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硯，你都已經填了志愿了，這么說的話，十大學宮是穩了。”老爹沈建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沙發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手機投出的文字在昏暗的客廳里明明滅滅，映得他眼角的皺紋都在顫動。

“十大學宮？“他喃喃重復著沈硯發的消息里的字句，忽然抬手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得倒抽冷氣時，沙發扶手被靈氣激得裂開三道細紋——這具在廠里淬煉了二十年的身體，終究還是沒收住突然暴漲的靈氣。

這么多年了，他老沈家，終于有了一個天才，是他沈建的兒子。

廚房傳來鍋鏟墜地的脆響，妻子探出半張沾著汗珠的臉，嘴角笑意亞都壓不住：“你抽什么風？硯兒考了全校第一，十大學宮那不是手到擒來。“

“嗯。”沈建猛地站起來，古銅色肌肉手臂撞得茶幾哐當作響。他舉起的手抖得厲害，像是托著千斤重擔。他平日不善言辭，但此時明顯激動異常。。

“這小崽子悶聲干大事啊！學校說他已經突破到煉氣八層，而且考了全校第一，這事還瞞著老子，不行我得給爸媽打電話。“

沈建興沖沖的表情，在林秀芬眼里，沒有任何作用。

沈建家里那兩個老人，偏心都偏到小叔家去了，

話沒說完，防盜門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沈建瞳孔驟縮，猛的看向開門的人，腰間手機也猛的一亮，有人突破了門禁符。

“大哥家的門禁符還是這么寒酸。”沈康慢悠悠轉著食指上的墨玉扳指跨進門來，蟒皮靴碾過門檻時，地板上凝結出一陣一陣寒氣：“聽說小硯穩走十大學宮，嘖嘖，我這當叔叔的不得過來看看。”

“小硯這小家伙還挺了不起的，不錯不錯，夠厲害的。”

沈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最擅長用噬靈寒玉制造威壓，這寒玉當初是一個好幾個女生給這小子買的，算是一件一品法器，加上沈康的修為，已經煉氣十三層，催動起來，自然無人可擋，此刻整個客廳的溫度都在急劇下降，墻角的暖氣管已經結出霜花。

他不動聲色將妻子護在身后，煉氣十層的氣息爆發而出：“怎么，你連你侄子的機緣都要搶？”

“大哥這話說的。”沈康輕笑一聲，袖中滑出一枚冰晶玉簡。玉簡表面浮動的玄冰印記讓沈建渾身發冷——那是筑基期修士才有的靈力具現：

“小弟不是有事來求大哥嗎？這是是一個筑基修士送的，能幫小弟的，也就只有大哥您了。”

“聽說大嫂現在在符箓廠上班，好像快升職成流水線線長了，至于大哥你，在那個淬煉廠上班，好像……”他拖長尾音，看著廚房門口驟然僵住的背影：

“這個月馬上就要升職當車間副主任了，加上小硯大考考的不錯，真讓小弟羨慕。”

沈建確實收廠長重視，打算給他這個老工人提升一下待遇，打算提升成車間副主任，工資也有很大的長進。

廠長還特意給他放的假，算是體諒他，讓他和兒子好好玩幾天。

這個好消息還沒來得和媳婦小硯分享，結果讓沈康知道了。

“二弟倒是消息靈通。”沈建拍拍妻子的肩膀，讓她去廚房待著，林秀芬瞪他一眼，無奈的走進廚房。

“這些消息都能打聽的到，我和你嫂子也是剛剛知道，小康還調查哥哥嫂子啊？”

沈康眼神閃過一絲不屑：“大哥，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會去查你和嫂子呢？就是關心一下。”

廚房傳來瓷碗碎裂聲，沈建聽到妻子壓抑的抽氣。那些做好的符箓還放在陽臺上——昨夜妻子干了一晚上的私活，這些也不過能賺七八十功德。

給小硯買顆丹藥的錢都沒有湊齊，也算是失敗至極。

不過沈康為什么來，他心知肚明，沈建不會挑明，也不會讓沈康得逞。

沈康突然嗤笑出聲，噬靈寒玉扳指彈出一道冰線纏住天花板吊燈。垂落的冰棱倒映出他扭曲的笑臉：“大哥怕是忘了，還有我這么一個親弟弟...”

