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涇州城，但是傷兵營中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突厥軍隊的突然增兵和猛攻，給駐守在這里的大唐軍隊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僅一天的時間，傷兵營便已經爆滿，其中重傷員更是超過了三千。

張彪直接取消了甲級、乙級和丙級傷兵營的劃分。

因為沒有必要了。

除了完全喪失戰斗力的重傷員之外，其他的傷員在經過簡單的縫合包扎之后，再次回到了軍營。

只要能動的，就要繼續戰斗。

涇州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在張彪的吩咐下，縫合包扎和管理傷員的事都交給五十名醫工來負責。

而那二十個他親自選出來的醫師，則是被他叫到了自己的帳篷之中。

進了帳篷之后，看著一言不發、滿臉的凝重的張彪，一眾醫師頓時面面相覷。

過了好一會，鄭敞才忍不住朝著他問了起來。

“老師，您把我們都叫到這里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

張彪再次沉默了一會之后，才用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涇州城……大概是保不住了，我們在座的人，基本都跑不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醫師們都紛紛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他們原本是打算來撿功勞的，卻沒有想到會面臨生死危機。

看著他們神色各異的樣子，張彪再次開了口。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為了活命搖尾乞憐給突厥人當狗，雖然不一定能活下去，但肯定會讓祖宗和家人蒙羞。”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頓時面色一變。

原本的驚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甘和憤怒。

鄭敞更是滿臉通紅的握緊了雙拳。

“我祖父乃是驃騎大將軍鄭權，我雖不肖，卻也不能做出辱沒祖宗的事，若是城破，我便與突厥人拼了！”

聽到他這話，其他的醫師也紛紛附和。

“我亦是如此！”

“寧死不做突厥狗！”

“我也一樣！”

“……”

看著眼前一張張年輕卻又無畏的面容，張彪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濕潤，同時點了點頭。

“好！你們都是好樣的，從今天開始，你們都是我的弟子，便是死了，我們師徒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下跪叩頭。

“是，老師！”

“拜見老師！”

“愿與老師同行！”

能夠被張彪承認為弟子，他們都露出了一臉的激動之色。

這一刻，他們甚至都暫時忘記了目前的危機。

張彪將他們一一扶起，然后再次朝著他們開了口。

“既然你們都成為了我的弟子，那從現在開始，你們也將和我同進退。

我丑話說在前面，跟著我，或許下場比被突厥人殺死還要慘，現在你們退出還來得及！”

“……”

眾人都沒有說話，但是從他們堅定的目光中，卻可以看出他們的想法。

張彪頓時笑了。

“很好，我已經看到了你們的決心，現在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了，因為再過一會，你們連發問的時間都沒有了！”

“……”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發問的。

最后還是鄭敞再次開了口。

“老師，我們沒有什么想問的，你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我們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哈哈哈哈……”

聽到他這話，張彪頓時大笑起來，足足笑了好幾秒才停了下來，然后點了點頭。

“嗯，沒錯，我的確有用意，我的用意，就是拉突厥人來陪葬！”

“呃……”鄭敞先是一愣，然后才再次問道：“老師您的意思是，抓幾個突厥人為我們陪葬？”

“不是幾個，是全部！”

張彪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臉的殺氣騰騰。

“城外所有的突厥人全都跑不了，我要他們全部都留下來為我們陪葬！”

“這……”

在場的醫師們再次面面相覷起來。

而鄭敞則是小心翼翼的朝著張彪提醒道：“老師，城外的突厥人大概有二十萬，您……”

言下之意，就是您別說大話了。

張彪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沒有生氣，反而朝著他問了起來。

“闊之，你知道怎么殺死一個人嗎？”

闊之就是鄭敞的字，聽到張彪問自己，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用刀劍就可以殺死一個人。”

“嗯！”張彪點了點頭，“沒錯，那么怎么才能殺死數十人呢？”

鄭敞思索了一會，然后再次回答道：“用毒藥可以殺死數十人。”

“很好！”張彪再次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那么怎么才能殺死成成百上千人呢？”

鄭敞皺眉思索了一會，然后才試探著給出一個答案。

“水火無情，利用地勢，使用火燒或者水淹的方式，可以殺死成百上千人，老師我回答的對嗎？”

“對的！”

張彪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那么用什么辦法，可以殺死上幾萬甚至幾十萬人呢？”

“這……”

鄭敞想了好一會，依然沒有想到答案，只能朝著張彪躬身行了一禮。

“對不起老師，我想不出來，讓你失望了。”

“無妨。”

張彪笑著擺了擺手。

“不用道歉，你想不出來是正常的，因為作為一個有良知的醫師，腦子里就不該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啊？”鄭敞頓時愣住了，他不太明白張彪的話。

其他的人也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迎著他們不解的目標，張彪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瘟疫，一場瘟疫，就會奪走上萬人的生命，在特殊的情況上，甚至會奪走幾十萬人的生命。”

“瘟疫？”鄭敞驟然一驚，“瘟疫不是天災嗎？”

“是天災，也可以是人禍。”

張彪將眾人震驚詫異的表情收入眼底，然后咧嘴一笑。

“不巧的是，你們的老師我就知道怎么能夠發動一場瘟疫，或許我會因此而死，又或許會遺臭萬年，但是我不在乎！”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我特么都要死了，我還在乎什么？哪怕將此地變成死地，我也要拉著所有的突厥人陪葬！”

“那涇州城的百姓呢？”鄭敞面色有些為難，“他們畢竟是無辜的。”

“他們的確是無辜的。”

張彪點了點頭，然后又冷笑了一聲。

“但你以為突厥人會放過他們嗎？突厥人所過之處十室九空，男人被屠殺，女人則是成為他們的泄欲工具生不如死，如果你是他們，你會如何選擇？”

聞言，鄭敞再次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那我寧可拖著他們一起死！”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他們的想法也和鄭敞一樣。

張彪環視了眾人一圈，然后抬起雙手，用力握成拳。

“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們丟棄一切道德和良知，和我一起成為惡鬼，拉著突厥人一起共赴黃泉！”

眾人立刻拱手回應。

“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