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Coco！快醒醒！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魏穆林正一臉擔憂地抱著我，空氣里依舊彌漫著血腥的味道，讓我幾乎再次暈倒。我吃力地看向四周，只見包括蘇柳柳在內的熟悉的身影全都不見了，只有一群黑西裝的怪人，看樣子似乎在調查些什么。

“你可總算是醒了，唉——”魏穆林看上去狼狽極了，他似乎終于松了一口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用擔心啦，Coco，你看——”他指著他的脖子，上面貼著一塊醫用紗布，略微能看出一點滲出的血液。

我想起來了——就在來電的一瞬間，我看見謝坤直挺挺倒在地上，脖子上是猙獰的傷口——這本來還在我能接受的范圍之內，沒想到一轉過頭就看見魏穆林的脖子上也飆著鮮血，我一口氣沒喘上來，稀里糊涂就暈倒了。

“你嚇死我了！”我一拳打在魏穆林胸口，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你可別死，現在已經死了一個了?！蔽耗铝峙榔饋?，也順便扶了我一把，嘆了一口氣，“現在非自然現象研究院的人已經接手了這里，我們就在這里等等吧?！?

“非自然現象研究院？”我再次看向四周，只見顏料室已經被封鎖了起來，周圍的探員們忙忙碌碌，看來應該是魏穆林把我轉移到美術室這邊來的。

“你好，請問是唐巧巧嗎？”一個成熟的女聲從我身后傳來。我回過頭，只見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探員朝我走來。她身材高挑，至少有一米七五，再加上高跟的戰術靴，我幾乎沒在生活里見過這么高的女人。

“嗯。”可能因為剛剛蘇醒，我的頭還有點眩暈，所以只是輕哼一聲就當是默認了。

“我是非自然現象研究院的山君，隸屬于唐元清教授的私人警備隊，目前聽取他和林白教授的命令前來保護二位。”

“教授？保護？”我只感覺自己一時接受了一大籮筐的未知信息，腦袋都快要爆炸了——我看向魏穆林，指望他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剛才山姐已經跟我說過了?！蔽耗铝终f道，“因為奶奶還有唐元清爺爺一直致力于‘機能強化’的對抗研究，所以一直是以‘顧問’‘教授’的名義作為研究院的外部調查員。按照鄢爺爺筆記里的說法，他們應該保持這個身份很多年了。”

“我從來沒聽過?！蔽覒嵑薜貒@了口氣——爺爺從來沒跟我說過他以前的故事，這老家伙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在我的記憶里，爺爺總是在出差或者做研究，我老爹老媽去世之后他更加日以繼夜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爺爺還沒有林白奶奶關心我。

“因為秋元可能隨時會卷土重來，所以研究院給唐元清爺爺安排了私人警備隊。奶奶之前沒阻止我們私自調查，很有可能是已經連續過山姐他們，所以他們幾乎全天都潛伏在學校周圍待命。發生案件之后小蔣老師很快就報了警，他們聽說了之后就立刻接手了這里?！蔽耗铝掷^續說道。

“非自然現象研究院同樣有執法權?！鄙骄f道，“一般警方的人沒有權限調查秋元這種級別的要犯；再加上秋元可能具有異能，所以會由我們這樣受過訓練的特工來調查?！?

“結果魏穆林不還是受傷了嗎？”我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突然有一種委屈想要哭出來的情緒——我知道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但是······但是我看見魏穆林受傷的瞬間真的······

“Coco?！蔽耗铝州p輕拉了拉我，我沒有說話。

“抱歉。”山君低下了頭，我看見她重重地咬了咬嘴唇。

“說說現在調查的結果吧，山姐?！蔽耗铝洲D移了話題，同時，他握緊了我的手，把我護在身后。

“情況我們大致已經有眉目了?！鄙骄龔目诖锾统鲆粋€記事本，“死者叫做謝坤，是本校高一年級b班的新生，父母都在國外，從初三開始就一直一個人生活，目前住在南都市近郊。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三十左右，就在這里的顏料室里；死因是被利刃割斷頸動脈——”她頓了頓，“或者是說幾乎割斷了整個脖子，當場死亡?！?

“兇手力氣很大，手法也很專業。”另一名特工走到了山君身邊補充道。他看上去神情很嚴肅，眼神更是犀利，“山姐，大概是在場的其他人已經集合到其他教室了，我已經安排了特工還有女警安撫他們的情緒。”

“嗯。”山君點點頭，“干得好，明朝。還有岳矩呢？他還沒有來嗎？”

明朝說道：“他按照您的要求去請今天住宿部的值班教師去了?，F在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沒想到竟然會出這種事情。”山君咬著牙，她那雙英氣的眼睛里閃過凌厲的光，“我們明明已經盯住了每一個角落，兇手竟然還能動手······”

“山姐?！蔽耗铝滞蝗婚_口了，“請問你可以跟我們說一下案子的詳細情況嗎？”

“跟你們？”山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魏穆林，旋即點了點頭，“也不是不行。畢竟你們也是案子的相關人員，也許你們還有什么可以補充的?！?