冰線猛然收緊，吊燈罩上的防爆符咒咔嚓裂開：“光顧著小硯，我可是你親弟弟，我的事情就不值得大哥上上心？”

客廳溫度驟降，沈建胸前的廠區銘牌結出白霜。沈建嘴角一抽，帶著幾分笑意，開口說道：“大哥怎么能忘了你這個親弟弟，你這邊次來也是有事吧。”

“吃過飯，咱哥倆喝點酒，再說。”

沈建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被融靈劑腐蝕發黑的槽牙。那是經常服用一些提純過差，雜質很多的藥劑造成的。

算是后遺癥，看的沈康一陣惡心。

不過看著大哥一直岔開話題。

沈康臉上假笑終于隱去，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好大哥這么不識抬舉，自己都點到這個地步了，還不乖乖的把功德交出來，非得逼自己直接挑明嗎。

怎么一點眼里見都沒有，窩囊廢大哥還挺有理。真是白眼狼，白瞎了自己那顆丹藥了。

“既然大哥手頭緊...”沈康慢條斯理撣去肩頭冰渣，目光掃過陽臺的符箓，嘴角有些不屑，這種品階的符箓，他都懶得畫，能值幾個錢。

不過，想到了什么，他又停住話頭，一副要在這里吃飯的架勢，再不爽這個小子，也得忍住。

沈建自然不會不管飯。

對著妻子吩咐一陣。

這時沈康才想起那個便宜侄子，沈硯，：“小硯去哪里了？”

“硯兒在自己房間里修煉。”沈建滿臉笑容的說道。

沈康看著沈建滿臉欣喜的樣子，嘴角抽動，感覺一陣惡心，這個大哥心眼子真多，覺得沈硯被十大學宮錄取了就能超過自己了？

想得美。

自己肯定能壓著他一輩子。

不多時，飯做好了，林秀芬挑出幾份給沈硯端進房間，看著老媽進來，陰沉著臉的沈硯也是多云轉晴：“老媽，我有出息吧。”

林秀芬眼圈一紅：“嗯，我兒子最有出息了。”

一股濃烈的情緒涌上心頭，隨后又被《靈臺觀心訣》給吞噬，神識頓時壯大了一大半。

林秀芬也不愿意讓沈硯生氣，看見那個勢利眼小叔，囑咐他好好在這里休息。

沈硯點點頭。

客廳，

沈康喝了幾杯酒，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口說道：“大哥，弟弟我，練氣十三層了，幫幫弟弟，弟弟需要錢啊。”

沈建聞言，苦笑幾聲：“我也得為小硯打算啊，小硯上學需要學費，功法，雜七雜八的不得準備一下。”

聽到大哥沈建賣慘，沈康眼神閃過一絲陰狠：“大哥，小硯不是保底十大學宮嗎？十大學宮助學貸款都是免學費的。”

“我還活著呢，家里有積蓄，憑什么讓硯兒背著債。”

沈硯的指節捏得發白，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游戲畫面早已模糊。客廳傳來的聲音像淬毒的銀針，一根根扎進耳膜。

這個小叔，真是自私到骨子里了，沈硯本來以為他會有些底線，沒想到會這么不要臉。

“要我說大哥就應該把錢借給我，爸媽湊了一枚化靈丹給我，小妹湊了一套擴脈散給我，就差一個凝基靈水了。”小叔沈康的聲音陡然拔高，檀木茶幾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沈硯咬著牙，真夠不要臉的，凝基靈水，一瓶怎么也得一萬功德，好的大廠出品的，起碼一萬二。

哪里來的臉。

沈硯瞳孔一縮。隔著門縫，他看見父親垂在扶手上的指尖在發抖，父親老實了一輩子，這下算是被氣到了。

果然，父親紅著眼睛：“小妹出嫁了，你怎么能對著小妹要擴脈散。”

沈建心太疼了。沈硯還記得小姑，小時候對他可好了，每次都給他好吃的糖果，還有禮物。

小姑嫁個隔壁九山市的一個商人，算是小康家庭，沒想到自己小叔這么不要臉。

一套擴脈散也不少錢，小姑父是商人，但也是掙辛苦錢的。

而沈康則是滿不在乎：“那咋了？養她這么多年，回報一下家里怎么了？白眼狼一個，還說什么斷親了，等我成了筑基修士，有她后悔的。”

“哐當！”

酒壺突然炸裂，滾燙的黃酒濺在沈康褲腿上。他獰笑著掐了個避水訣，水珠詭異地懸停在半空，看向一旁的沈建：“大哥怎么這么不小心。”

