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安靜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四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黑金玉在枕邊泛起微弱的脈動,像是某種生命的律動。
“我愿意。“喻渡時的聲音很輕,卻如驚雷般在寂靜中炸開。
南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仿佛這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她起身的動作與喻將軍夫婦的上前幾乎同時發生——那對父母如離弦之箭般撲向床榻,南衣則悄然退至一旁,為他們讓出空間。
“渡時......”喻夫人的呼喚支離破碎,淚水浸透了兒子的被褥。
喻將軍緊緊攥著兒子的手,這位鐵血將軍此刻卻只會不住地點頭,仿佛要將這十幾年的虧欠都化作這簡單的動作。
南衣看著這幕人間至情,眼神微動。
她悄無聲息地退向門外,卻在轉身的剎那,瞥見喻渡時越過父母的肩頭,向她投來一記意味深長的目光。
那目光里,藏著太多她尚未讀懂的東西。
南衣推開雕花木門,檐角銅鈴被夜風驚動,發出細碎的清響。
她仰起頭,天幕低垂,濃霧如紗,這霧靄籠罩的景象,恰似她此刻的心境——前路茫茫,來處難尋。
她無意識地摩挲著指尖,那里還殘留著九螭針的寒意。
黑金玉的能量在經絡間流轉的觸感猶在,卻讓她想起紙皮信上那句“時機未到“的警告。
檐下燈籠在霧中暈開一團暖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要將她與這陌生的人間牽連在一起。
南衣垂下頭,看著掌心若隱若現的靛色脈紋,她忽然很想回到玉山的小院,至少那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跡,熟悉的環境,還有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神奇。
南衣深嘆一口氣,檐角銅鈴隨風輕晃,將她的嘆息揉碎在暮色中。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觸到一絲涼意——不知何時,霧靄已在發間凝成細密的水珠。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低聲自語,目光落在腕間若隱若現的靛色脈紋上。
紙皮信從不會讓她做無意義的事,這一點她始終堅信。
就像當年將她帶到這個世界,就像指引她救下喻渡時,就像它讓自己找到黑金玉一樣,每一步都暗含深意。
“南衣姑娘。”丫鬟的聲音從廊下傳來,驚醒了她的思緒。
南衣微怔:“嗯?怎么了?”
“夫人說請您過去一起用飯。“丫鬟提著燈籠上前福了福身。
南衣這才驚覺天色已暗,檐下早已點起燈籠。
她竟在廊下站了這么久,連時間的流逝都未曾察覺。“啊,好。”她攏了攏衣袖,“你帶我過去吧。”
丫鬟提著燈籠在前引路,南衣跟在后面,看著地上兩道被拉長的影子。
一道是丫鬟的,規規矩矩;
另一道是她的,影影綽綽,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這濃霧中。
跟著丫鬟穿過回廊,南衣又一次踏入“植院”。
黑金玉的能量顯然已經開始發揮作用——喻渡時竟已能起身,此刻正倚在廊柱下等她。
暮色中,他的身影修長挺拔,與中午那具枯槁的病軀判若兩人。
檐下燈籠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深邃。
“南衣姑娘。”他輕聲喚道,嗓音清潤如玉,帶著幾分大病初愈的沙啞。
她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他略顯單薄的衣衫上:“喻公子,別站在外面。“語氣雖淡,卻帶著醫者本能的關切,“夜露重,你的身子還未痊愈。”
喻渡時聞言輕笑,卻并未移步:“多謝關心。只是躺了太久,想多看看這人間。”他的目光越過南衣肩頭,望向遠處朦朧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