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精英級子株與族群
- 文明觀察者的記錄日志
- 道中行者
- 4134字
- 2025-04-19 20:00:00
在榮山鎮的每個夜晚,池缺都會準時進入那個奇特的幻境。
他盤坐在道觀的青磚地上,看著玄微子焚香、誦經、打坐,枯瘦的手指掐著法訣,口中念念有詞,六十年來從未間斷。
池缺沒有盲目跟隨,他詳細記錄玄微子每個動作的細節,七個“輪回”的觀察,他發現了規律——這些看似玄妙的儀式,本質上都是在尋找一個“頻率”。
這也印證了他曾經的想法,但很可惜的是,即使知道了這點,卻依舊難以主動去貼近那個“頻率”,不過,“胎息”的本質,似乎就是身體逐漸接近了頻率。
每當玄微子講述“通幽”者的傳說時,池缺都會特別留意,那些老道口中的得道者,在他看來不過初步的超凡者。
而更玄乎的“天關”境地,結合祖師留下的“破天關者,十死無生”的警告,池缺推測這就是人類大腦的承載極限。
最讓他感興趣的是“金丹”理論,,池缺認為這是古代修行者試圖用精神力在體內構筑第二個意識載體:
“可惜缺乏蝕心晶核這樣的物質基礎,終究只是空想。”
有時深夜獨坐,池缺會想起這些古代修行者,他們窮盡一生追求超凡,卻連最基本的修行原理都不明白。
但正是這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執著,讓池缺感到一絲敬意——雖然走錯了路,但至少他們嘗試過突破人類的極限。
但是,池缺卻始終無法化解老道對“通幽”境界的執念。
這種執念根深蒂固,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池缺的精神力卻不知不覺中得到了錘煉和提升,逐漸接近了通幽的門檻。
值得注意的是,幻境中的時間流逝與現實世界不同,雖然池缺在幻境里經歷了數十年,但現實中僅僅過去了十幾分鐘。
因此,池缺并非真的花費了上千年的時間來突破境界,而是通過時間流速差異,在短時間內獲得了長期修行的效果。
然而,就在池缺的修行取得顯著進展時,一個突發狀況打亂了他的計劃。
當地政府突然封鎖了玄微子的墓碑區域,禁止任何人靠近。
經過打聽,池缺得知這是為了籌備玄微子五百周年誕辰紀念活動,榮山鎮準備舉辦隆重的慶典,不僅本地居民會參加,連縣城官員和文化界人士也會前來出席。
鎮政府計劃對墓碑周邊進行整修,搭建紀念設施,因此提前實施了管制措施。
池缺站在封鎖線外,看著工作人員在墓碑周圍忙碌的身影,失去了接觸墓碑的機會,意味著他無法繼續通過幻境修行精神力,也無法完成回收統御遺物的計劃。
“這下可糟糕了...”
池缺低聲自語,隨著紀念活動臨近,官方對這片區域的管控只會越來越嚴格,而大規模的人員聚集和場地改造,也可能對統御遺物造成某種不可預知的影響。
“希望事情不要朝著壞方向發展吧。”
他默默祈禱,但心中依舊有股不安。
......
情況真的像鹽白真種預料的那樣發展了。
星輝真種的靈念掃過圣巢外圍的儡蟲陣列——那些本該屬于她的資源配額,如今都被巖晶征調去組建新的蟲群軍團。
千甲兵蟲厚重的甲殼在夕陽下折射出冷光,精神力撫過兵蟲尾部的火囊袋,粘稠的火池液體在囊中發出危險的咕嘟聲。
“巖晶。”
星輝的精神波動刺破喧囂:
“這就是你承諾的聯合?”
正在檢閱儡蟲的巖晶真種甲殼一滯,轉身時復眼中閃過復雜的微光。
她身后新培育的儡蟲陣列集體抬頭,上萬對復眼在陰影中亮起幽綠的微光。
“星輝真種,主宰授予我統御遠征之權時,你尚在觀星臺侍奉神恩,你的千甲兵蟲成長過慢,若是均衡分配資源,不等成型,圣巢便已淪為褻瀆者的溫床。”
附近的儡蟲在無聲無息間縮小了包圍圈,巖晶真種輕叩地面三下:
“此戰不為私利,而為踐行主宰未竟之志。”
話音未落,精神網絡突然劇烈震蕩。星輝的精神力捕捉到數百里外的畫面:
雷紋真種正率領著鋪天蓋地的儡蟲沖向腐蝕叢林,被麻痹痛覺的“殉道者”們正如潮水般,不斷進攻著灰綠色藤墻。
“該死!”
