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盞里燭火噼啪炸響,波斯貓頸間金鈴震得馮瑤耳膜發顫。
她蹲下身時,裙擺蹭過窗臺沾染的露水,冰涼觸感順著腳踝攀上脊背。
“雪團兒怎會沾上這個?“馮瑤用帕子裹住貓爪,暗紅碎屑簌簌落在掌心。
她湊近嗅了嗅,鐵銹味里混著甜膩的桂花香——這是西跨院藥廬特有的止血膏味道。
晨霧未散,庖廚里蒸騰的熱氣裹著米香撲面而來。
馮瑤假裝整理袖口,指尖撫過耳后朱砂痕,王管家訓斥幫廚的嗓音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渾濁的男聲在腦海炸開:「...必須趕在霜降前找到...」
“馮姑娘當心!“小翠突然撞過來,滾燙的米湯堪堪潑在青磚地上。
馮瑤踉蹌著扶住蒸籠架,掌心擦過王管家袖口時,更多零碎心音涌進來:「金絲楠木匣...三寸見方...藏在...」
“小翠姐姐手抖得厲害。“馮瑤撿起銅勺,故意將碎玉蝴蝶簪晃出衣領,“莫不是昨夜跟著雪團兒鉆竹林累著了?“簪頭金絲在霧氣里折射出冷光,驚得小翠打翻整屜桂花糕。
蕭煜踏進膳廳時,正撞見馮瑤踮腳擦拭雕花梁柱。
她腰間掛著的五毒香囊隨著動作輕晃,那是林婉兒前日剛送的驅蟲香包。
“王爺萬安。“馮瑤屈膝行禮,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發顫——方才從小翠身上讀到的「亥時三刻假山后」仍在腦中回響。
她故意讓茶盞磕在青玉案上,清脆聲響驚得檐下畫眉撲棱翅膀。
子夜更鼓敲過兩遍,馮瑤貼著游廊朱柱屏息凝神。
小翠提著羊角燈掠過月洞門,燈影在假山石上投出蛛網似的裂痕。
當第三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馮瑤肩頭時,石壁忽然傳出機關轉動的悶響。
“竟是雙層夾壁...“蕭煜用劍鞘挑開密室銅鎖時,青鸞玉佩撞在劍穗上叮咚作響。
火折子照亮三尺見方的空間,積灰的檀木架上堆著數十封火漆信函,最上層的信封還沾著新鮮墨跡。
馮瑤踮腳去夠最高處的信匣,碎玉簪突然被蕭煜抬手按住:“當心暗箭。“他指尖溫度透過金絲傳到她耳后,驚得朱砂痕泛起微紅。
信箋展開是熟悉的簪花小楷,提及“北疆商隊“與“隕鐵“的字樣令蕭煜瞳孔驟縮。
“王爺看這個。“馮瑤從暗格里摸出個雕花木匣,推開蓋板卻怔住了——匣中整整齊齊碼著十二枚青玉扳指,每枚內側都刻著蕭煜的名諱。
蕭煜突然輕笑出聲,鎏金暖爐映得他眉目如畫:“馮姑娘可知,這玉料產自南詔國斷崖礦脈?“他拈起一枚扳指對著月光,裂紋里滲出暗紅血絲般的紋路,“開采此玉的工匠...都活不過三個春秋。“
馮瑤正要開口,忽聽得密室頂板傳來瓦片碎裂聲。
蕭煜反手將她護在身后時,碎玉簪不慎勾破他袖口金線,半幅織錦云紋垂落在積灰的地磚上。
(本章完)晨光穿透雕花窗欞時,膳廳里浮動的檀香被王管家袖間鐵銹味攪散。
他枯瘦手指捏著青玉扳指,金絲楠木匣鑰匙在掌心壓出深紅齒痕:“老奴斗膽,這南詔血玉需用鮫人油浸泡百日方能顯紋,馮姑娘莫不是把戲本子里的故事當了真?“
蕭煜端坐在紫檀圈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穗上的青鸞玉佩。
