蔣定國略一思考,隨后說道:“可咱們僅是太學生而已,人微言輕,如何能在士林中有共鳴?”
李伯弢哈哈一笑,隨口說道:“二位太小看了太學生和國子監?!?
“某有一言,二位可先從國子監開始,說服你等周邊人等,越多越好!”
“內容可要改動?”
“內容甚好,無須改動!”
倆人聞之大喜,興高采烈的低聲討論了一番,想著如何去說服身邊的太學生。
李伯弢見狀也開了一句玩笑:“二位為何不建議完全開放海禁?”
“海禁?可那不是為了防備倭寇?”
“可二位難道不知,海外的商貿才是最賺錢的生意?”
“哦?敢問兄臺,什么生意最賺錢?”
這時一位白衫青年剛好路過,就這樣聽到了飄入耳中的言語。
于是,突然就坐到三人身邊,探出了一個腦袋,低聲詢問道。
四人互相看了看,相互點頭一下,算是施禮了。
李伯弢見其他三人盯著自己,特別是那新加入的,也不知是太學生還是誰,總之眼中露出渴望之色。
自己就不好意思,話說半截,總要賣弄一番,思忖一下,緩緩說道:
“東西洋的生意最賺錢的自然是輸出絲綢給洋人。只要能找到對的佛朗機人或是紅夷,那這利潤可就大了去了?!?
“這佛朗機和紅夷不是一個東西?”那青年好奇的問道。
“是兩個東西。”李伯弢鄭重的教育道。
“這兩東西有什么區別?”
“位于歐羅巴的兩個國家而已。”
“原來竟是兩國之人?”蔣定國和曹致廉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
“這歐羅巴就這倆國家?”青年再次好奇道。
李伯弢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止,至少二三十個國家總有。就像南洋,也有十數小國一樣。”
“真的?那還有哪些國家?”曹致廉追問道。
李伯弢想了想說道:“比較大的一些國家還有:諳厄利亞、以西把你亞也即大佛朗機、佛朗察、意大里亞、波羅尼亞......反正有好些?!?
三人相互看了看,除了佛朗機,其他都沒聽說過,于是問道:
“這些國家都派了船只到大明來了?”
李伯弢搖了搖頭說道:“目前為止,主要的只有三個國家,大小佛朗機和紅夷?!?
其他三人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為何與他們做生意最賺錢?”青年帶著發亮的目光,再次問道。
李伯弢想了想,估摸著說道:
“你們這里有人知道,咱大明產的一擔生絲,市面上要賣多少銀兩?”
蔣定國乃山西人,他和那青年都搖了搖頭。
只有曹致廉這江南人士略一思考,隨后說道:“這一擔生絲,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在咱的老家歙縣,一擔生絲大致價值六十五兩銀子左右。”
“要是到了蘇州府那,估計這一擔生絲只要六十兩銀子?!?
李伯弢點了點頭,于是說道:“可有人知道,賣給洋人要多少一擔?”
其他三人皆是搖頭,青年著急的問道:“要多少一擔?”
“一百二十兩到一百四十兩之間!”
“多少??”
這三人俱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巴,六只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至少一倍的價差?”
“正是!”李伯弢淡定的點了點頭。
“這位仁兄,哦,不,這位老哥哥,還沒請教高姓大名?”
這一旁的青年拱了拱手,壓制住激動的心情,向李伯弢問道。
李伯弢皺了皺眉頭,心里吐槽,咱有這么老嗎......
“在下,李伯弢。”
“原來是李老哥?!蹦乔嗄甑故且粋€自來熟,隨后又問道:
“那如何才能和這洋人做生意?”
李伯弢微微一笑,說道:“那倒是簡單,要么咱們出海,要么洋人入關。”
“找到真正的洋商,直接錢貨交易!”
“......”