“按照實習教師蔣楓還有其他同學們的說法，你們是九點十八分到達美術室的。九點二十分，蔣楓提議開始活動，因為學生米婷的畫板卡在柜子里，同班學生蘇柳柳，死者謝坤，還有唐巧巧三人進入顏料室幫助米婷?！?

“之后便是突如其來的停電，停電的原因應該是人為的，但手法還在調查中。我們在顏料室墻上的空開上發現了很細的劃痕，初步認定為鋼琴線造成的，應該和制造停電的延時裝置有關。另外，美術室的大門的把手上也有類似的痕跡，但原因和用途暫不明朗。”

“然后便是兇手的動向。這一點我們剛才已經聽魏穆林說過了。據魏穆林的證言，在停電后的數秒內，大門被突然關上了，接著便是聽見顏料室傳來蘇柳柳的尖叫。依照蘇柳柳的說法，當時是因為謝坤突然抱了上來。緊接著便是魏穆林遇襲。他說他感覺被人拉住了衣角后抹了脖子，然后就掙脫開來躲進了顏料室，卻因為受傷過重無法癱倒在地，蜷縮在進門之后正對面的角落里。然后是米婷和蘇柳柳的證詞，她們說顏料室的門突然關上后，她們聽見了開門的聲音，然后就有一個人突然在她們身上亂摸，蘇柳柳再一次尖叫，但馬上就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濺到自己身上，原本抱著她的謝坤也突然松開了。再之后，顏料室的門再一次關上，電力也突然恢復了，發現了重傷的魏穆林還有死去的謝坤?！?

山君一口氣說完了依照證言拼湊的事情經過。

我陷入了沉思——聽起來，這些事實確實跟我們了解的沒什么太大的出入，不過按照山君的說法，那么造成停電的就只能是我們之中的人咯？那么兇手也就是今天晚上跟我們在一起的人？

“還有一件事，停電和來電的原因尤其單純?！鄙骄潇o地思考著，“根據我們的調查，停電和來電僅僅是通過顏料室的總閘空開完成的，就只是關上和打開而已。另外，我們特別行動組的人全天守候在校外，確定沒發現外人進入學校，除了你們以外的其他學生、教職工已經全部離開，所以······”

“你是想說殺人的人就在我們之中？”魏穆林瞇起了眼睛。

“準確來說，是除了你和唐巧巧以外的那些人之中?！鄙骄f道，“還有另一名今晚值班的住宿部老師，我已經派岳矩去請她過來了?！?

兇手，真的就在我們之中嗎？我的腦筋飛速運轉——當時都有誰來著？小蔣老師、蘇柳柳、米婷，她們不像是會殺人的人。就說蘇柳柳，我跟她認識了這么久，她的為人我最清楚；米婷，還有蔣楓，她們看上去都是靦腆的性格，今天也相處了一陣子，我看不出她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難不成是徐紫倩或者管雄？我看了看魏穆林，他果然也在思考。

“山姐，我回來了。”

我抬起頭，只見一個面相憨厚的探員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后，赫然跟著周晴！

“辛苦了，岳矩?！鄙骄局皇强粗谰卣f話，一抬頭，果然也被周晴那煞白的面具給震住了?！澳愫茫俊彼囂街f道。

“你好?！敝芮绲穆曇暨€是那么友善，但我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既視感——周晴的打扮，干練的黑西裝，略帶戰術風格的手套和長筒靴——尤其是跟山君站在一起的時候，她哪里像是個老師，她更像是那種和山君有著相同氣質的熟練的特工。

“還請不要對我的外貌感到介意?！敝芮缯f道，“我以前受過傷，所以不得不以這副模樣示人。”

“沒關系的?！鄙骄坪醮_實留了一個心眼，她朝岳矩點了點頭，岳矩便離開了美術室。

“剛才那名探員告訴我，說這里出了命案，一個學生被人殺害了，是嗎？”周晴看上去對這件事情毫不避諱，她的話語里聽不出任何情感，盡管語氣依舊柔和，但很明顯，她沒有絲毫的驚訝和慌亂，就像早就已經習慣了一樣。

“是這樣的，不過事情可能涉及一些機密，還請周老師在我們的調查結束前后都不要對外聲張。”山君說道。

“我自然是知道規矩的。”周晴偏了偏頭，我似乎看見了那面具下的微笑。

“那我就直接提問了?！鄙骄膊粡U話。就算她明顯對周晴起了一些懷疑，但畢竟所有現有的證詞里都沒有提到周晴的名字，她不能表露出過度的警惕。“請問，周老師，這間美術室一般是誰在負責？”

“現在是我來負責。”周晴說道，“雖然我也是今年才入職的新老師，不過我也聽說過以前的事情。據說近幾年因為住宿部人數不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啟用過這間美術室了，所以如果你想問誰對案發現場比較熟悉，我想今天在場的幾位，包括我，都不會太清楚?！?

