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藥蠱同爐
墨無淵握緊殘刃起身，發現右臂黑紋已侵蝕至肘部。素丫頭將最后的金針刺入他天池穴：“我會打開埋骨地的禁制，你只有三息時間。“她割破手腕將血涂在殘碑，潭水突然倒卷成漩渦，露出水下青銅巨門。
“攔住他們！“三長老的蠱蟲大軍如黑潮涌來。墨無淵人劍合一撞向青銅門，殘刃觸及門環的剎那，整座溶洞亮起血色符文。他看見門縫中伸出三百雙白骨手，將追兵盡數拖入深淵...
青銅巨門在血色符文中緩緩開啟，三百雙白骨手掌扒著門縫，將墨無淵與素丫頭拽入門內。陰風裹著腐朽的骨粉撲面而來，墨無淵的右臂黑紋突然暴起，殘刃不受控地劈向虛空——刃光映出密密麻麻的懸尸，每具尸骸心口都插著半截焚天劍碎片。
“這是修羅衛的埋骨冢...“素丫頭指尖燃起藥火，火光掠過最近的尸骸，“你看他們的戰甲紋路。“
墨無淵的瞳孔驟然收縮。尸骸胸甲上凹陷的蓮花印，與他掌心淡金咒印嚴絲合扣。當他伸手觸碰時，整座墓穴突然震顫，懸尸齊刷刷轉頭，黑洞洞的眼眶里亮起幽藍鬼火。
“擅闖者...死...“
沙啞的囈語在顱腔炸響。墨無淵的殘刃突然脫手，釘入墓室中央的青銅棺槨。棺蓋轟然炸裂，涌出的黑霧中浮現具三頭六臂的修羅戰傀，每只手掌都握著截斷裂的焚天劍！
戰傀左首突然睜開豎瞳，墨無淵右臂黑紋如毒蛇游走。他翻滾避開劈來的劍刃，殘刃與焚天斷劍相撞迸發的火星，將地面蝕出蜂窩狀的孔洞。素丫頭甩出九枚金針釘入戰傀關節，針尾燃起的藥火卻瞬間被煞氣撲滅。
“用你的血涂在劍身！“她割破手腕將毒血潑向戰傀，“這些戰傀只認修羅血脈！“
墨無淵咬破舌尖噴出精血，殘刃觸及血霧的剎那，戰傀動作突然凝滯。他趁機躍上戰傀肩頭，發現其頸后嵌著塊暗金骨片——紋路竟與自己右臂缺失的腕骨完全一致！
“咔嚓！“
骨片歸位的瞬間，戰傀右臂突然反折，焚天斷劍捅穿墨無淵左肩。劇痛中三百道記憶涌入識海：初代修羅衛被同袍斬殺的景象、天工城主在劍冢刻下的血咒、幽冥老祖抽取戰魂時癲狂的笑聲...
