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祭壇遺徒
墨無淵從寒潭中掙扎起身，背后的骨刺將潭水染成暗紅色。素丫頭昏迷在祭壇邊緣的青石上，手中還攥著半截斷裂的藥杵。他抬頭望向九丈高的青銅祭壇，壇身纏繞的鎖鏈掛著三百具風干的尸骸——每具尸體的天靈蓋都插著青銅藥匙，與他懷中那枚從焚毒澗取得的鑰匙形狀相同。
“藥王谷...竟用活人養祭壇...“他咳出帶著冰碴的血沫，潭水浸透的傷口傳來鉆心蝕骨的麻癢。右臂淡金咒印突然發燙，祭壇頂端的青銅匣應聲開啟，匣中飄出的卻不是《九轉融骨訣》，而是枚刻著“藥君親啟“的玉簡。
破空聲驟起。七枚淬毒銀針釘在墨無淵腳邊，針尾系著的紅繩結成困龍陣。瘴霧中走出個跛腳老叟，手中竹杖點地時發出金鐵交鳴：“把玉簡交給老夫，留你們全尸。“
老叟摘下斗笠，露出半張被毒瘡侵蝕的臉——右眼窩里盛開的血色蓮花，與藥王谷主頸后的印記如出一轍。他竹杖橫掃掀起毒砂，墨無淵揮刃格擋的剎那，杖頭突然裂開，竄出三條碧鱗小蛇！
“小心蛇蠱！“素丫頭擲出藥簍罩住毒蛇，簍中金蓮突然綻放，將蛇身熔成血水。老叟癲狂大笑，撕開衣襟露出胸膛——心臟位置嵌著青銅藥鼎，鼎中爬滿糾纏的蠱蟲：“谷主賜我萬毒鼎，今日便拿你們試藥！“
藥鼎噴出七彩毒霧，所過之處巖石化作膿水。墨無淵拽著素丫頭滾向祭壇，背后骨刺突然暴長，在石階上刮出串串火星。老叟甩出竹杖化作九節毒鞭，鞭梢的倒鉤精準勾住骨刺縫隙：“你這身戰骨，正好做藥鼎的柴薪！“
骨刺被撕扯的劇痛讓墨無淵眼前發黑。千鈞一發之際，祭壇頂端的青銅匣突然炸裂，青光中飛出柄殘缺的玉如意，重重敲在老叟天靈蓋上。
“藥王谷的看門狗，也配動我師兄的遺物？“
清冷女聲自祭壇深處傳來。石壁轟然洞開，走出個鶴發童顏的道姑，她手中提著的青銅藥爐竟與老叟胸前的萬毒鼎同源。道姑指尖輕彈，老叟胸口的藥鼎突然倒飛而出，鼎中蠱蟲反噬其主，眨眼間將他啃成白骨。
“您是...慕長老？“素丫頭突然跪地叩首，“藥王谷第七代棄徒素娥，拜見師叔祖！“
道姑抬手虛扶，墨無淵背后的骨刺突然軟化。她撫摸著玉簡上的刻字，眼角泛起水光：“三百年前藥君師兄為阻幽冥老祖，攜《九轉融骨訣》叛出藥王谷，原來是將傳承藏在此處。“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道姑袖中飛出九枚金針釘住陣眼：“谷主一脈用血祭污染祭壇，導致《融骨訣》被封印。要破此局，需尋得三件藥君遺物——你們手中的玉簡、焚毒澗的青銅匣，還差最后一件...“
瘴林深處傳來地龍翻身的轟鳴。道姑掐指推算，面色驟變：“谷主親自來了！帶著那叛徒快走，我來斷后！“
墨無淵背著素丫頭撞破祭壇暗門，闖入地下溶洞。洞頂垂落的鐘乳石間，突然撲下個青衣藥童，手中藥鏟直取他咽喉：“偷藥賊！把師父的玉簡還來！“
殘刃架住藥鏟的剎那，墨無淵看清對方模樣——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眉心點著朱砂，脖頸纏繞的青蛇正朝自己吐信。素丫頭虛弱開口：“他衣角的蓮花紋...是藥君一脈的嫡傳印記！“
藥童聞言愣怔，洞外突然射來三支破甲箭。墨無淵揮刃斬落箭矢，箭桿炸開的毒霧中浮現谷主虛影：“慕師妹，你以為躲了百年，就能阻我藥王谷大計？“
道姑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帶青鸞走！去墜龍潭找最后一件...“話音被驚天爆炸聲淹沒。藥童紅著眼拽動機關，暗河水流突然倒灌，將三人沖入地下暗渠。
湍急水流中，青鸞藥童掏出避水珠塞進素丫頭口中。墨無淵的修羅瞳穿透黑暗，看見河底沉著無數青銅藥爐，爐口伸出蒼白的手臂。青鸞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抹在墨無淵眉心：“快念《藥君典》開篇！“
墨無淵下意識脫口而出：“藥毒同源，生死輪轉...“河底藥爐突然亮起青光，爐中手臂齊刷刷指向某個方向。青鸞拽著二人游向河灣，那里矗立著半截殘碑，碑文正是《九轉融骨訣》總綱！
谷主的冷笑在暗河中回蕩：“原來殘碑在此...“河水突然沸騰，萬千毒蠱凝成巨手抓向殘碑。青鸞將藥鏟插入碑文缺口，碑身裂開的縫隙中，緩緩升起個布滿銅銹的煉丹爐...