她熟練得有些過度了，看上去仿佛就在戲弄一般。

“美術室的鑰匙在您手上嗎？”山君顯然皺了皺眉。我都能感覺到，眼前的周晴老師，跟早上見到的時候完全不是同一個氣場——但應該是同一個人，我盯著她的面具：早上我對她使用過能力，那股氣息的確是同一個人，當然，現在的她對我依舊沒有任何惡意。

“今天我讓蔣楓老師帶著呢，僅此一把的鑰匙?！敝芮缦肓讼胝f道，“無論是大門，還是連接顏料室的門，用的都是同一把鑰匙。如果門關上了，就必須要用鑰匙打開，否則無論是在房間里還是房間外，都不能直接開門的?！?

她回答的是不是太周到了？正常人會這樣回答警方的詢問嗎？我總感覺不自然，周晴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什么目的？不對——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股冷汗從我額間滲透出來——兇手的目標好像并不是我，而是魏穆林！那么我的能力······我緊緊握住了魏穆林的手，我感覺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如果兇手真的也想殺魏穆林，我的能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么也就是說，周晴依然也是有嫌疑的！

“可是我們已經詢問過蔣楓，她說鑰匙在她九點進入美術室之后就一直放在桌子上，之后門就一直開著，她出去過幾次，期間鑰匙是否還在她并沒有在意，不過事情發生后鑰匙就不見了?！鄙骄f道，“你在這之后有來過美術室嗎？”

“沒有?！敝芮缁卮鸬脭蒯斀罔F，仿佛沒有經過一點猶豫，“今天我完全沒有來過這里，所有的活動都交給蔣楓在準備。”

“今天是住宿部第一次活動，您作為值班老師完全沒有到過場嗎？”山君的語氣逐漸重了起來。

“是的?！比欢芮缤耆珱]有在意，她的語氣聽不出任何變化，甚至還帶著一點笑意，“你也看見我的樣子了。我怕嚇著同學們——尤其是我們班那位米婷同學，她比較內向，比較膽小，我怕今天跟她接觸多了她會做噩夢，所以就讓比較好相處的蔣老師全權代替我組織今天的活動。”

山君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神秘的魔女”——面對周晴，我腦中已經想起了白天同學們給她取的綽號。她真叫人看不透——明明語氣那么溫和，舉止也很優雅，卻總能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怪異感。至于山君，她在我心里的印象明明格外干練，卻也攻不破周晴的心防。

為什么——為什么我身邊突然多了這么多可疑的人？我腦中一片混亂。難不成這其實只是一樁普通的命案，秋元新臣并不在這里，只是我多心了？我再一次回想著今天出現在這里的所有人的形象。

不對啊，如果只是普通的命案，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動機！且不說周晴和蔣楓，她們沒有任何理由對一個高中生下手，甚至還不是自己班的學生；米婷，還有蘇柳柳，她們明顯不認識謝坤；徐紫倩和管雄，他們是c班的學生，看上去和謝坤也沒有什么矛盾——至少今天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那如果是秋元新臣——或者是秋元新臣的手下干的，他又為什么會對一個普通學生下手？他也沒有動機?。?

山君還在問周晴一些有關學校的話題，她依舊保持著冷靜，偶爾也會適當威懾，雖然這些對周晴來說并沒有什么用。

“不愧是‘母老虎’。”魏穆林搖了搖頭，“我以前聽鄢爺爺說過特別行動組里這一號人物，據說她可是審訊偵察的高手，竟然能和周老師‘打’得有來有回！”

“所以你認為周晴還是更勝一籌？”我問道。

“至少我已經確定她不簡單了?！蔽耗铝掷湫Φ?。

“你在裝什么？我覺得現在身邊沒一個簡單的?！?

“至少我很單純?！?

“去你的吧?！蔽曳艘粋€白眼——有時候魏穆林真的會在嚴肅的時候開奇怪的玩笑——我知道他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不想讓我太擔心，但······唉，算了——我拉起魏穆林的手，撩起攔在顏料室門口的隔離帶。

“等一下，那個，額，唐小姐還有魏少爺······”

“??？”我第一次聽見如此肉麻的稱呼，回過頭，只見探員明朝正朝我們小跑過來。

“那個，如果你們要親自檢查現場的話，請戴上手套。”他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就叫我們的名字就好了?！蔽医舆^手套說道。

“嗯。”明朝也沒有更多的表示，他只是點了點頭，“另外，兩位，如果你們真的要進去的話還請做好心理準備，也允許我陪同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