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打右膝跪地，左臂斜貼在胸前，羅杰以為是某個騎士禮。

“特穆拉，呼里伊拉！”

這句話的含義是奴隸和祖靈？羅杰竟有些聽不懂，就像布洛人的遠古方言。

“查打愿將我的皮，我的指節，我的血肉，奉獻主人，若有違背主人的意志，查打愿銷魂赴死，永世不進入靈界，永世不得輪回，成為荒野的魂，日夜經受烈陽拷打……”

羅杰好不容易聽完這一番話，卻被查打突然抬高的聲量唬住。

“請主人烙上屬于夸納的印記！”只見查打扯下胸膛上的領口，閉上眼，滿臉忠心耿耿的模樣。

這……太讓我無語了啊。羅杰皺眉，合著還是需要燒個什么烙鐵，就著高溫燙上去一個標記，和給部隊的馬做標識沒什么區別。

“沒有工具，”羅杰擺擺手說道，“如果你要決心跟隨我，現在打馬去的地方，不是南下角蜥部落，而是北上科曼奇高地的夏月部落，處于高地居中點。”

“主人！”查打急了。

“你既然了解狂風阿泰，就知道他目前的實力，我是無法戰勝的，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我能拿他怎么辦？”

“可你能將一只巨鳥從太陽底下拽下來！”

什么巨鳥？羅杰又被問住了，可轉念一想，查打可能指的是法瑞爾商會的蒸汽飛艇。

看來，他在昏迷醒來后，他的朋友將我神話了不少。

“那只巨鳥是我們一行四個人和你的族人齊心協力打下來的，”羅杰搖頭說，“我不會搶功，我什么實力我自己清楚。如果你一定要我幫忙，只能等待我的父親蒼狼出馬。”

查打面色緊張，他明顯非常著急。

“那我問你，”羅杰說，“流火酋長，三名戰士，連同和你一樣的三名武士，他們現在在哪兒？”

“在東躲西逃，”查打沉聲說道，“伯伯很擅長感知危險，在看到大火的時候，他就不讓我們踏入大本營的地盤了，他讓我們一幫人躲在一處山溝的裸巖周遭，那里火勢燒不到，是以前我們武士歷練的地方。”

“流火自己踏入營地了嗎？”

“是的，”查打咬牙道，“他將所看到的一切告知我們，本來我們被揪出藏身之所了，卻也正好撞見了白人過來，他們二話不說，竟然就拿兩個輪子的長鼻子發射火藥，把我們和白面鬼都炸了個滿懷。”

“你就是趁亂搶馬逃出來的？”

查打目光灼灼，聞言用力點頭，“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只能找你幫忙……找主人幫忙。”

“那兩個輪子的長鼻子，應該是山地榴彈炮，”羅杰恍然，“我就說法瑞爾他們怎么敢去攻打科曼奇人，原來準備了足夠的火器。”

“那些白人大概有多少人？”羅杰問。

“數不清，很多很多，”查打疑惑，“我沒見過這么多白人進入我們的領地，他們搭的馬車一眼望不到頭，起碼一百輛之多，還有二百匹好馬。”

這就是喪子之痛的威力嗎？羅杰明白過來原因，他猜測法瑞爾是搬空了所有家產，策劃了這場復仇反撲。

他要讓德克薩斯草原的所有印第安人陪葬。

甚至是不惜搏命，也要讓擁有雙重身份，來自神圣教會和聯邦軍隊的基特·卡森背上足以判死刑的罪名。

想到這兒，羅杰心情舒暢了不少。

自然是法瑞爾的勢力越強越好啊！要把白面鬼這些吃人的家伙狠狠拖住，能用現代火器消滅掉這些武士，這是最好不過的。

羅杰無意中做出的策劃，合著讓自己成了漁翁。

“雖然你可能和流火他們失散了，但也代表混亂中出現的生機，是老天，不，是你們祖靈賜予的生存機會。”羅杰雙手疊在一起，撫在查打的腦門。

他笑道：“事不宜遲，你和我一起北上，等待一個成熟的時機，我們再一起反撲，將春芽部落一網打盡。”