墨無淵的修羅瞳穿透暗河濁流，看清那尊煉丹爐表面浮凸的蓮花咒印——竟與素丫頭腕間銀鐲的紋路完全吻合。青鸞藥童游向丹爐的剎那，谷主毒霧凝成的巨手已抓碎殘碑，暗河砂石裹著碎骨如暴雨傾瀉。
“開爐！“素丫頭咳出串血泡，將銀鐲擲向爐耳。墨無淵揮刃斬斷纏在腳踝的水草，右臂戰骨突然暴長，猙獰骨爪硬生生掀開爐蓋。爐內竄出的青紫色火焰竟將暗河水煮沸，追來的毒蠱在熱浪中爆成血霧。
青鸞咬破指尖在爐身畫出符咒：“藥君血契，開！“丹爐突然倒轉，噴出三百顆燃著毒火的蓮子。墨無淵抓過兩顆塞進谷主巨手的指縫，爆破的沖擊波將眾人掀飛至岸邊巖洞。
“這是...焚心毒火？“素丫頭盯著掌心灼傷的黑斑，“藥君當年竟把本命毒種藏在...“
巖壁突然炸開窟窿，九盞青銅燈飄入洞中。藥王谷主的本尊踏著毒霧現身，腰間骷髏頭發出刺耳尖笑：“好徒兒，這份大禮本座收下了！“
谷主袖中飛出九根鎖鏈，鏈頭各嵌著枚蠕動的人面蠱。墨無淵揮刃斬斷三根，斷鏈卻化作毒蛇纏上戰骨。青鸞甩出藥鏟刺入巖縫，機關轉動聲里，洞頂降下布滿倒刺的鐵籠。
“帶爐先走！“老藥童嘶吼著撞向谷主。素丫頭拽著墨無淵撲向暗河支流，身后傳來筋肉撕裂的悶響。青鸞的左臂齊肩而斷，斷口處鉆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開滿毒蓮的藤蔓。
支流盡頭是垂直向下的瀑布。墨無淵將丹爐綁在背后，戰骨刺入巖壁緩降。谷主的獰笑從頭頂傳來：“以為逃得出本座的萬毒瀑？“
瀑布突然倒流，裹著腐尸的水浪將三人拍進深潭。墨無淵掙扎著浮出水面，見潭邊站著個身披袈裟的胖和尚——他脖頸串著九顆藥人頭顱，手持的禪杖頂端嵌著藥王谷令牌。
“阿彌陀佛...“和尚掌心合十的剎那，潭水凝成毒冰，“貧僧毒佛，特來超度諸位。“
毒佛的禪杖點地，冰面竄出九條骨蛟。素丫頭甩出銀鐲套住蛟頭，鐲身咒文亮起的剎那，墨無淵的骨爪已刺入蛟眼。黑血噴濺在冰面，竟腐蝕出冒著青煙的窟窿。
“有點意思。“毒佛扯下顆頭顱捏碎，血霧中飛出百只金翅蠱蟲，“試試貧僧的往生極樂蠱！“
蠱蟲振翅聲與梵唱共鳴，墨無淵的修羅瞳突然滲血。戰骨不受控地反向生長，骨刺扎入自己胸腔。素丫頭撲過來咬破他耳垂，混著藥血的毒液噴向蟲群：“這是藥君一脈的破障血！“
毒佛的肥臉突然扭曲。沾染毒血的蠱蟲反撲其主，啃噬袈裟下鼓脹的毒瘡。他暴怒地扯斷佛珠，九顆骷髏頭化作烈焰鬼面：“那就嘗嘗地獄業火！“
墨無淵拽著二人躍入潭底暗穴。丹爐觸及穴口機關的剎那，石壁浮現出藥君煉丹圖——圖中人像突然轉頭，指尖點在墨無淵眉心，三百道《融骨訣》經文灌入識海。
劇痛讓墨無淵跪倒在地。戰骨表面燃起青紫毒火，將纏斗的毒佛逼退三步。谷主的身影在潭面浮現，抬手凝出九枚毒針：“本座養了三百年的毒種，豈容你...“
素丫頭突然捏碎丹爐暗格，爐灰中飛出枚青銅鑰匙：“師父，弟子完成血契了！“鑰匙插入她心口的剎那，瀑布上方突然降下青銅巨門，將谷主與毒佛隔絕在外。
墨無淵的骨火突然失控。青鸞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蓮花印：“快！用我的藥心血做引！“老藥童的藤蔓手臂刺入自身心臟，抽出的青玉色血液澆在戰骨上，毒火瞬間轉為淡金。
“這是藥君留下的最后手段...“素丫頭癱坐在血泊中，“以藥人血飼修羅骨，可暫緩三日反噬...“
巖洞忽然地動山搖。毒佛的禪杖捅穿青銅門縫隙，谷主的毒霧從裂縫涌入：“三日？本座讓你們活不過三刻！“
墨無淵背起昏迷的青鸞，戰骨開路撞向巖壁薄弱處。三人跌入地下河道，湍流盡頭矗立著半截龍形殘碑。碑文刻著的《九轉融骨訣》總綱突然活過來，化作金光沒入墨無淵丹田。
“原來如此...“他嘔出帶著金絲的毒血，“要融戰骨，需先中九種至毒...“
谷主的毒霧已彌漫至河道。素丫頭將剩余毒火蓮子塞進墨無淵口中：“以毒攻毒！我撐不住了...“她后頸蠱印突然爆開，血蓮藤蔓瘋狂生長，在河道結成屏障。
墨無淵的修羅瞳徹底化作暗金色。戰骨燃起的金火將毒霧焚燒殆盡，卻在觸及谷主真身時突然熄滅——強行催動的反噬讓他七竅滲血，跪倒在殘碑前。
“游戲結束。“谷主的毒爪抓向天靈蓋。殘碑突然裂開，伸出只覆滿青鱗的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