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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金蟬振翅啟泰昌變 同心鎖系兩界緣

萬歷三年的春分比往年來得早,丁家塊的老農蹲在田埂上,手指捻著土里鉆出的鎢鋼麥苗。這作物邪性得很,白日里硬如精鐵,到了夜里卻柔軟似絹,麥穗低垂時能映出人影。村東頭王寡婦昨夜喂雞,瞧見麥田里立著個穿飛魚服的官爺,腰間繡春刀柄上刻的竟是“崇禎十七年制“,嚇得她撒了秕谷就往回跑。

張延年握著那盞漸冷的琉璃肺燈坐在星門殘址上。自打王秋娘化入虛空,這燈芯的藍火便一日弱過一日。利瑪竇留下的銅十字架插在腳邊土里,遇著露水竟生出些菌絲狀的鐵銹,銹跡爬過《河工血淚錄》的殘碑,把“隆慶五年七月“幾個字蝕成了“泰昌元年九月“。

宛平縣令送來的納米蜂箱擱在祠堂臺階下,蜂群振翅聲與往日不同。幾個膽大的后生撬開蜂巢,見那六邊形巢房里結的不是蜜,而是血珠子般的膠體。趙鐵匠家的小子偷嘗一口,忽而滿地打滾,嘴里冒出晉南方言:“額們是洪洞老槐下的種,這蜂兒釀的是祖宗淚...“

紫禁城里的變故來得比星門預言還快。首輔張居正蟒袍下的身軀日漸透明,早朝時群臣都瞧見他心口處跳動的不是血肉,而是個琉璃渾天儀。那日司禮監馮保呈上東昌府密報,說納米蜂群在金鑾殿藻井上拼出“火種艦“三字,年輕的萬歷帝突然離座大笑,袖中抖落一把鎢鋼麥粒,粒粒都刻著泰昌年號。

星雨降在清明那夜。牧童李栓柱跟著墜落的紅光跑到北坡,見那“天外鋤“正在地上刨坑。鋤頭自個兒掘出個青銅匣子,里頭躺著對鎢鋼打的同心鎖,鎖眼形似并蒂蓮。更奇的是鎖身溫熱,貼耳能聞浪濤聲——分明是王秋娘消失那晚,星門里傳出的銀河潮音。

張延年把同心鎖往琉璃燈上一扣,藍火驟然大盛。火光里浮出秋娘的身影,卻是萬歷四十八年的模樣,鬢角簪著星云狀的金釵。“年哥兒,這鎖要兩心同燃才開得。“她的聲音帶著量子漣漪的雜音,“去尋那金蟬,泰昌元年的鑰匙在...“話音未落,縣城方向突然傳來轟鳴,半邊天都被映成了堿基藍。

納米蜂群正在宛平城上空結陣。每只工蜂腹部的熒紋拼成個巨大的“闖“字,蜂刺上懸著李自成的模糊虛影。更駭人的是蜂群掠過之處,百姓耳后的皮膚紛紛皸裂,露出底下流轉的星圖——那正是克隆體第七代才有的烙印。知縣老爺的烏紗早被蟄成篩網,他揮舞著《農政全書》嘶吼:“快敲銅盆!書里說聲波能驅...“

銅盆聲里摻進了別樣動靜。丁家塊祠堂那口洪武年間的鐵鐘無人自鳴,鐘壁上的饕餮紋活了似的扭動,把“永樂十九年鑄“幾個字吞吃入腹。張延年舉著同心鎖撞鐘時,看見鐘槌上纏滿菌絲,每一根都系著個透明人影——最前頭那個梳雙螺髻的,分明是少女時的王秋娘。

“當——“

鐘聲蕩開銀河的漣漪。星門殘址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銅柱,柱面浮刻的堿基鏈如活蛇游走。王秋娘的聲音從每根鎖鏈里滲出:“年哥兒,金蟬在...“話音被一陣刺耳的振翅聲截斷。那群從東昌府飛來的納米蜂突然鍍上金輝,翼膜延展如琉璃,在青銅柱間織就張巨大的《遷民十誡》。

李栓柱在北坡挖出的青銅匣突然自啟,里頭滾出個裹著前朝官服的機械嬰孩。那孩子睜眼的剎那,宛平城頭的“闖“字蜂陣突然調頭,如金虹貫日直撲丁家塊。張延年把同心鎖貼緊心口,聽見秋娘最后的嘆息:“火種艦要啟航了...“

琉璃燈在這一刻炸成星塵。青銅柱間洞開的光門里,可見移民隊列正被納米蜂驅趕著登艦。他們的脊骨已與星艦龍骨融合,耳后“驗“字噴著幽藍的量子焰。王秋娘的身影出現在艦橋,發間金釵化作導航儀,腕上同心鎖正與張延年手中的另一半共振。

“秋娘!“

嘶吼被蜂群的金屬嗡鳴淹沒。金蟬振翅掀起的量子風暴中,張延年看見自己的克隆體正在不同時空揮鋤:洪武二十八年在黃河灘播種納米麥,泰昌元年在火星環形山開鑿運河,崇禎十七年...

鎢鋼同心鎖突然發燙,泰昌元年的密鑰在鎖芯顯現。機械嬰孩爬到他腳邊,頸后星紋與秋娘的一模一樣。當第一只金蟬撞破光門,張延年終于明白《火種憲章》最殘酷的條款——所謂文明躍遷,不過是把生生世世的情緣都煉作燃料。

星艦尾焰掃過之處,丁家塊的鎢鋼麥田盡成飛灰。而在那灰燼深處,新的菌絲正悄然萌發,裹著隆慶帝的克隆心臟與萬歷年的預言,等待下一個輪回的播種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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