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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蠶衣

  • 陰契簿
  • 作家3FrQFc
  • 2456字
  • 2025-03-03 21:39:09

江南的梅雨下得黏稠,雨滴砸在繡莊斑駁的白墻上,暈開一片片尸斑狀的青苔。沈厭舟的指尖摩挲著青銅鑰匙,齒痕處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鑰匙表面浮著一層油脂,像是從死人皮下熬出的膏脂。

“咔嗒——”

當鑰匙齒痕熔成“更衣”二字時,朱漆大門上的銅鎖應聲而落。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像老婦的呻吟,門縫里泄出腐壞的胭脂香,混著某種血肉漚爛的甜腥。

庭院中央擺著口紅木棺材,棺蓋上用金漆畫滿符咒,每一筆收尾都拖出細小的血珠。棺旁立著個穿素色旗袍的女人,背對大門梳理長發。梳齒間纏繞的灰白發絲垂至腳踝,發梢沾著暗紅的血痂。

“沈先生來得巧。”女人的聲音像浸了蜜,木梳突然“啪”地折斷在發間,“新到的蘇州綢,正缺個模樣周正的衣架子。”

她緩緩轉身,空蕩的眼窩里鉆出兩只血蠶,蠶身半透明,能看見體內流動的膿血。

沈厭舟的古尺尚未出鞘,腳下青磚突然塌陷。數百根絲線從地底暴起,瞬間纏住他四肢——那根本不是絲線,是無數條絞緊的腸衣,表面還粘著未消化的食物殘渣。

“顧家的衣裳,得量得仔細些。”女人腐爛的指尖劃過他胸口,繡花針帶著尸油刺入皮膚。針尖游走時,沈厭舟聽見自己皮下脂肪被挑動的黏膩聲響。

劇痛中,記憶如蠶啃食桑葉般涌入——

民國二十七年秋,同樣的繡莊內。

母親跪在染血的繡架前,將一綹死人頭發捻成絲線。角落的棺材里傳來抓撓聲,她的嫁衣正被血蠶啃噬出密密麻麻的孔洞。突然,嫁衣袖子猛地卷住她手腕,針線盒里七根銀針自行飛起,一根接一根釘入她的百會穴……

絲線突然收緊,將沈厭舟吊上半空。月光穿透烏云,他這才看清整座庭院的槐樹上都掛著蠶繭——每個繭有人頭大小,透過半透明的繭壁,能看見里面蜷縮的干尸。臍帶般的絲線從尸繭延伸至中央紅棺,隨著女人繡針的節奏微微搏動。

“顧家繡魂術,一針鎖一魂。”女人腐爛的唇角揚起,第四針刺入沈厭舟鎖骨,“你娘當年繡完七針就瘋了,抱著你跳了井……可惜沒死透。”

針尖刺到骨頭的瞬間,古尺突然發出龍吟般的悲鳴。尺身銘文化作血色小蛇,順著絲線纏上女人手腕,毒牙深深咬進她腕脈。

沈厭舟趁機掙脫束縛,跌落時撞翻紅棺。棺蓋滑開的剎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棺中堆疊著上百張人皮,最上層那張的臉……是母親。

血蠶從人皮下蜂擁而出,每一只都有拳頭大小,口器裂成三瓣,露出里面螺旋狀的利齒。女人的旗袍炸裂成絲線,露出底下千瘡百孔的軀體——每個孔洞都嵌著枚繡花針,針尾銀鈴與祠堂風鈴同頻共振。

“你娘沒教過你嗎?”女人四肢反折如蜘蛛,絲線從指縫間激射而出,“血蠶衣,要活剝才新鮮!”

沈厭舟揮尺斬斷撲面而來的蠶潮,腐臭的汁液濺在臉上,立刻灼出焦黑的疤痕。他撞開西廂房的雕花門,腐朽的門板轟然倒塌。

三十七個繡架整齊排列在昏暗的屋內,每個架前坐著具穿嫁衣的骷髏。她們的手指仍捏著繡針,銀線另一端連著房梁上吊著的尸繭。最末的繡架上攤著件未完成的壽衣,前襟用金線繡著“沈青山”三個血字,每一筆都摻著碎骨渣。

“祖父的名諱……”沈厭舟的烙印灼痛加劇,掌心皮肉發出焦糊味。古尺突然自主飛向房梁,斬落一只尸繭——繭中掉出的竟是周玄明!