羅杰這話沒有撒謊，因為春芽的祖靈阿羅耶絕對將自己當成了頭號大敵，以后必然會冤家相遇的。

他和查打的共同目的，在此刻重合在了一起。

“起來吧，”羅杰托著查打的手，示意他站起來。

查打非常聽話，他其實不是憨厚木訥的大家伙，不是死腦筋。

他站起來后，退到了一邊，直直望著羅杰走到那匹黑色的駿馬前，繞了一圈，檢查馬臀上有無烙印的痕跡。

“這確實是你的馬，”羅杰眼里流露贊賞的目光，“它叫什么名字，怎么能夠在混亂中找到你的？”

“回主人，”查打忽然冷汗直流，因為成了奴仆后，這匹馬的所有權，絕對不歸他所有了，“它叫熱河，這匹馬被白面鬼俘獲，但是我能吹很遠的哨子，只要一吹，它就能在戰場找到我。”

“它還很通人性，”羅杰想起了之前這匹黑馬，趕到他面前垂下了頭，熱河知道它的馬主有危險，需要幫忙。

“既然通人性，它也認主，熱河就讓你好好騎著，這可是匹耐力馬的精品，有千里良駒的品質。”羅杰拍打馬鬃，轉頭對查打說道。

“可是，主人，你周圍沒有馬，這可怎么趕路？我完全可以變角蜥，我現在休息好了。”查打望了望羅杰周圍，除了逐漸悶熱起來的夜色，便只有站在他背后的金發女子。

羅杰沒有說話，盯著莉莉婭看。

“莉莉婭女士，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變成鳥禽，一直維持形態，在我頭頂巡邏；第二是……你懂的。”

羅杰上下掃了一眼莉莉婭的嬌軀，那雙不加掩飾的目光，像兩根鋼針，貫穿她的身體。

你要騎我？莉莉婭表情閃爍瞬間的慌亂，她開始大口呼吸，心臟急速跳動。

該死，該死啊。

莉莉婭認為這是絕對不能容許的，結果，結果……她不敢直面自己的思想。

她居然隱約有了些許期待？！

我這是怎么了？莉莉婭馬上躲過羅杰的注視，小跑到一邊，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個思想一旦經過審視，便無窮無盡地放大起來。

“主人，請小心！”

只見羅杰在查打的幫忙下，攀爬上熱河高大的馬背，羅杰從未如此騎過這么高的馬，一時間小心謹慎起來。

“查打，我只是暫時借用你的馬，它依然是你的。”羅杰向查打點了點頭。

“好咧！主人！”查打振臂吶喊，往一旁跑開了五米，便倏然變幻起來，渾身熱霧蒸騰，一只覆蓋紅色鱗片的龐然大物，足足堪比一列火車頭的大小，映入了二人的眼簾。

“看來熱河也認識大蜥蜴，它沒有慌亂，”羅杰彎腰，輕輕拍打馬頭，笑著說：“那就省去了馴服它的工夫，本來我還在擔心它面對大型動物，尤其是美洲獅時，會不會嚇得臨陣脫逃。”

“這你放一百個心，”大角蜥爽朗的聲音，從巨口里噴了出來，“主人，熱河全速跑起來，可不比白面鬼的美洲獅慢。”

羅杰欣喜，眼下一切準備就緒，三個人，包括馬都擁有充沛的力量，再面對危險時，他的底氣無限放大起來。

“莉莉婭女士，你在那邊干嘛？”羅杰在馬上，回頭一瞧，表情古怪起來，“你愣愣盯著我干什么？上馬啊？！”

怎么回事，莉莉婭放下了捂嘴的手，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要騎我嗎？”

“我騎你干什么？”羅杰不解道，“我給了你兩個選擇，第一是變鳥巡邏，第二是我和你同乘一匹馬。你腦子里想什么呢？”

莉莉婭腮幫子鼓了鼓，她感到臉部燒紅，燒成了晚霞一般燦烈的紅色。

她一路小跑過來，一時間不知道怎么上馬。

“莉莉婭女士，”羅杰指著地下的兩坨包袱，“麻煩你一下，把這兩包東西放在查打的背上，封口的繩子勾住他背上的刺，這樣就不會被甩下來。”

“哦……”

她低著頭，準備按吩咐去做，卻發現查打很是殷勤，竟然主動爬過來，將包袱咬住，準確丟在了自己的長背上。

“那現在……”

莉莉婭不知所措，下一秒，就被羅杰的怪力，一手提住了自己后領，粗暴地放在他前方的馬鞍空位。

她嬌聲叫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狂風吹打在她的發梢上。

黑夜里的景色其實很優美。

羅杰兩手夾住莉莉婭的腰，發覺她的背繃得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