馮瑤注意到他腰間玉帶鉤換了方向——這是昨夜密室暗格里那枚嵌著孔雀石的銀鉤。
“王叔可知這扳指內壁刻著什么?“馮瑤突然端起茶盞,氤氳水汽模糊了她耳后朱砂痕。
在對方渾濁的瞳孔收縮瞬間,她聽見碎石磨過鐵器的刺耳心音:「她怎會知道那些暗紋...」
蕭煜的茶蓋輕磕盞沿,脆響驚飛檐下白鷺。
馮瑤忍著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疼痛,指尖劃過青玉扳指內側:“寅卯相交處刻著'煜'字,用的是前朝已失傳的游絲篆——王管家袖中那枚銅鑰匙,不正是開啟南詔密匣的'九曲玲瓏匙'?“
老管家袖口猛地撞翻青瓷冰裂紋花瓶,碎瓷飛濺時,馮瑤聽見他心底炸開驚雷:「她居然識得九曲鑰!」這念頭裹著濃重的血腥氣,竟讓她眼前閃過礦洞中白骨森森的畫面。
“夠了。“蕭煜突然起身,織金蟒紋袍角掃過滿地瓷片,“王叔近日為霜降祭祀操勞過度,明日讓林姨娘暫管庫房鑰匙。“他說這話時目光落在馮瑤發間碎玉簪上,昨夜被勾破的云紋袖口已換成銀線繡的纏枝蓮。
蟬鳴撕開午后寂靜時,林婉兒提著朱漆食盒叩響西廂房的門。
她鵝黃裙裾掃過門檻,帶進幾片沾著露水的紫薇花瓣:“瑤妹妹嘗嘗這茯苓糕,我特意用晨露調的餡兒。“
馮瑤咬開酥皮時愣住——內餡竟裹著淡綠色的抹茶粉。
林婉兒抿嘴輕笑:“那日聽你說起'抹茶星冰樂',我試了十幾種茶粉才調出這般顏色。“她腕間翡翠鐲子碰在青瓷碟上,發出泉水般的清響。
“在我們那兒,女子能騎馬射箭,還能當官經商呢。“馮瑤望著窗外盤旋的信鴿,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畫出手機輪廓。
林婉兒忽然握住她的手,驚覺她掌心有道新鮮劃痕:“這是?“
“昨夜追雪團兒被薔薇刺劃的。“馮瑤縮回手,沒敢說這是探查東廂房時蹭到的機關暗箭。
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千里江山圖》屏風上,林婉兒發間茉莉隨著搖頭動作簌簌落下:“王府就像這畫里的層巒疊嶂,看著美,實則...“
暮色染紅錦鯉池時,馮瑤踩著鵝卵石小徑踱步。
她數到第七塊嵌著貝殼的青石板時,突然瞥見太湖石后閃過玄色衣角——那布料分明是王管家今晨穿過的云錦。
“誰?“她提起裙擺追進竹林,繡鞋碾碎幾片枯竹葉。
月光將竹影拉長成鬼爪,青石板上零星灑著暗紅色粉末,湊近能聞到硝石混著硫磺的刺鼻味。
馮瑤耳后朱砂痕突然發燙,她扶著斑竹轉身的剎那,五毒香囊的流蘇勾住身后海棠枝。
夜梟驚飛時,她聽見瓦當上傳來衣袂破空聲,那聲音卻像被什么吞沒了似的戛然而止。
“出來!“她對著虛空厲喝,指尖掐進掌心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耳畔漸漸浮現出模糊心音,像是有人隔著水幕低語:「...子時三刻...西角樓...」這聲音竟帶著雙重回響,仿佛兩個人在同時思考。
假山陰影里突然傳來雪團兒的嗚咽,馮瑤轉身時踩到個冰涼物件——是半枚沾著泥土的青玉扳指,內側“煜“字的游絲篆斷在寅卯相交處。
夜霧漫過她繡著并蒂蓮的鞋面,后頸忽然竄上一陣刺骨寒意,仿佛有雙眼睛正貼著她脊梁骨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