一旁老媽也忍不住了，走出來，和小叔大吵起來，小叔臉色陰沉的看著大嫂：“我和大哥的事，還輪不到大嫂來插嘴。”

隨后，強硬的看著沈建：“大哥，爸媽說了，你要是不給錢，就和那個白銀狼一樣，以后再也別回家了。”

他和爸媽捏準了大哥沈建這個懦弱的性子，算是吃定他了。

林秀芬也覺得自己丈夫這次肯定會屈服，沈硯本想直接出手，不過沈康卻把目光看向林秀芬。

他知道大哥最心疼大嫂，所以沈康怒喝一聲：“都是你這個女人，讓我們兄弟關系不和。”

沈康算是把大哥性子摸透了，只要動起手來，就是一筆爛賬，大哥也只能屈服。

打不了等執法隊一來，隨便扯扯，反正丟的是他們的臉。

沈康算盤打的不錯。

于是裝成一副暴怒的樣子，向著大嫂靠近。林秀芬絲毫不懼，破口大罵，沈建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誰允許你——”沈康的怒吼戛然而止。只見沈硯房間打開了門，一道青色劍氣飛出。

直直的殺向沈康。

沈康不屑一顧，沒想到下一刻，腰間所有墨玉法器同時炸裂，噬靈寒玉扳指出現蛛網裂紋他瘋狂掐訣想收回法器中的命魂。

最終拼命才把這道劍氣頂住磨滅，沈康松了一口氣，還好身上法器都是一次性的，本身就是買的次等貨坑大哥的，正好可以訛大哥一筆。

剛才事發突然，沈康一直看著大哥的反應，沒看到劍氣從哪里而來，還以為是大嫂用的符箓。

他獰笑著：“大嫂既然先動手了，就別怪我也還手了。”

他現今煉氣十三層修為，大哥大嫂一起上，他也不怕絲毫，而且剛才

“夠了！”里屋傳來瓷罐炸裂的脆響，沈硯推開房門時，母親正死死攥著滴血的織云梭。被沈康逼得馬上就要動手了。

林秀芬不敢動手，怕影響沈硯成績，其實沈硯不怕影響。

聽到沈硯這個便宜侄子的聲音，沈康轉身時帶起刺骨寒風，客廳吊燈上的冰棱簌簌掉落：“喲，我們錄取十大學宮的天才還知道管自己老媽...”

話音未落，他瞳孔突然收縮。沈硯周身浮動的靈氣竟凝成一道青色劍氣，將噬靈寒玉的威壓切割得支離破碎。

這塊寒玉可是一品法器，當時那幾個女的一起湊錢給他買的，怎么會這樣。

這家伙才是一個煉氣八層。

“小叔的玄冥冰魄訣倒是精進了。”

沈硯指尖掠過母親掌心，青色的靈氣突然沸騰起來，在虛空織出半幅殘缺劍圖。

吊燈上的冰晶轟然炸開，沈康蟒皮靴上的符咒亮到極致，卻仍被逼退三步。

沈建震驚地看著兒子。這劍法這么伶俐，怎么也不像是沈硯能夠修煉出來的東西，真是古怪至極。

“小叔，這么多年不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敢上門搶錢了。”

沈康腰間的墨玉墜子接連爆開，炸碎的靈屑飛了一地，他踉蹌撞在門框上，蟒皮靴的符咒竟被劍意削去大半：“好...好得很！”

他看著眼前這個多年沒見的侄子，大言不慚的開口說道：“小硯，你的丹藥可是我給的，你還想恩將仇報嗎？”

“翻了一倍價格賣給我家，讓老爸以后不許提老宅，這算是給？哪有這么大代價的給。”

沈硯冷冷的開口。

身邊青色劍氣越發凝實，這道劍氣是上次青禾補齊的，沒想到第一劍，就是給這個草包小叔。

這個草包小叔沈康還在喋喋不休自己的豐功偉績，沒想到沈硯直接彈出一道劍氣。

下一秒，轟的一聲，沈康如一個肉球一樣，衣衫殘破的滾落樓梯，沈硯淡定的關上門，看著一臉震驚的父母。

坐在老爹面前，開口說道：“老爹，以后別和小叔來往了，不值得。”

老爹沉默著，沈硯也一直坐著，良久。

沈建才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