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白人的戰斗進行得怎么樣？”羅杰隨意問了一句，也立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他邊說，還邊把雙肩上裝死的“肩甲”和“衣袍”甩到了后邊，剛好被查打的頭接住了。

原本態度囂張的紐曼假裝的是動物真皮，現在不裝了，倒在大蜥蜴頭頂后，一攤黑色爛泥直接復活，蹦到了地下，并繞到了他的尾巴后面。

犰狳依然是一顆死氣沉沉的裝甲球狀態，查打見此不屑地呵了口氣，一腳把它踢飛到尾巴后方的灌木叢里。

大哥對這兩個慫貨也太客氣了，查打不解，但他表面上倒未表現出異議。

“你知道我們春芽武士和你的同胞打了一仗，”阿泰語氣冷淡，站在石臺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羅杰，“這不意外，我相信你腦子里的惡靈有通識能力。”

羅杰愣了愣，難道這個所謂同胞指的是法瑞爾商會勢力？說道：“你誤會我了，我和他們不是一伙，而且，你想打那個惡靈老頭的主意？”

阿泰來這里的理由實在是太充足了，不管是報仇還是奪去溫迪戈，此刻就是絕佳時機。

“他比阿羅耶更有資格成為我們春芽的祖靈，”阿泰向空氣里伸出了手，徐徐說道：“無論你是哪個上古存在的惡靈，我們春芽接近五千口人，愿意侍奉你成為新一代祖靈。”

阿泰目空一切，羅杰察覺他的目光，根本沒有鎖定自己的臉，而是自己的頭頂。

‘閣下，現在你該出來了吧？’羅杰搭起了魂橋，在混沌的腦海中捕捉到一個頭頂卷曲牛角的虛影。

‘我為什么出來？’溫迪戈久違開口道，這會兒羅杰確認自己沒陷入幻覺了，‘“狂風”阿泰·貝希摩，春芽二十代最強武士，聽起來怪唬人的，我想讓你和他正面打一下。’

羅杰咬牙，‘我打不過，閣下。’

‘這個人明顯也在探究你實力，不然早就沖上來斬斷你了，況且，你不覺得他不像人嗎？’

‘什么不像人？’羅杰還想問，魂橋便被溫迪戈切斷，一股微弱的無力感涌現心頭，這是本能。

羅杰看著臺上的瘦削背影，比他還矮小，比他還單薄，但一股無形之中的壓力，竟然讓他有些呼吸不暢的感覺。

他深深嘆了口氣，伸起了懶腰，還順便打了個哈欠，這一切被阿泰瞧在眼里。

然而，羅杰打哈欠打到了一半，瞬間化為了殘影，加速度來到了一個恐怖的幅度，甚至連風都捕捉不到他的影子。

阿泰依然呆呆站著，下一瞬間，他的瞳孔放大，一把白色的刃尖已悄然刺入他的眉心。

他嘴角咧開了，穿著的鹿皮鞋往后一踏，側身閃過這把能把他顱骨爆掉的銳器。

“你難道真的是蒼狼的子嗣，”阿泰依然保持平淡的語氣，“這個速度有你父親的風范，不過……”

阿泰說完這句話，便感到背后一涼，被晃到石臺后邊的少年反手擰轉骨刃，擦肩而過后，頭也不回，打算扎穿他的后背。

這第二下攻擊，已然刺破阿泰的肩胛骨，然而僅僅是皮膚裂開，阿泰就馬上向前跳了一步，讓羅杰撲了個空。

“不過，你不完全是我們科曼奇的血脈，這不純粹，你身上流的血，我能聞到血族的味道。”

阿泰一記后踢向后掃去，挑飛了羅杰的骨刃，羅杰被這個后踢震得手掌裂開，失去重心摔倒在石面上。

不好！

羅杰想迅速起身，結果感到背后一涼，他的大腿便被一腳壓折了。

清脆的骨折聲，在這靜謐的黑暗氛圍里沖天而起。

“大哥！”查打暴怒，他已經很難看清黑夜里的戰斗，石臺上的纏斗好像剛開始，便要結束了。

“你別過來，按照我之前秘密和你說的，燒！”