假死的男人睜開眼,袖中飛出三張剪紙人。紙人貼上古尺的瞬間,沈厭舟的右臂突然青筋暴起,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心口!

“令尊的皮囊,可是上好的繡布。”周玄明撫摸著壽衣上的血字,指尖沾起一點金粉舔舐,“不如我幫你繡完這‘往生紋’……”

“嗖!”

東窗突然炸裂,穿苗銀腰鏈的紅姑破窗而入。她裙下竄出兩具黑毛僵尸,枯爪撕碎剪紙人,腐肉濺滿墻面。

“小子,想活命就跳棺!”紅姑甩出攝魂鈴,十二具僵尸結陣逼退蠶潮。她腰間的銀飾映著月光,刻滿與沈厭舟鑰匙相同的符文。

紅棺中的人皮突然立起,像張開的血盆大口將沈厭舟卷入棺內。腐臭味中混著奇異的藥香,他摸到棺底凹凸不平的刻字:

“蠶食七情,線鎖六欲。欲破此局,以親焚衣。”

棺蓋縫隙突然刺入三根染血的銀針。紅姑的冷笑從外界傳來,帶著幾分焦躁:“用你的心頭血染線!繡完那件壽衣!”

沈厭舟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壽衣的瞬間,整座繡莊地動山搖。所有尸繭同時爆開,絲線匯聚成巨蠶虛影,口器中伸出上萬條帶倒刺的舌頭。周玄明狂笑著拋出陰契簿殘頁,紙頁在空中燃起幽藍鬼火:“等的就是這一刻!”

殘頁化作火鳳吞噬血蠶,紅姑的僵尸趁機撲向周玄明。混戰中,沈厭舟瞥見壽衣內襯的繡紋——竟是幅江南水系圖,某個標記與瘋乞丐照片中的胭脂棺位置重合。

“接住!”紅姑突然割破手腕,血線纏住古尺擲來,“繡魂針要刺百會穴,快!”

沈厭舟凌空接尺,尺鋒精準刺入壽衣心口。絲線寸寸斷裂的爆響中,他聽見千萬人的慘叫。血蠶虛影轟然崩塌,化作滿地蠕動的碎肉。周玄明卻趁機奪走半截殘頁,身形散作紙鶴消失在雨幕中。

晨曦刺破烏云時,繡莊已成廢墟。紅姑的僵尸正在分食血蠶殘骸,咀嚼聲混著雨滴砸在瓦礫上的脆響。

她倚在斷墻邊,把玩著半枚魚形玉玨。玉身刻著苗疆符文,缺口處粘著干涸的血跡:“沈青山當年用這個換走我祖母的眼珠,說要鎮什么因果債……”

沈厭舟正要追問,紅姑突然掐住他下巴。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喉結,在他鎖骨留下新月狀的血痕:“想知道你娘怎么瘋的?去問胭脂棺里的畫眉骨。”

她甩來一個褪色的錦囊,里面是截指骨雕成的眉筆。骨縫中滲出的胭脂甜膩刺鼻,與第二章祠堂女尸唇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貨郎搖鈴聲,比之前多出兩道聲響。紅姑的裙擺掃過殘磚,突然低聲哼起童謠:

“七月半,繡衣娘,穿錯壽衣見閻王……”

沈厭舟的掌心烙印突然發癢。低頭看去,倒懸棺圖案旁多了枚蠶繭印記,古尺上緩緩浮現新的銘文:

“蠶盡絲未斷,魂歸胭脂棺。”

暴雨傾盆而下。

沈厭舟在廢墟中翻出半本燒焦的賬冊,泛黃的紙頁上記著詭異的內容:

“癸未年四月初七,收沈林氏青絲三兩,抵其子十年陽壽。”

“丙戌年臘月廿三,沈青山取走往生紋繡譜,質押左眼一枚。”

賬冊末頁粘著塊人皮,上面繡著復雜的圖案——正是紅棺內的江南水系圖。某個標記旁的小楷注釋讓他渾身發冷:

“胭脂棺下,埋著沈家第七代長子。”

貨郎鈴聲突然在耳畔炸響。沈厭舟抬頭,見四個灰衣人挑著竹簍立在斷墻外。最新那人的簍子里,赫然裝著瘋乞丐周二狗的頭顱。

“沈先生,買路錢備夠未?”四人齊聲開口,嘴角咧到耳根。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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