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斜斜地刺進教室，粉筆灰在光柱里沉沉浮浮。沈硯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玉石桌邊緣的凸起。

沈硯并不知道為什么許峰班主任，要把他留下來。

估計和大考之后的組隊有關。

“咔嗒“一聲，許峰將保溫杯放在講臺上。杯壁凝結的水珠在桌面暈開深色痕跡，像某種未干的符咒。

“練氣七層。”班主任的聲音很輕，卻讓沈硯后背瞬間繃直。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他看見許峰鏡片后的瞳孔泛起淡金色流光，“不是上周突破的，對嗎？”

沈硯的喉結動了動。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他在許峰身上聞到了紫檀木燃燒特有的香氣。

“許老師，我不明白......“

許峰端起保溫杯抿了口茶，蒸騰的水汽在鏡片上結成白霧。

教室里多出那株竹子迎風而動，細長的竹葉邊緣泛起金屬冷光，他抬手飛出一道冷光，將整間教室籠罩在隔音陣法之中。

“這是今早剛送來的玄鐵劍竹。“班主任的指甲劃過竹葉，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能隔絕元嬰期以下的神識探查。為了大考的公平公正。“

大考是仙域最大規模的考試，重視程度果然非同一般。

沈硯的目光落在竹葉投下的陰影里。那些交錯的紋路好像正在組成某種古老圖騰，他一時看的有些恍惚。

“大考之后的真實試煉，封云指名要你。”許峰突然翻轉手腕，三個玉牌出現在手上。

名字分別是封云，于冰凝，楊鏡辭。

還有一塊無主玉牌。

沈硯聽了許峰的話，愣在原地，封云點名道姓的要他？

封云和他曾經當過一年同桌，那個時候關系不錯，后來高二分班就沒有什么聯系了。

封云為什么要找他呢？

這是個奇怪的問題。

“這是他們三人的玉牌，他們已經確定組隊了，你要不要加入，可以考慮一下，在試煉之前告訴我就行。”

“不過老師還是建議你加入，封云和楊鏡辭于冰凝，他們三個人實力不錯。”

沈硯點點頭。

“于冰凝已經成功引劍入體，煉化了一柄飛劍，實力不弱于封云。”

許峰見他沒有什么太大反應，開口繼續補充道。

“楊鏡辭的《殺意帖》，已經凝聚九道殺氣，殺伐之力很強。”

他頓了頓，指間多出一枚銀杏葉，“至于封云，《通明劍訣》練到第十層，長庚劍體也重殺伐。所以你和他們三個組隊，絕對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沈硯低著頭，他當然明白，許峰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比不過那三人。

走出教室后。

欄桿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是封云，沈硯扶著欄桿靠近他。

欄桿上的鐵銹在沈硯掌心留下細碎的顆粒感，暮色將封云的側臉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看到沈硯靠近，他指間翻轉的青銅硬幣突然懸停，在夕陽中折射出妖異的紫芒。

二人相對無言。

“你的靈識很強。“封云忽然開口，硬幣在他指尖三寸處無聲旋轉，“不過最開始練出靈識的你，還是少和別人打交道，靈識沒有穩固下來之前，大喜大悲的話，很容易傷神。“

沈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被眼前的封云看破，不過也是，封云早就邁入煉氣十層，靈試也早就鍛煉出來了。

“你為什么一定要和我組隊。”沈硯開口說道。

封云低頭思索一下：“因為除了楊鏡辭和于冰凝，學校里你是唯一一個轉修功法的，在試煉中，基礎煉氣訣，基本上等于沒用。”

硬幣陡然墜入封云掌心，背面朝上刻著銜尾蛇圖騰。“而且，學校里這些人，好像我也只和你比較熟悉。”

沈硯低頭不語，是啊，他們高一是同桌，高二分班之后，封云就開始獨來獨往，他們確實算是最熟悉的。

就在這時，兩個身影走上樓梯：“封云，你是不是傻了？”

