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曼將頭露出沙洞,生氣地說:“達克雷,你不夠仗義,每次的苦活累活都交給我干,你沒出一分力氣,還出賣我。”
這只全身黑色,背部長兩條白紋的臭鼬,體型和兄弟潘一般大,羅杰一眼鑒別出他同樣也是一個城里來的白人。
“你好,我該怎么稱呼先生您呢?”羅杰禮貌地問。
然而,紐曼選擇無視羅杰,怒視側邊頭頂,樹干上的哥們:“太氣人了,你倒是說話。”
“我每次當誘餌,引誘這些動物來踏入陷阱,都是冒了莫大的生命危險,老兄,你忽略我的功德,這令我難堪。”
“說什么大話呢,我哪次讓你受傷了?”
“沒受傷,和冒了生命危險無關,我不想進入你的詭辯,在芝加哥城你就……”
潘開始據(jù)理力爭,紐曼開始狡辯。總之,羅杰有種強烈的荒唐感,兩只看起來臟兮兮的動物,居然進行了一場紳士之間的爭辯。
羅杰聽了兩分鐘,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停下來爭吵的意思,于是撿起骨刃,直接手肘靠攏,反手一揮,這支成人大腿粗的歪脖子樹干,便被砍出一個豁口,露出里面滿滿當當?shù)膶毼铩?
絕對是寶物沒錯,羅杰手都哆嗦了,眼前所見的一切超出了這片原野的認知。
蜂蜜糖漿、鐵牌威士忌酒、腌制的風干肉,華國手法煙熏的老臘肉、彩色糖罐、腌魚罐頭等……以及,什么?!
羅杰驚了,對著一個密封木箱貼上的牌子念叨:“火焰巨象,床上的蜜餞,您最貼心的橡膠安全套。”
“你們作為芝加哥來的行腳商,居然是打算賣避孕套嗎?”羅杰一臉不可思議,他搖了搖這顆樹干,感到十分沉。
臭鼬紐曼攤手說道:“這你就太嫩了,小家伙,聯(lián)邦政府在五年前就草擬了一份法案,叫《科姆斯多克法案》,要禁止避孕用品流通,因為這被視為淫穢的,不符合神圣教會教義的。”
羅杰恍然,想到這個年代可能還是偏保守主義,倒真有可能禁止生產床上用品。
“那你怎么興起去德克薩斯州,伊利諾伊州離這里基本穿了整個美國大陸吧?這里有什么特殊的法律嗎?”
“當然有,”潘清了清嗓子,富含磁性的低音響了起來:“這箱安全套是原型產品,我們是要拿著它去找供應商大批量生產的,而且我們研究過了,德克薩斯州的色情產業(yè)尤其發(fā)達,不負責任的牛仔和獵人們也太多,我們打算推銷橡膠套給辛苦干活的娼姐兒們。”
“南方州以德克薩斯作為我們生意的開頭,從新墨西哥到東岸的南卡羅來納,‘火焰巨象’一定會成為面向娼姐們和奴隸主的暢銷產品!”紐曼補充哥們的話,說到動情處,竟是激動得炸毛。
羅杰納悶,問道:“這又和奴隸主有什么干系?”
“黑人濫生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我們已經(jīng)進行了充足的市場調研,白人農場主,田園主甚至是那些做地下黑拳生意的老板,可不想讓黑人到處留種,不到一年多出一個個黑色的小家伙出來造反。”
“你們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羅杰不由欽佩,鼓起了掌。
如果他所想沒錯,關于黑奴的運動馬上便要隨總統(tǒng)林肯的競選開始了,這之前要進行長達四年的南北內戰(zhàn)。
他看著兩個動物挺起了胸膛,潘甚至作出脫禮帽的手勢動作,鞠了個躬。這太做作了,不過羅杰喜歡這種做作。
“你們是怎么淪為兩只動物的,”羅杰決定問關鍵點,禮貌地說道,“不能變回人形嗎?”
此話一出,臭鼬和犰狳兩張黑臉和灰臉,全都哭喪起來,顯得非常難過。
“我們被一個叫阿泰的王八蛋注射了東西,那兩個針頭切入我們體內,潘和我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雖然這是很悲傷的消息,但好歹保持動物形態(tài)過了五年,兩人又都是中年人,坦然地將事實告知了羅杰。
“狂風阿泰,”羅杰忽然笑了起來,骨刃反手敲了敲樹干內掩藏的寶藏,他緩緩說道:“如果我說,我此時最大的敵人,也是來自春芽部落,有武士首領之稱的狂風阿泰,你們會不會跟我走?”
“你們需要付出的最大代價,就是共享這些食物給我們吃,”羅杰補充道,“我還有兩個隨行的人,本事有天那么大。”
羅杰分別伸出了手,等待兩個落魄紳士的握手言和。
而潘和紐曼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表情中讀懂了積極向上的東西——求生的喜悅。
如果能夠再面對上阿泰,他們身上中的招數(shù)說不定能被破解。
盡在不言中,兩個小動物都露出了堅定的神情,紛紛握著臟兮兮的爪子和羅杰的拳頭碰撞。
等徹底放下了戒備心,他倆幫羅杰,將一切從篷車上遺落下的食物,從樹干內拔出來,包括那箱安全套箱子。
羅杰發(fā)現(xiàn)凌晨差不多到了兩點半,于是嘗試性的吹了一聲口哨。
“待會要過來一個大家伙托運你們的東西,請不要見外。”
紐曼的黑色毛尾甩了甩,呵呵笑道:“我見過你們,這倒沒什么好意外的,這聲口哨想必是召喚一匹大黑馬吧?”
紐曼發(fā)覺潘有些緊張,爬上前,用尾巴掃過他的頭:“在客人面前不要沒出息,就是一匹馬而已。”
話音剛落,一聲聲排山倒海般的地震從地底傳來,潘一下應激,縮成了裝甲球;紐曼趕緊鉆到了沙洞里,失去了鎮(zhèn)定,只露出半顆腦袋。
“大哥!”查打循著口哨的聲音,撞倒了兩顆攔在路前的牧豆樹,像一頭著火的巨獸,轟隆隆踏了過來。
由于聲響太夠強烈,紐曼也開始應激,豎起尾巴弓背,朝樹干內部噴射一道惡臭液體。
這味道第一個被羅杰聞到,這不是死亡的味道,這就是純臭,讓羅杰一下干嘔起來,這類刺激性氣味竟是令他噴灑出了兩行眼淚。
“好臭!”羅杰捂鼻連連后撤,退到了查打的一旁。
“大哥,你?”查打化為巨蜥后,也聞了聞,馬上就鎖住了味源,看到了樹干下的臭鼬。
他當即懂了,此刻居然有種暢快的感受。
大哥你原來怕臭鼬啊。
羅杰好不容易擦去眼淚,指著這些地下的食物,對查打說道:“你把這些吃的,還有這個箱子,搬到莉莉婭那里,等吃了食物,我們便準備出發(fā)去峽谷。”
他沒有忽視兩個新結交的“老板”,寬慰他們,并作出保證,這個有失分寸的大蜥蜴決不會傷害他們后,才讓他們解除戒備狀態(tài)。
“臭鼬和犰狳可不在你的食譜吧,查打。”羅杰開起了玩笑。
“不在,這些動物的肉好酸,我吃過!”查打哼哼道。
呃……羅杰苦笑,好險他說的是肖松尼語,看樣子這兩個新朋友也不懂他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