其他三人聞言一想,俱是說不出話來,再不聰明也知道,這兩件事都是難事。
當然這三人皆是正經人,沒怎么往歪途上思考。
那青年依舊不甘心,看來這少年人對于賺錢一事極其熱心,又問道:
“這些洋商除了需要生絲,還有什么是他們最需要的,也是最能賺錢的貨物?”
李伯弢想了想說道:“將會是茶葉!”
“將會?”蔣定國曹致廉同時發現了一個語法問題。
李伯弢點了點頭,心想:現在是1619年,離荷蘭東印度公司將茶葉帶入歐洲也不過十年有余,整個歐洲的茶葉市場還在快速成型之中,但要等到真正成熟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日。
所以,今后十到二十年是壟斷茶葉的關鍵時期......
李伯弢思忖了一番,說道:“是的,南方的茶葉,若是咱沒估計錯,今后將是西夷大量進購的貨品!”
“那如此說來,咱們及早做好準備,豈不是橫財大發?”那青年瞪出了兩個眼珠子。
理論上是不錯,可若是沒有一個蝴蝶效應,一切照著歷史,那就不是準備一兩年的事了——等到真正大規模的茶葉貿易還要至少十五到二十年。
不過,李伯弢卻淡定的點了點頭,沉著的說道:“小兄弟聰明!”
蔣定國和曹致廉也把頭,全部圍了過來,三個人就這般頭擠頭,眼中發著綠光盯著李伯弢。
而長桌另一邊的六角亭,眾人見過了新到的塾主和兩位世子。
薛昭坐在亭中,看著周圍,自家弟弟怎么一轉眼就不見了。
看向亭外,只見那長桌緊靠亭子一側皆是眾人在熱絡聊天。
而另一側,則坐著三個人,三只腦袋擠在一起,其中一只正是自家弟弟的。
三人后方還有一人被擋住了面孔,似乎正在說些什么。
薛昭心中訝異,這幾人在那已經聊了很長時間了,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居然讓自家弟弟連張元清都顧不上了......
自己還是去提醒他一下,別冷落了別人的心意。
于是,起身朝薛濂那兒走去。
此時,亭內外眾男女間的話題已經熱火朝天的進入了地域之爭。
白貽清不服氣的說道:
“咱南直隸,有豬婆龍,有梅花鹿,有大江豬!”
雷躍龍緩緩說道:
“咱云南,除了大象孔雀,還有金猴,黑猿,猛虎,麒麟獸(犀牛),金豹,偶爾還能有祥瑞鳳凰!”
“哇??!”亭子中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和掌聲,眾女生雀躍。
這一回合,白貽清再敗。
白貽清再次挑戰,說道:
“咱南直隸,有松鼠鱖魚、碧螺蝦仁、蜜汁火方、清溜河刀魚!”
看你這云南蠻荒之地,如何比得上咱江南天府!
雷躍龍倒是一愣,沒想到這白同年轉攻吃食,略一思索,開口道:
“咱云南可以吃——螞蟻蛋、竹蟲、水蜈蚣、竹鼠、蜂蛹、知了、螞蚱、蜈蚣??!”
剎時間,這六角亭中一片寂靜,眾女生和二位世子都捂住了嘴......
白貽清看了雷躍龍一眼,自得其意,正準備哈哈大笑。
就見那亭中,年紀最小的楊守勤家的孫女,楊素突然跳了起來,“好呀,好呀,真想吃!!”
邊拍著手掌,邊跳了起來。
亭中眾人,在楊素的帶動下,終于鼓起掌來,這屬于是那種又惡心又刺激的感覺,無法言明。
白貽清看得目瞪口呆,于是他屢敗屢戰,最后說道:
“咱南直隸有蘇州刺繡,應天云錦,無錫香水??!”
雷躍龍一聽,細思片刻,淡淡說道:
“翡翠、瑪瑙、紅寶石、綠松石、赤瓊、琥珀......”
。。。。。。
“南直隸敗了......”白貽清還沒等歡呼聲起,便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