是于冰凝和楊鏡辭，沈硯看見二人，自然知道她們是為什么而來。

聽到她們的話，封云微微斜視一眼，靈氣氣勢碾壓而去。

于冰凝的白色衣裙被激蕩的靈氣掀起漣漪。《通明劍訣》煉氣十層，靈氣早就能外放。于冰凝微微周末，頭上簪子一閃，衣裙瞬間恢復平靜。

楊鏡辭眼神一凝，殺氣自出，微紅色殺氣毫不畏懼的和封云的氣勢對拼，不過九層相比于十層還是弱了一些。

封云不想真的傷她，只能收回氣勢。

“你以為自己練氣十一層就能為所欲為？”楊鏡辭冷笑眼神紅色殺氣上涌，“帶個七層的拖油瓶組隊進試煉，是想讓我們都去臨海學院報道嗎？”

“如果你不想組隊，可以去找別人。我不強求。”封云指尖掠過硬幣，隨后他抬手按住想要解釋的沈硯，“不用解釋什么？”

“如果楊鏡辭不和你一隊，我可以找臨海一中的那個煉氣十層來代替她。”

封云淡淡的話音，響起在三人耳邊，沈硯暗叫不好，這不是更拉仇恨嗎？

大哥啊。

聞言，楊鏡辭更加惱怒：“你說什么？”

眼見局勢更加不好。

于冰凝頭上發簪亮起湛藍光暈，她終于開口：“楊鏡辭，你難道沒發現？”

素手輕揮間，空中凝結的冰晶折射出詭異紋路——沈硯周身靈氣竟呈現出混沌初開時的黑白色。

楊鏡辭的殺氣陡然凝滯。沈硯竟然已經轉修了功法，這可就不一樣了，人常言，不管轉修什么功法，肯定比最開始的基礎煉氣訣要強。

轉修功法之后，也就有了靈識，自然也就能夠和他們相提并論。

而學校里那幾個煉氣八層，都沒有轉修功法。

沈硯現在的價值起碼僅次于他們兩個。

不過楊鏡辭不會那么容易服軟。

封云也樂意奉陪。

二人采用最直接的手段，把對方打服。

于冰凝和沈硯觀戰。

看著他們二人在操場上互相拱手行禮，沈硯覺得有些搞笑，而一旁的于冰凝則是開口說道：“別怪楊鏡辭，她說話是有些難聽。”

“但，那是因為功法。”

于冰凝開口替楊鏡辭解釋道，按照她的性格，沈硯以為她不會替楊鏡辭解釋，但于冰凝竟然開口了。

想來是為了削減他對楊鏡辭的不滿，也就是說，于冰凝認可他加入隊伍了。

沈硯也不能說，他還斤斤計較，只能點頭：“沒事，我沒放在心上，如果我是楊鏡辭，應該也是這個態度。”

沈硯隨后升起一些好奇心：“功法對人的影響很大嗎？”

于冰凝看他一眼：“嗯，有些功法影響大，比如說楊鏡辭，她的《殺意帖》就算對自身影響較大的。”

“還有我的《玄冰真訣》，也是這樣。但有些功法是沒有這個影響的，比如土屬性的功法，就沒有這個效果。”

“越霸道的功法，在初期對自己的影響就越大。”

于冰凝這般說道。

沈硯自知是這樣。

于冰凝，封云不都是這個樣子。

只有陳小柯哪個樣子的才不會對自身性格有影響。

沈硯和于冰凝沒有聊很久，一方面是雙方并不熟悉，還有一方面就是。

楊鏡辭敗的太快了，雙方只是對了一劍，楊鏡辭就輸了。

不是她弱，是封云太強了。

封云手上金光一閃，楊鏡辭就飛出去了。

沈硯都看不出他怎么出手的。

于冰凝倒是看出一些門道：“劍氣指。”

就是把劍氣凝練指尖，這樣的手段，竟然在一個煉氣十層身上出現，也只能說，陳老師還是太全面了。

沈硯心里有些羨慕，不過轉化為修煉的動力，長生求大道，快意似少年。

有另一個世界的幫助，他一定可以突破筑基，讓老爸老媽為他驕傲。

……

看完熱鬧的沈硯，

沒想到好事成雙。

沈硯剛跨出校門，手機在褲袋里震了一下。解鎖的瞬間，幽藍色符文在屏幕上游走，凝成靈素發來的訊息：“成了。”

