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餐廳里的曖昧**

王磊辦公室內，等待財務部回傳裝機記錄的間隙，他的目光落在咖啡杯沿的褐色漬痕上。這杯三小時前冷掉的藍山咖啡，正倒映著報銷單某個異常數據——張羽上周申請的“數據標注外包費“高達二十萬，而項目組分明在用自研的智能標注系統。

電腦突然彈出新郵件提示。王磊點開裝機記錄PDF，瞳孔驟然緊縮：C-203服務器實際裝配的竟然是兩年前停產的Titan RTX顯卡，與采購單上標注的最新型號相差三代。更諷刺的是，設備驗收單上有戴小翔的電子簽名。

“戴總，你究竟是真不知情......“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百葉窗外，李若彤正抱著一摞文件從走廊經過，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搖晃。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五年前的某個雨夜——當時還是技術主管的戴小翔，在通宵調試算法時也會這樣晃動他的棒球帽。

財務部的電話突然響起：“王總，您要的裝機記錄附件里還有段監控視頻......“

視頻里，本該存放服務器的倉庫堆滿印著“云峰科技“的紙箱。凌晨兩點，張羽帶著幾個黑衣人正在清點貨物。當鏡頭掃過某個開箱的瞬間，王磊按下暫停鍵——箱子里赫然是印著日文的任天堂Switch游戲機。

他突然想起上周茶水間的對話。溫婉擺弄著塔羅牌說：“逆位的圣杯三，預示著虛假的慶功宴。“當時林曉還笑她神神叨叨，現在想來竟像某種預言。

窗外忽然劃過閃電，暴雨傾盆而下。王磊將張羽的報銷單掃描件拖進名為“捕蛇行動“的加密項目。

這時手機震動，收到條匿名短信：【別碰不該碰的蛋糕。】發送號碼顯示為已注銷的太空卡。他冷笑著回復：【蛋糕里爬滿蛆蟲時，連蠟燭都會反噬。】

走廊傳來張羽夸張的笑聲，王磊迅速將資料鎖進保險柜。當他的目光掃過桌上全家福照片里女兒的笑臉時，指節在實木桌面上叩出沉悶的聲響。

李若彤站在車庫C區的通風口下方，任由穿堂風掀起裙擺。八點整，輪胎摩擦地面的銳響中，戴小翔的保時捷悄無聲息地停在她面前。副駕車窗降下時，她看見中控臺上擺著對蒙奇奇的玩偶——那是某次逛街時林曉棠硬塞給戴小翔的，此刻玩偶的牛仔背帶褲已經洗得發白。

“歡迎光臨云頂閣。“迎賓員躬身時，李若彤數清了她制服上的金線——整整三十道，恰巧是自己現在的年齡。戴小翔虛扶在她腰后的手忽然收緊，這個動作讓她的米色針織衫起皺，也驚醒了鎖骨處貼著的創可貼——那是今早被地攤劣質項鏈磨破的皮膚。

“兩位這邊請。“侍者推開鎏金大門，李若彤的帆布鞋在波斯地毯上打滑。她看著鏡面墻上自己的倒影似乎與這方鋪滿水晶吊燈的空間格格不入。

戴小翔為她拉開餐椅時，袖口掠過她耳垂。這個動作讓李若彤想起昨天在舊物市場看到的場景——中年男人為妻子拉開塑料椅，椅腳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聲響。

李若彤捏著餐巾的手指節發白，侍者正往她手邊放下第七把銀叉。戴小翔看著這個與林曉棠容貌鏡像對稱的姑娘，突然伸手抽走她面前的檸檬水：“這是洗手用的。“

“我知道！“李若彤瞬間漲紅了臉，耳垂上的珍珠耳夾隨著急促呼吸晃動，“我...我就是想看看溫度適不適合洗手。“她故作鎮定地蘸濕指尖，水珠卻濺到戴小翔的百達翡麗表盤上。

“前菜試試法式焗蝸牛？“戴小翔翻開菜單，腕表折射的光斑晃過李若彤的眼睛。這個角度讓他看見她鼻梁上的淺褐淚痣——與林曉棠鏡像對稱的位置。

當侍者端上冒著干冰煙霧的餐前酒時，李若彤的湯匙“當啷“掉進冰桶。她彎腰去撿的瞬間，后頸的星形胎記從衣領間一閃而過。戴小翔手中的酒杯微顫，波爾多紅酒在亞麻桌布上洇出心形痕跡——就像當年林曉棠把咖啡潑在他情書上的形狀。

當侍者端上法式焗蝸牛時，李若彤的瞳孔地震了。她盯著那六只油光發亮的蝸牛殼，余光瞥見戴小翔優雅地用特制夾鉗夾起一枚。銀制蝸牛叉在她手里像有了自我意識，第五次將蝸牛肉彈飛到戴小翔的領帶上。

“抱歉！“她手忙腳亂地用紅酒杯去擦，深紅酒漬在寶藍色領帶上暈染開來，“要不我賠您...“

“不用。“戴小翔突然握住她亂晃的手腕，指腹摩挲著編程繭，“去年林曉棠把整盤西班牙海鮮飯扣在我筆記本上。“話出口才驚覺失言，他看見李若彤的睫毛劇烈顫動，像受驚的蝴蝶。

侍者適時遞來蘇打水，李若彤搶過瓶子就往領帶倒。泡沫在戴小翔胸口炸開時，她突然發現這姿勢像極了偶像劇里的曖昧場景，而戴小翔正笑著看著她：“李小姐是要給我做心肺復蘇嗎？“

當又一道主菜端上時，李若彤試圖用談工作緩解尷尬：“關于下周的技術交流會，我準備的BERT模型微調方案...“她滔滔不絕地講了十分鐘遷移學習，直到發現戴小翔正用牛排刀在餐巾紙上畫代碼。

“戴總！“她氣鼓鼓地叉起西蘭花，“您到底有沒有在聽？“

戴小翔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你在第三頁提到的梯度累積，其實可以用蒙特卡洛樹搜索優化。“他突然用叉子尖蘸著黑椒汁，在桌布上畫出個神經網絡結構，“就像這樣，把每次迭代看作...“

李若彤的叉子“當啷“掉在盤子上。她看著黑椒汁在亞麻布上暈染開的代碼符號，突然想起昨天熬夜改方案時，泡面湯也在舊報紙上洇出相似的痕跡。

“可是實際應用時...“她掏出手機要記筆記，卻發現屏保還是系統自帶的那張。戴小翔的視線掃過她的安卓手機機，突然把自己的手機推過去：“用這個拍。“

李若彤手一抖，手機“撲通“掉進冰桶。當她濕淋淋地撈出來時，鎖屏壁紙赫然是戴小翔和張羽的合照——背景是星輝大廈尚未完工的鋼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