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江上的龍首舳艫破開晨霧,十二艘龍舟的鱗甲在朝陽下泛著青灰。立夏站在祭壇飛檐,看端午手持菖蒲杖踏浪而行。本該翠綠的艾草旗邊緣泛著墨色,江風送來雄黃酒香里混著若有若無的腥氣。
“咚!“
領航龍舟的鼓點突然變調。立夏按住腰間嗡鳴的夏至劍,劍柄鑲嵌的日晷石正飛速旋轉——午時未到,日影卻已西斜。她飛身掠過江面,足尖點在龍舟桅桿時,瞥見橈手們脖頸浮現的黑麥紋路。
端午揮動菖蒲杖灑下雄黃酒,酒液在半空凝成金色符文。立夏瞳孔驟縮,那符文本該是驅邪的“午瑞呈祥“,此刻卻扭曲成上古瘟神符咒。酒雨落在龍舟的瞬間,橈手們齊聲發出蛙鳴般的吼叫,皮膚下鼓起游動的黑斑。
“住手!“立夏凌空劈出劍氣,赤紅劍光斬斷端午的法訣。菖蒲杖頂端爆開的黑霧中,端午緩緩轉身,眉心黑蓮印記比驚蟄的還要濃重三分:“立夏大人也要阻我驅邪?“
立夏落在祭壇中央的青銅鼎上,鼎內本該沸騰的粽葉突然全部直立如劍。她甩出三枚芒種給的麥穗銅錢,銅錢嵌入鼎足形成結界:“看看你身后的龍舟!“
端午聞言輕笑,菖蒲杖輕點江面。龍舟上的橈手突然撕開人皮,露出森森白骨。掛著腐肉的骨手仍緊握船槳,將龍舟劃出沖天浪濤。兩岸百姓的歡呼變成驚叫,他們手中的粽子裂開尖牙,糯米里爬出蜈蚣狀的黑色長蟲。
“重五陽炎,邪祟退散!“趕來的重陽真人甩出茱萸囊,赤紅火焰在江面燃起屏障。老道人的拂塵纏住端午手腕,卻見端午扯開衣襟——心口處芒種使者的麥穗圖騰已然發黑,麥芒刺破皮膚滲出瀝青黏液。
立夏的夏至劍突然脫手飛出,劍尖直指端午手中的菖蒲杖。金鐵交鳴聲中,她看清杖身纏繞的并非往年辟邪的五色絲,而是驚蟄殿的雷紋鏡殘片。鏡面映出端午身后虛影,那分明是社稷壇見過的稷神邪像!
“你被濁氣寄生了!“立夏并指劃過劍脊,日晷石迸發刺目光芒。端午卻露出詭異笑容,杖頭黑蓮綻放,江底升起九條骨龍。這些由歷代沉船殘骸拼湊的怪物,龍骨縫隙里塞滿發黑的糯米。
重陽真人拋出八寶葫蘆,倒出的不是雄黃而是黑狗血。血液觸及骨龍瞬間燃起青焰,老道人趁機咬破手指在虛空畫符:“五月初五,天中赤龍!“血符化作火龍纏住骨龍,卻見端午咬破舌尖噴出黑血,火龍立即反噬其主。
立夏閃身接住墜落的真人,發現他道袍上沾著的黑血正在腐蝕布料。江心祭壇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由粽葉編織的巨型陣圖。陣眼處供奉的正是社稷壇缺失的那塊五色土,土中插著半截桃木劍——與驚蟄殿發現的殘劍正好吻合。
“原來你們早就在......“立夏話音未落,端午的菖蒲杖已到面門。她橫劍格擋時,夏至劍突然發出悲鳴,劍身浮現細密裂紋。陣圖在此刻完全啟動,江底升起千具纏著水草的尸骸,每具尸骨心口都嵌著黑色麥穗。
重陽真人強撐起身,將茱萸囊按在陣眼:“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燒個三昧真火!“白發老道周身燃起金焰,火焰順著粽葉陣圖蔓延,暫時壓制住尸骸大軍。立夏趁機躍至端午身后,劍指其頸后發現他耳后有麥須狀觸須蠕動。
“芒種說的沒錯,五谷果然......“立夏突然收聲,因為端午的瞳孔中映出她身后異象——本該鎮守三元宮的春節使者蘇長安,此刻正在陣圖外圍袖手旁觀,他手中把玩的正是稷神像缺失的玉鉞。
端午趁機反手扣住立夏手腕,黑蓮印記順著接觸處蔓延:“看見了嗎?連春節都......“他忽然痛苦跪地,心口麥穗圖騰爆出青光。立夏劍鋒劃過,挑出他體內半截發黑的麥穗,穗粒上赫然刻著清明使者的往生印。
江面突然卷起漩渦,所有濁氣被吸入陣眼。立夏搶過菖蒲杖掰斷,藏在杖心的驚蟄鏡碎片劃破她掌心。血液滴在鏡面的瞬間,她看到驚蟄被黑潮吞噬前的畫面——端午當時正在驚蟄殿外圍布置菖蒲結界!
重陽真人突然噴血倒地,茱萸火陣徹底熄滅。立夏攙扶老道人后撤時,發現他掌心攥著半塊月餅——本該在中秋節出現的桂花餡此刻泛著黑氣。江對岸傳來孩童驚恐的哭喊,最后一條骨龍正撲向逃散的百姓。
“夏至三候!“立夏將夏至劍插入祭壇,劍身裂紋中迸發熾白光芒。芒種給的麥穗銅錢騰空組成日輪,江面瞬間升騰蒸汽。在骨龍即將咬住孩童的剎那,蒸汽凝成萬千麥芒,將怪物釘死在巖壁。
當光芒消散時,端午和陣圖都已不知所蹤。立夏撿起殘留的粽葉,葉片經絡組成“清明“二字。她望向三元宮方向,發現那里升起的濁氣柱中,隱約可見端午的龍舟在云海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