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日殺人時的尖叫聲，遠沒有現在密集，布里·杰斐遜，徹底暴露了真面目，作為一個年輕的普通軍人，他在如此多人面前展示吸血鬼的事實，可以說是前無古人。

當他緩步踏上講壇，看著嚇傻了的普朗克神父停止了布道，疑惑道：“神向你傳遞了福音，你不應該因為我而讓信徒失望。”

“聽吧，他們到處尖叫，還想逃走，你好不容易聚攏的信仰，忽然就散了。”

唱詩班的孩子們全都哭出了聲，原本因為緊張哭泣，現在因為害怕哭泣。此時呆坐在椅子上，陪伴他們的大法官與大法官夫人，現在趴在長椅下，意圖爬過地下的紅毯，逃出教堂。

這里沒有孩子的家長，有的，全是到處拓荒，探險，逃難的流竄人士，有畏罪潛逃的罪犯，也有成天伺候牛仔和獵人的妓女，形形色色的人，沒一個敢站出來。

不！布里忽然看向側邊走來的高瘦家伙，戴著寬檐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他的眼神非常兇。

有人站出來了！

只見這家伙站在大法官夫人的面前，地下踩著的紅毯還有他鞋子上濕泥的芬芳，夫人嗅了嗅，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人扒開了裙擺，撕拉一聲露出了所有大腿。

“這就是結婚后的夫人嗎？太誘人了。”大豌豆興奮地喊道。

砰！槍聲頓時響徹大殿，產生了回音。一個龐大的黑影便在此刻，從漆黑的側廊撞了過來，他渾身生長大量狂野的金毛，踩在教堂的地磚，踩出了一道道龜裂的痕跡。

布里已經手提了五個唱詩班俘虜，通通甩飛到祭臺用白石打磨的雕墻上，響起一陣子噼里啪啦的骨爆，一個八歲男童，和一個十歲的女童當場被撞擊得肋骨碎裂，吐血暴斃，三個孩子因為有了墊背的，只是受了區區重傷。

“住手！”卡森發出一聲恐怖的怒吼，轟然跳上講壇，他的聲音產生的聲波竟然掀開了神父的假發。

布里貼身，用胳膊鎖住了普朗克神父，把他擄作了人質。

“頭兒，你這四天為了逮捕我，花了多少工夫？”

卡森立馬就原地不動了，他瞧見自己的屬下伸出了舌蟲，在神父的地中海頭頂舔了舔，讓普朗克渾身僵硬起來，且面目發紫，明顯有心梗發作的跡象。

“我不該讓你去霍爾斯堡接應她，”卡森沉聲說，“如果你不去霍爾斯堡，就不會中了血毒，你現在仍然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劉易斯堡少尉。”

“上校，你從來沒有這么耐心地和我交流過，”布里笑了，“如果我胳膊里夾著的不是你們神圣教會的神職人員，你恐怕早就一拳過來，把我臉砸爆了吧？”

“你無論使出什么陰謀詭計，相信我，你只剩下不到十二小時的清醒期了。”

布里聞言，馬上瞪大了眼睛，露出巨大的驚駭之意。卡森對視他，發現他的右眼瞳孔里，正吊著一只血色的蜘蛛。

“你背后的人，無論你是誰，我都會把你揪出來。”卡森語氣漸冷，“你操縱了我的屬下，這等于打我的臉。”

布里發現，盡管頭兒在和他說話，可好像是對他體內的某樣東西說的，對他自己，則是習慣性的忽視。

一個二十五歲的少尉，這個履歷說實話，不被卡森賞識是正常的。布里也清楚這一點。

“我四天以來，殺了二十多人，難道你不覺得我變了嗎？”布里咬牙說，“我殺人如麻，我當著你的面殺了孩子，我殺了兄妹夫婦，你告訴我，我的軍銜可以晉升幾級？”

“你早被革職了，”卡森輕輕搖頭，“連送去緬因神圣教堂的圣十字廣場這一流程，也免了，我會馬上原地處決你。”

“就像那天佯裝殺羅杰·霍爾斯嗎？”布里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我和他不一樣都是黑暗生物，都是血族，都是吸血鬼，你會不會用你的仁慈之心，放我一條生路？”

“不會，我不管他現在活沒活著，他和你不一樣，你有一個誤會，我說實話——”

卡森指著自己的嘴巴，“霍爾斯家族是正統的血族，他們要是愿意，交出一些東西置換，實際上有上桌的機會，甚至能和神圣教會達成某種談判。”

他張開了自己的嘴，指著舌頭說道：“而你，只是個血仆，你發長的舌頭，在我們教會有一個俗名，那就是長舌怪，過了清醒期，你會變得和畜牲沒什么區別。血族和血仆之間天差地別，用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比較，霍爾斯家族是種植園主，而你只是一個黑奴。”

“我不想聽你廢話，”布里立馬掐緊了神父脖子，兇狠地說：“你告訴我解藥，你這個老頑固，你們神圣教會研究吸血鬼上百年，不可能沒有針對我這個情況的解藥，你趕緊交出來，否則我會殺了他，包括這大法官，包括這些孩子。”

卡森瞇著眼，回頭看向空空如也的主殿，不知何時，兩個蒙面的家伙已經一左一右，將二十多名孩子，大法官夫婦，和特魯修司祭，用槍威逼，讓他們通通坐在了前排，且全部抱頭，將身上的所有物什交了出來。

這是一伙人，卡森知道有幫兇，此時倒沒有太意外。

他嘆了口氣，“那個矮個子，也和你們是一伙的嗎？”

“誰？”

“那個人，偷了東西，把我引到了教堂外，這一切是策劃好的陰謀。”

“我不明白你指的什么東西，頭兒，”布里冷笑，“請你在最短的時間回答我的問題，給你一分鐘，否則我的兩個手下會把這些人全部槍殺。”

布里剛說完話，教堂的大門就沖進來了八個全副武裝的軍人，還有八個民兵，形成包圍之勢，逐漸靠近過來。

三個執法官，也在最后走了進來，大法官越過無數椅子，望到了熟人，尖叫道：“救我，快把我和夫人救出去！”

孩子們的哭聲也更加激烈，有些人的鼻涕都冒泡了。

“都給我閉嘴！”

卡森洪亮的嗓子剎那讓所有人都閉嘴。而卡森瞪了軍人和民兵一眼，抬手示意他們不要再靠前了。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逆轉血仆的解藥，”卡森對布里認真說道：“趁你清醒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見父母，按照行程安排，他們應該不到一個鐘頭，就會乘坐我們教會的鷹車過來了，動用鷹車非常不容易……”

“你為什么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布里聽到父母兩個字，當即打斷了上校的話語，眼睛已然通紅，“你只是一個年齡過了半百的老家伙，你已經革去了我的職務，為什么到這個時候，還要命令我？”

“這是我給你最后的寬待，”上校輕輕說道：“等我處決了你，我會主動卸下教會的職位，軍人的肩章我也會撕下，作為我瀆職的代價。”

卡森看著地下橫亙的斷頭，這是一個小男孩的，還有前方布里那兒的尸體。

他已經明白自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