巖晶的驚怒聲在精神網絡中響起:
“她隊伍怎么組建的這么快?”
任誰都知道,現在就是解決腐蝕巨藤的最好機會,乘其虛弱,畢其功于一役,但誰都沒想到,雷紋的動作居然那么快!
星輝真種卻神色凝重,與巨藤子株長期作戰的經驗告訴她,事情沒那么簡單...
......
南部叢林。
雷紋真種的精神力在荒原上躁動翻涌,她率領的儡蟲陣列如一道黑色洪流沖向南方叢林,這些被剝奪痛覺的“殉道者”口器大張,甲殼泛著冷鐵的光澤。
南部叢林異常寂靜,連往日盤踞的酸霧都稀薄得近乎透明。
“褻瀆者虛弱了!”
雷紋的精神波動在先鋒部隊中炸開:
“趁它未恢復前撕碎它!”
雷紋真種的作戰方式與其余真種不同,喜歡親臨戰場,而正常真種都是坐鎮于后方安全的巢穴,不過也正如此,為她淬煉出了蟲群中獨一份的戰術意識。
然而當部隊深入叢林之后,卻撞見了腐蝕巨藤布置的陷阱——那些看似枯萎的子株突然暴起,噴出積蓄多日的酸霧。
原本密集沖鋒的儡蟲群突然四散,那些暴起的子株剛噴出酸霧,就被儡蟲戰陣掀起的氣流重新吹了回去。
酸霧在子株內部腐蝕,這些精心布置的陷阱反而成了自毀的毒藥。
雷紋真種的復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南方叢林的寂靜太過刻意,她早已察覺到那些“枯萎”子株表皮下的異常氣息。
“就這點本事?!”
雷紋真種的精神力在戰場上空激蕩。
她故意放慢攻勢,引誘更多隱藏的子株暴露位置,然而就在這時,南部叢林的深處,卻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震顫聲響。
一株直徑超過十米的灰褐色藤柱緩緩隆起,它沒有普通子株頂端標準的蝕心晶核,藤蔓表皮下,驚人的精神力流轉著。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雷紋真種陷入了愕然,她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子株,居然沒有蝕心晶核,這就代表其不具備智慧,可其表皮流傳的精神力卻預兆著,它絕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或許,可以將其稱為精英級子株。
精英級子株的實力遠遠超出了雷紋的想象!引以為傲的儡蟲軍團一個照面就被徹底橫掃,雷紋真種本人也被特化細小藤蔓的纏住身體,逐漸拖向腐蝕巨藤本體。
她知道,腐蝕巨藤是想要寄生自己,獲取她特有的麻痹精神力,強烈的悔恨充斥了她的心靈,腐蝕巨藤本就難以對付,若又寄生了她,蟲群根本無法抵抗!
就在雷紋真種絕望之際,荒原盡頭突然傳來令大地震顫的轟鳴——
十二尊千甲兵蟲如移動堡壘般碾過叢林,三尊兵蟲為盾,扛住精英子株的正面進攻,另外九尊分成三組,火池液體覆蓋戰場,將企圖增援的普通子株燒成焦炭。
這并非星輝真種所擅長的方面,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這十二尊千甲兵蟲此刻并非由她,而是由巖晶真種進行掌控!
“你竟將它們的控制權交給我?”
巖晶的精神波動罕見地出現紊亂。
她比誰都清楚,這些耗盡星輝心血的造物意味著什么——那不僅是戰力的差距,更是足以顛覆族群權力格局的資本。
星輝真種的觸須輕點地面三下,精神泛起平靜的漣漪:
“我所求的從不是圣巢的王座,而是群星之下再無枷鎖的翱翔。”
巖晶真種明白,星輝已將族群存續置于個人野心之上,她第一次向星輝真種的方向伏低身軀,觸須輕點地面三下:
“我明白了,交給我吧,我會把那個笨蛋活著帶回來。”
......