他呼吸一滯，發了一個明白的手勢表情包，然后坐上公交車朝著藥店方向出發。

藥店的青銅門環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推開門的剎那，濃烈的藥香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

沈硯掀開門簾，繞過堆滿《丹元紀要》的檀木書架，看見靈素正蜷縮在煉丹室角落，青絲凌亂地披在白大褂上。

“十管都在這里。”她揚起臉時，沈硯才發現她眼尾泛著不正常的嫣紅。琉璃盞中的黑白兩色液體泛著星砂般的光點，這就是子午蓮的萃取液。

陰陽二元，相互制衡交合。

沈硯拈起一管對著夕陽端詳：“你的手藝真不錯，這么快就提取出來了。”沈硯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把尾款結算給她。

靈素的反應卻有些大，她猛地攥住袖口，他這才注意到她藏在廣袖下的手指布滿焦痕，“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沒事，最近熬夜有點多，所以身體不太好……咳咳咳”靈素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現在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靈素此時有些不對勁。

“反正...咳...你也拿到了藥水，你先走吧。”說著她仰頭吞下一枚赤色丹丸，氣色也多了一些紅潤，不過整體狀況還是很糟糕。

“走，我帶你去醫院。”

沈硯看著她，不容置疑的說道。

不過靈素卻面色一變，搖搖頭，她強顏歡笑著想要說些什么，但下一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沈硯慌忙的打了救護車，帶著她去了醫院。

搶救，檢查。

沈硯想要聯系她的家人，卻發現手機里的聯系人，全是顧客，其中只有他的備注是【狡詐壞蛋顧客】。除此之外，沒有一個親人。

沈硯眼神一凝，原來他沒有親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護士姐姐走過來：“你是蘇靈素的家人嗎？”

沈硯只能點點頭，護士開口：“那太好了，你跟我來一趟，患者的病情需要你去了解一下。”

“嗯。”沈硯起身，跟著護士姐姐來到醫院的辦公室，里面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坐在辦公室的醫生，叫方舒，是一位看上去就很值得信任的男醫生，方舒見他進來，示意他坐下：

“患者以前來過，我知道她沒有家人，是個孤兒，所以你是？”

沈硯愣了一下，原來靈素還是辦公室的常客啊？

沈硯看著他開口說道：“我只是碰到她暈倒，所以把她送過來。我們也就見過四面，我算是她顧客。”

方舒聞言點點頭：“既然你和她沒有關系，那您隨時可以離開。”

沈硯此時的正確選擇應當是直接回家，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過他卻做不到這一步。

沈硯看著眼前的醫生鼓起勇氣開口：“我想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方舒似乎沒有想到，眼前少年會問這個問題，他推了推額頭處的眼鏡，緩緩開口：“逆脈癥，是后天造成的逆脈癥，得這個病，會讓她的經脈逐漸異化，在痛苦中死去。”

沈硯一聽，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張：“那這個病怎么才能治？”

方舒也是答疑解惑：“用手術就能治好，不過手術臨海市做不了，得去東山省府，手術費用大概要十五萬功德。”

“啊？”

十五萬功德，十五萬功德，沈硯這輩子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錢，那可是十五萬功德。

沈硯看著所謂的十五萬功德，頭腦一陣暈眩，他很想救靈素，可能是他天生的善心。

但十五萬功德，他搶銀行倒是有可能能拿到這些錢。

除了搶銀行，沈硯怎么才能在合法的道路上掙錢呢？

沈硯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些辦法，但目前成不成立還未可知。

他緩緩開口：“靈素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方舒醫生似乎明白他心里的想法，開口說道：“按照她這次的病情，大概一周之內就能醒來。”

沈硯點點頭，寫下一個紙條：“這是我的聯系方式，還請您在靈素醒來之后，聯系我一下，有勞您了。”

說完之后，沈硯直接起身離開，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他已經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