“醒來！“素丫頭的藥杵重重敲在他天靈蓋。墨無淵咳出黑血，見戰傀胸口蓮花印正在吞噬自己的精血。他福至心靈地掐出《鎮煞訣》，戰傀突然跪地解體，化作三百枚骨釘射向追來的三長老！
“雕蟲小技！“三長老袖中竄出萬只蠱蟲，蟲潮凝成巨掌拍碎骨釘。他枯槁的面皮徹底脫落，露出底下蠕動的蠱蟲軀體：“交出修羅戰骨，留你們全尸！“
墓室地面突然塌陷，墨無淵與素丫頭墜入下層血池。池中漂浮的青銅棺槨自動排列成陣，棺蓋開啟的聲響如同惡鬼磨牙。七具身披蓮花戰甲的尸骸踏棺而出，手中焚天斷劍組成北斗陣型。
“七星鎖魂陣...“素丫頭臉色煞白，“這些是初代修羅衛長的遺骸。“
墨無淵的殘刃突然發出悲鳴，劍身浮現出七道裂痕。為首的修羅衛長抬手一指，血池沸騰如熔巖，素丫頭急忙甩出藤蔓纏住穹頂懸棺：“陣眼在池底！我撐不過三十息！“
墨無淵縱身躍入血池，煞氣腐蝕皮膚的劇痛讓他幾近昏厥。右臂黑紋瘋狂蔓延，所過之處池水竟自動分開。當他觸及池底青銅陣盤時，七具衛長遺骸突然合體，化作十丈高的三眼修羅，額間豎瞳射出的血光將他釘在陣盤中央。
“非我族類...死...“
沙啞的審判聲中，墨無淵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素丫頭突然墜入血池，將整瓶毒液灌入他口中：“以毒攻煞！快用《鎮煞訣》逆轉經脈！“
劇毒與煞氣在體內廝殺，墨無淵的七竅滲出黑血。他顫抖著掐完最后一道法訣，陣盤突然逆轉，七具衛長遺骸齊齊跪地。池底升起方青銅匣，匣面凹陷的掌印與他右手的淡金咒印完美契合。
“終于...找到了...“素丫頭咳著血沫，“初代修羅衛長的本命戰骨...“
青銅匣開啟的剎那，整座墓穴突然寂靜。匣中懸浮的暗金指骨緩緩飄起，卻在觸及墨無淵指尖時被血色鎖鏈纏住。幽冥老祖的虛影從三長老體內鉆出，萬只蠱蟲在其掌心凝成血色羅盤。
“本尊豢養藥王谷百年，等的就是此刻。“虛影扯碎三長老的蠱軀，將指骨按入羅盤缺口，“待我融合戰骨，這具修羅軀殼便歸...“
素丫頭突然捏碎頸間玉墜，藥王谷禁地突然在羅盤表面浮現。幽冥老祖的虛影劇烈扭曲：“藥王血契？！你竟是那個叛逃的...“
指骨突然調轉方向，攜著焚天劍氣貫穿虛影。墨無淵趁機抓住指骨，右臂黑紋如潮水褪去，淡金咒印亮如朝陽。當他抬頭時，素丫頭已昏死在血池邊緣，后頸蠱印正緩緩滲出血色蓮花...
墨無淵背著素丫頭在瘴林中穿行，右臂淡金咒印忽明忽暗。初代修羅戰骨融入體內的灼燒感仍未消退，每走三步便要扶樹喘息。素丫頭伏在他肩頭，后頸滲出的血蓮染紅衣襟，發黑的指尖垂落一縷碧綠藥藤——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纏在他腕間的救命索。
“咳咳...東南...三十里...“素丫頭突然呢喃，藥藤勒緊墨無淵的手腕，“藥王谷的...焚毒澗...“
瘴霧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墨無淵的豎瞳穿透迷霧，看見七名藥人踏著腐葉逼近——他們脖頸套著玄鐵項圈，眼眶里盛開的金蓮與血藤母體同源。為首的藥人突然撕開胸膛，肋骨間纏繞的荊棘藤蔓如毒蛇昂首。
“交出...戰骨...“藥人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陶罐，“谷主...賜你全尸...“
墨無淵將素丫頭藏進樹洞，殘刃橫握的剎那，戰骨突然在脊梁處暴起尖刺。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劇痛中看見自己影子扭曲成三頭修羅——那是戰骨反噬的先兆。