查打聽到燒這個詞，當即想到了羅杰和他交待的事宜，口哨是召喚他變蜥蜴過來，而“燒”是陷入絕境的一個計劃。

他這才繃緊了龐大的后背，緩緩往后退了幾步，而紐曼和潘也隨之后退，尖叫著躲開查打巨大的后肢。

羅杰厲聲喝止了查打過來的舉動，他吐了口痰，趴在地上笑道：“你為什么要避開我的后腦，是不是怕我的惡靈沖出來汲取你的魂魄？”

阿泰沒有說話，依然壓著羅杰的左腿，似乎在觀察什么。

羅杰繼續威脅道：“如果我死了，你不怕蒼狼會過來收你的狗命？”

阿泰這會兒才搖了搖頭：“我敬重蒼狼大人，但如果他的子嗣是這樣一個貨色，我不介意替他抹掉你。”

阿泰想到了巴圖，內心一陣悔恨，妹夫和親妹妹都是他重視的存在，早知道自己執行抹殺計劃的過程中，需要再慎重考慮，不能讓他們落單了。

然而，人死不能復生，計劃之中，阿羅耶也從未透露來自德克薩斯東方白人的變數，比如這個混血少年。

他本來就對阿羅耶非常不滿，自己作為酋長眾多子嗣的一員，他早就有了繼任大薩滿的資格，然而父親講究規矩，一直沒能讓他擔任雙職。

武士首領，和春芽大薩滿，阿泰終于等到了時機，將頭銜攬入自己的手里。

說起來也多虧這個少年誅殺了大薩滿球滕，讓大薩滿空缺出來。

諸多復雜的想法閃過阿泰的腦海，這一切其實只過去了三秒。

他壓著羅杰的左腿，聆聽其中骨裂快速修復愈合的聲音，語氣終于帶上了幾分訝異：“沒想到你們血族愈合的速度遠比印第安武士強。”

他松開了腿，打算再踩裂羅杰的右腿。通過阿羅耶的夢核召喚，他已經知道了羅杰腦子里惡靈的實力，因此盡量與羅杰后腦維持在兩米的距離。

砰！一連四下爆響。

阿泰驚疑，猛然發現羅杰詭異地扭轉上半身，一個黑黝黝的槍口瞬間對準了他的胸膛。

沒有廢話，羅杰將剩余四顆彈丸，通通送入阿泰隔著鹿皮衣的胸口，甚至一顆瞄準了他的左胸，三顆瞄準了他的右胸。

在開火后，巨大的疼痛才從碎裂的盆骨傳來，羅杰幾乎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射擊姿勢，他竟然生生擠裂了盆骨，將下半身和上半身翻轉七十度，為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而阿泰來不及躲閃，子彈結結實實貫入了身體，鮮血滋啦順著衣裳，浸透了衣擺。羅杰已經聞到了心脈的精血味道。

他為之振奮，這已經打碎了阿泰的心脈，他絕無活著的可能。

“你做得很好。”

阿泰僅僅說了五個字，便讓臺下的查打叫出了聲。

“不可能，這不可能，”查打話里話外失去了偌大的信心，“狂風阿泰，你是武士，哪怕是科曼奇武士，心臟被擊碎，也不可能還活著……”

羅杰再度轉過身趴在地下，迅速修復盆骨的傷勢，他側臉貼著冰冷的石板，余光瞥見阿泰用比他還驚人的恢復速度，將卡在體腔的四顆彈丸，一顆顆擠了出來，掉在了他的大腿上。

這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實力差距，羅杰苦笑，將后腦擺正。

深夜里忽然炸了一聲雷。

羅杰的全身各處，漸漸彌漫了黑霧，后腦的上空更是濃郁到了極點。

阿泰見狀，眼神炙熱起來，終于有了認真對峙的想法。

他像個靈活的兔子一般，一下跳開了石臺，并抬起右手，大力一揮。

剎那間，整片布拉索斯峽谷的上空，聚起了黑云。

“溫迪戈，你就是阿羅耶無比懼怕的溫迪戈本尊？”阿泰興奮地吶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