“我欠你們一條命。”
雷紋真種的甲殼上仍殘留著腐蝕巨藤的酸液灼痕,精神波動罕見地收斂了往日的鋒芒,伏低身軀,觸須輕點地面三下:
“若沒有你們的馳援,我和我的儡蟲早已淪為那怪物的養料。”
巖晶真種沉默片刻,她曾無數次與這位叛逆的同族針鋒相對,但此刻,她只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不是源于戰斗,而是源于族群內耗帶來的無力感。
“不必謝我。”
巖晶的精神波動透出一絲疲憊:
“若非星輝的千甲兵蟲撕裂了精英子株的防御,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巖晶真種突然抬頭,精神網絡中炸開一道銳利的波動:
“腐蝕巨藤的子株正在進化,而我們卻還在為資源分配爭執不休!”
她轉向星輝,節肢重重叩擊地面:
“我以星辰立誓,從此刻起,所有戰備資源優先供給千甲兵蟲培育。”
雷紋的精神波動不由得微微震顫,她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交出資源權,就等于承認了星輝的統治地位。
但當她看向南方那片被灰綠色藤蔓吞噬的叢林時,所有的猶豫都被碾碎。
雷紋的精神壁壘轟然洞開,向星輝傳遞了蟲群最高規格的臣服信號:
“族群存亡高于一切,以群星見證,我愿奉你為新一代主宰。”
星輝真種從未渴望過權柄,但此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地意識到,自由與責任從來不是對立的選擇。
“我會帶領族群活下去。”
她的靈念掃過每一位真種,最終定格在南方天際的陰云上:
“但不是作為你們的‘主宰’——而是與你們一同斬斷枷鎖的利刃。”
......
南部叢林的夜色中,腐蝕巨藤的藤蔓緩緩蠕動,表皮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它用精神力在苔骨真種腦海中投射出一幅畫面:圣巢中的真種們圍坐在一起,巖晶正在分配作戰任務,星輝展示著千甲兵蟲的改良方案,其他真種認真聆聽。
畫面里沒有苔骨的身影。
“看到了嗎?”
腐蝕巨藤的精神波動帶著譏諷:
“她們早就把你忘了。你在這里受苦的時候,她們連找都沒找過你。”
苔骨真種被藤蔓纏繞的身體微微顫抖,卻突然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她的精神力猛然爆發,將幻象撕得粉碎:
“你以為這種把戲能唬到我?我和她們流著同樣的血,這點小伎倆算個屁!”
腐蝕巨藤的藤蔓驟然收緊,酸液滴落在苔骨甲殼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你為什么不恨?她們拋棄了你!”
苔骨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我們是一個族群,就算現在她們忘了我,等我回去的時候,露珠還是會給我治療傷口,鹽白還是會給我帶吃的......”
“愚蠢!”
腐蝕巨藤的藤蔓劇烈擺動,將周圍的樹木攔腰掃斷:
“什么族群?都是騙局!她們根本不在乎你!”
苔骨真種被勒得甲殼“咔咔”作響,卻依然咧開嘴角:
“那是因為你只是個怪物,永遠不懂什么叫族群。”
腐蝕巨藤的藤蔓突然僵住了,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中。
它慢慢松開苔骨,藤蔓一節節退進陰影里,動作遲緩,像突然失去了力氣。
一只小型的子株藤蔓從旁邊探過來,藤尖輕輕碰了碰它的主干。
那是它自己分裂出的后代,帶著微弱的精神波動,像是想安慰它。
腐蝕巨藤猛地一甩,子株被狠狠砸在巖石上,“咔嚓”一聲裂成幾段。
它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月光照在它灰綠色的表皮上,那些平時分泌腐蝕液的表皮此刻干涸著,像突然失去了活性。
它知道自己被說中了。
苔骨那句話如刀,直接捅進了它最脆弱的地方,它確實不懂什么叫“族群”。
它生來就是獨自吞噬一切的怪物,沒有同族,沒有伙伴,連子株都只是工具。
月光下,腐蝕巨藤的主干微微顫抖。
它望著圣巢的方向,那里有它永遠無法理解的群體,星輝在它意識中浮現,那個能自由飛翔,被所有真種擁護的身影。
“我不需要族群...”
它的精神力在夜風中扭曲:
“等我吞噬了星輝...等我見到那位賜予我新生的偉大存在....到時候...”
藤蔓瘋狂地拍打著地面,酸液四濺,它拒絕承認那份渴望,將所有的情緒都轉化為對星輝真種的怨恨,那個能擁有它永遠得不到的東西的家伙,必須被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