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棄才看清了老者用來敲向大鐘的木杖是何樣的——一根上端普普通通，卻筆直蒼勁的老松木，但下端卻與老者一般無二，染上了黑色的天水侵蝕痕跡，恍若地獄惡鬼猙獰著，斑駁丑陋。

棄微微蹙眉。

與之而來，老者解釋道：“這是老朽的松木心，它承載了每日吸收的日月之勢，也代表著老朽的心?！?

“雖說勢已無，但多年來，也依靠凝練日月之勢，結成了四十九道禁制，算得上極位占卜之器。”

“你方才不是在歸谷中嫌棄扶桑木只能在大日之時有阻力嘛，這根松木杖在日可借日，在月可借月……不過能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此刻我可贈與你為占卜之器！”

雖是這般說，但老者卻沒有讓木杖落下。

而棄也沒有傻乎乎地去接。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此時的贈與，必將在未來以百十倍償還。

這能在日月之間進行占卜的極位道器是個好寶貝。

但棄要在此時就出價，而不是等未來償還。

“嗡！”

他手里的玉石在顫動，證明著玉石的渴望。

玉石是神民山的意志化身。

而棄也是山。

只是棄的山不能在人王的領地暴露，不過通過神民山的意志顫動，也能看出這松木杖對棄的重要。

“哈哈……”

老者哈哈一笑，聲音帶著些許凄涼。

“老朽與我的山，相伴數千萬年，這吸納日月之勢，凝聚成山勢的術法還是祂教留給我的?！?

“這可是日月之勢啊！”

“這份能承載日月升降的偉力，在眾多神山中都少有山能參悟?！?

“你這小子竟然在這里討價還價！”

老者似怒，但又不敢對棄動手，他等了這么多年才遇到這一次機會……

“我不要你的什么，我只想要你走下去，看著你完成我的山沒有完成的壯舉……日升而月落，一座能承載太陽升起，或是月亮降落的神山！”

什么日升月落的術法，有這樣的術法，但沒有足夠的實力也無法承載太陽與月亮。

而這老松樹想要的，竟然只是看見棄成為日月所出，日月所落的神山？

棄微微詫異。

“難道你不想自己的山重新升起嗎？”

“呵……”

聽見棄的詢問，老者不屑笑著：“難道憑你能逆轉乾坤歲月，讓已經被泯滅了山靈的山重新歸來了？”

“就是此時的人王也做不到！”

“哈哈……”

“人王也做不到，他肖想回到大荒時的神明時代，但看看吧，天水倒灌，什么神都阻止不了，一個個神都在天水中化作了兇獸，即使是山神，也在一位位崩塌！”

“人族若不是女媧留下傳承，怎么可能成為此世的霸主……”

“小子！”

老松樹松開了半空中的木杖，讓它落入棄的手中。

“你很不一樣，在未成神山之前就有了成熟的意志，還知曉以人肉之軀遮掩身份，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接住這個‘棄’的命途的，但我知道，這是我的最后一次機會?！?

“我以我道起誓，此木杖贈你，只為山道能綿延下去……若是可以，請在你不需要這根松木杖的時候，埋在一處荒山，取山名為‘方’?！?

“這是我唯一敢向你索要，而你也唯一能給我的許諾?！?

“若是你不愿，可以離開，去選擇別的占卜之器。”

說完這些，老者好似沒了力氣，重新呆坐在蒲團上，靜靜等待棄的回答。

棄心頭百轉千回，思考著那所謂的日月升降，能凝聚日月之勢轉化為山勢的術法，這正是他需要的！

山勢！

以山體吸收日月的光華，化作山勢！

“我接下了。”

棄捏緊了木杖，隨之一揮，一道日月之光芒化作的天幕浮于半空，半空上《歸藏八氣》涌動，而《連山八山》也模糊出現。

八氣在日月之間不斷流轉，讓天幕上顯現出天地運行的規律。

而模糊的八山駐足在天幕最下方，溝通著現實中的大地，不過這八山皆虛幻，唯有夾在八山中的藏山之下的一座小小山勢，能給棄提供助力。

老者適時道：“此時天塌地陷，洪水肆虐，八氣的運行已經沒了依托，已經不準確，我想那咸黑與你解釋過，此世想要占卜，需以《連山》為主，《歸藏》為輔?！?

“而此時，這個主與輔的秘密，已經展露給你看了?！?

“想要占卜，就必須有一處山勢為你的根基。”

“在人王部落的巫者，自然有人王部落治下的所有山為根基，而你，此刻只有一座百里小山?！?

“當然，人王部落的巫很多，他們共用山勢，而你是獨享。”

“呵呵……”

說罷，他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棄另一只手上的玉石。

“你哪來的運道……人族有人族的人命之子，難道地道的山，也有地命之子？”

“有了這玉石，你可制成山道道器，就能助你擴大山的范圍，那時，你的占卜之術自然而然能大漲?！?

棄對于老者的話自然首肯。

而他也是這樣想的，等歸搖山部落后，他處理了水怪，就得開始擴張山的領土了，而這擴張又不被人王部落制裁，就只能靠那集市一事。

只要附近的幾個部落都歸順搖山部落，那這些居住人的山勢，不就能納入棄的山勢之中了。

“多謝長者賜教?！?

棄握著木杖，與老者辭別，外面那咸黑還等著他呢。

老者也不多言，呼氣之間，四周的青須樹根紛紛退去，很快就退散離開，顯露出歸谷來。

四周的占卜之器看見棄已經選定了占卜道器，紛紛失落搖動，最終飛離遁入大地，等待下一位天賦異稟的修士到來。

除了最初靠近的那枚龜甲…

這空蕩蕩的龜甲竟然在此時長出了血肉，不知不覺地爬到了棄的褲腿旁，棄微微低頭，還未動作就聽見已經被樹根放下，急忙跑來的咸黑打斷。

“哎呦，你總算是出來了，柜格大巫可曾為難你！”

咸黑氣喘吁吁，周身都是占卜之勢，看來與那樹根好一番纏斗。

不過，咸黑稱呼那老松樹為大巫……

棄面不改色地探查那老松樹在人王部落的地位：“柜格大巫，這老者在人王部落是大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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