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欲望著身旁飄然而立的上官哲，心中不禁一陣煩亂。自那日揭開真相以來，上官哲便時常做出些非人之舉，譬如飄然行走，雖無惡意，卻屢屢令譚欲心驚肉跳。

譚欲并非未曾勸誡上官哲離去，畢竟他究竟是何物，至今仍是謎團。唯一確定的是，他非人，并且只有譚欲可以看見他，和他說話。

然而，每當譚欲提及此事，上官哲總是面露哀傷之色，輕聲道：“求你了，我孤魂野鬼一個，寂寞難耐，你就讓我陪伴左右吧！”譚欲無奈，只得在上官哲那絕世容顏前再次妥協。

這日，譚欲欲往鎮上采買，便對上官哲道：“我需往鎮上一趟采購，你一個人在家中待著。”

“為何？”上官哲疑惑問道。

“鎮上人多眼雜，恐有不便。”譚欲自遇見上官哲以來，便見他孤身一人，便下意識以為他畏懼人群，畢竟話本中妖鬼皆遠離塵囂。

上官哲眉頭微蹙，道：“我為何不能去？他們又看不見我。”

譚欲察覺他語氣中的失落，連忙安慰：“自然可以，你或許未曾游歷過鎮上，我帶你四處走走。”

上官哲未置可否，他確實曾去過鎮上，但發現無人能見自己，雖身處繁華，卻與世隔絕。久而久之，他愈發向往孤獨，最終在深山中“定居”。直至遇見譚欲，一切才有所改變。

二人搭乘張叔的牛車前往鎮上，實則只有譚欲一人，上官哲則隱于無形。

“小欲，你爹在家嗎？”張叔邊趕車邊隨口問道。

“我爹外出已久，尚未歸來。張叔有何事？”譚欲答道。

“唉，無甚大事，只是近日口干舌燥，想請他瞧瞧。既然不在，那便算了。”張叔擺擺手，繼續駕車。

“張叔，不如讓我為您瞧瞧，我爹常夸我醫術尚可。”譚欲自薦道。

“哦？你還會看病？”一道清亮的聲音在譚欲耳畔響起，直擊她心扉。譚欲回頭，只見上官哲那張絕美的臉龐近在咫尺，唇角幾乎貼上了她的臉頰。

盡管上官哲無形無溫，但那撲面而來的氣息卻令譚欲臉頰發燙。她慌忙挪開身子，雙手掩面，低聲嘟囔：“你怎么……”

上官哲嘴角微揚，語氣中帶著幾分愉悅：“怎么？”

譚欲瞪了他一眼，上官哲卻依舊含笑飄至牛背前方。譚欲這才回過神來，聽見張叔正說著什么。

譚欲對張叔之前的話毫無印象，只得問道：“張叔，您剛才說什么？我未曾聽清。”

“啊？我剛說差點忘了我們小欲也是‘小神醫’，那就麻煩你幫我瞧瞧。”張叔笑著重復道。

“放心吧，張叔，包在我身上！”譚欲拍胸保證。

一路順遂，陽光明媚，很快便到了小鎮的分岔路口。“小欲，阿叔只能送你到這兒了。”譚欲跳下車，走到張叔面前：“無妨，走幾步便到。多謝張叔，我為您把把脈。”

張叔伸出手，譚欲仔細診脈片刻，又道：“張叔，張開嘴，讓我瞧瞧舌頭。”

“您這是急火攻心，近日天氣干燥所致。您若有空，可到我家取幾副藥，或煮些金銀花藤水喝，幾日便好。”

張叔聞言，笑道：“不愧是譚大夫的千金，虎父無犬女啊！”

告別張叔，譚欲回頭見上官哲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便問：“干嘛？”

“想不到你真會診病。”上官哲慢悠悠道。

“那是自然，要不我給你瞧瞧？”譚欲隨口一說，不料上官哲竟真伸出手來。譚欲見狀，挑眉道：“既然如此，我可不能露怯。”

她抬手為上官哲把脈，卻直接穿過了他的手腕。二人皆是一驚，上官哲率先收回手，自嘲道：“與你相處久了，竟忘了自己非人。”

他語氣中的傷感觸動了譚欲的心弦，她輕聲道：“抱歉。”正欲安慰，上官哲卻已俯身湊近，笑道：“小孩，你怎么看起來比我還難過？不會要哭鼻子了吧？你能看見我，與我說話，我已心滿意足。”

譚欲抬頭，見那張絕美的臉龐正對著自己微笑，一時不知所措，只得轉身故作生氣：“哼，不理你了。”

見譚欲快步離去，上官哲連忙追上，雙手作投降狀：“我開玩笑的，別生氣嘛！”

譚欲采購了不少東西，上官哲一直跟著對方，但是兩人并沒有交流溝通，鎮上行人眾多，譚欲若對著空氣說話，被他人注意到，恐怕會避之不及。

“這位姑娘，老朽瞧你印堂發黑，恐有大禍！”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譚欲聞聲望去，一白胡子老頭擺個個攤，上面寫著“算命辟邪”。

以往譚欲看見這些，都不以為真，直接略過，但如今，譚欲看了看在自己身旁的上官哲，停頓幾秒，仍然決定離開。

“姑娘若不早些解決，恐怕禍及家人。”

離開的步伐停下，譚欲只有一個親人，從小到大，爹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因此，涉及到爹爹，譚欲總是上心的。

“是不是要破財消災？”譚欲面不改色的問道。

“非也，非也！只是我看姑娘有緣，姑娘這是粘了不干凈的東西，久而久之，妖邪入你和家人的體，便無藥可救了。”

“那怎么辦？”譚欲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人。

“若你自己有辦法驅趕，想必也不會淪落到如今地步，我有幾道符紙，你拿回去燒了便好。”老頭拿出符紙放在攤位上。

上官哲見狀嗤笑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盯著譚欲，看她如何抉擇。

起初，上官哲覺得如此一眼假的招數，譚欲怎么都不會上當，但隨著時間推移，譚欲低著頭看著符紙糾結，上官哲的心慌了，譚欲對于自己而言如同沙漠中的綠洲，是自己和世間的連接。

譚欲緩緩伸出手，向符紙靠近，上官哲張了張嘴，但終究未發出聲音，也對，自己和她本就是陌路人，她是自己的唯一，而自己卻只是那“煩人”的鬼？沒有任何權利干預她的選擇。

假若她真的選擇聽信那老頭的話，即使那符紙毫無用處，上官哲也會選擇離開。

譚欲的手觸碰到符紙，老頭正要說什么，但譚欲提前說，“謝謝你的提醒，但我覺得自己狀態很好，所以不需要這些符紙。”

老頭臉上的笑容一僵，“算了，我可是提醒過你，要是遇見什么倒霉事就不是幾張符紙可以解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