七條荊棘藤破空襲來，墨無淵翻滾避讓，原先立足處被腐蝕出丈許深坑。殘刃斬斷三根藤蔓，斷口噴出的毒液卻在戰甲上蝕出青煙。他借勢躍上樹梢，卻發現枝頭掛滿拇指大的血色蟲繭——每只繭內都包裹著半腐的修羅衛殘魂！
“這些是...噬魂蠱？“墨無淵瞳孔驟縮。藥人胸腔的荊棘突然開花，花瓣中射出千百根毒針。他揮刃格擋的剎那，腳下樹枝突然化作藤蟒纏住腳踝。
素丫頭擲出的藥杵擊碎藤蟒，她倚著樹干喘息：“砍他們后頸...蠱核在...“
話音未落，三條荊棘藤已穿透她左肩。墨無淵目眥欲裂，戰骨不受控地暴長三尺，右臂化作猙獰骨刃橫掃。藥人后頸的蠱核應聲而碎，爆開的毒霧卻將他胸前戰甲熔出破洞。
“小心...毒霧凝形...“素丫頭咳著血沫提醒。潰散的毒霧突然凝成谷主虛影，枯指一點便有天羅地網罩下——竟是三百根淬毒金針組成的“萬蠱囚龍陣“！
金針觸及戰骨的剎那，墨無淵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脆響。谷主虛影捏著法訣冷笑：“初代戰骨豈是你能駕馭？“陣中突然升起九盞青銅燈，燈油里浮沉著縮小的人臉——全是藥王谷歷代叛徒的魂魄！
素丫頭突然咬破舌尖，將帶血的銀鐲砸向燈陣：“以我藥血，祭請焚毒！“鐲身刻著的蓮花咒印突然燃燒，地底竄出的毒火將金針熔成鐵水。墨無淵趁機突刺，骨刃貫穿虛影的剎那，戰骨突然反向生長，尖刺扎入自己胸腔。
“戰骨...在吞食...我的精血...“他跪倒在地，看著皮膚下鼓起游走的骨刺。素丫頭爬過來按住他心口，掌心藥火灼得皮肉焦糊：“忍住！我要把蠱毒逼進戰骨...“
劇痛讓墨無淵眼前發黑。他感覺有千萬只毒蟲在骨髓里廝殺，戰骨貪婪地吞噬著蠱毒，將毒素轉化為暴戾的煞氣。當最后一絲黑氣沒入脊椎時，七具藥人突然自燃，灰燼中浮出七顆血色蓮子。
循著蓮子指引，二人找到隱藏在瀑布后的焚毒澗。墨無淵的右臂已恢復正常，但后背凸起的骨刺表明戰骨仍在異變。素丫頭掬起澗水為他清洗傷口，水面倒影卻讓他心驚——自己的瞳孔已徹底化作暗金色，眼角蔓延出蛛網狀的血紋。
“這是'修羅瞳'。“素丫頭撕下裙擺為他包扎，“戰骨正在改造你的肉身，若不能在一個月內找到《九轉融骨訣》，你會變成真正的修羅傀儡。“
澗底突然傳來鎖鏈崩斷聲。九具青銅棺順流而下，棺蓋上的鎮魂符被澗水腐蝕大半。墨無淵用殘刃撬開最近棺槨，里面竟是渾身長滿藥蓮的修羅衛尸骸——心口插著的青銅杵，與素丫頭的藥杵形制相同！
“原來藥王谷早就在煉化戰骨...“素丫頭指尖發顫，“這些是三百年前失蹤的...“
瀑布突然逆流。谷主真身踏著水龍現身，腰間懸掛的九顆人頭骷髏齊齊開口：“叛徒與孽種，正好同爐而煉！“他袖中飛出三百張血符，符紙觸水即化，整條山澗瞬間沸騰如熔爐。
墨無淵揮刃斬向水龍，戰骨與血符相撞迸發的沖擊波將兩岸山石震碎。素丫頭將藥杵插入澗底，九朵毒蓮結成屏障，卻在血符侵蝕下迅速枯萎。谷主掐訣引來天雷，雷光中浮現出藥王鼎虛影——鼎內翻涌的竟是歷代修羅衛的怨魂！
“你的戰骨，本座收下了！“谷主五指成爪抓向墨無淵天靈。生死關頭，墨無淵背后的骨刺突然離體，化作九柄血刃絞碎藥王鼎虛影。素丫頭趁機將七顆蓮子射入澗底，蓮心綻放的毒火將血符盡數焚毀。
“走！“她拽著墨無淵躍入漩渦。在意識消散前，墨無淵看見澗底亮起古老祭壇——壇中央供奉的青銅匣，刻著與戰骨同源的蓮花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