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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劉辯威嚴的聲音響起,整個大殿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風雨卷積發(fā)出的聲響。

張讓撐著鳳紋榻的邊緣,用盡全力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在張讓眼里,劉辯不過就是個唯唯諾諾的傻小子,平日里都對他言聽計從,甚至都不敢抬眼和他對視。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看著那個在風中屹立的身影,張讓卻只想下跪。

劉辯的衣擺被高高揚起,象征至高無上的九爪金龍在風里起舞。

恍惚間不禁讓人懷疑,也許這場風暴本就是為他而來。

他就安靜地站在那里,如同黑暗中靜默的天龍,威臨萬方。

曹操立侍身后,望著一言不發(fā)的天子,不禁暗自好奇,平日里話都說不利索的小皇帝,怎么今天竟然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他現(xiàn)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冷啊!”劉辯想。

雖然進永安宮之前特意命人取來了龍袍,但畢竟已經(jīng)淋了許久的雨,劉辯仍覺身上惡寒陣陣。

“真是一群榆木腦袋!”劉辯忍不住在心里罵道。

“你!”劉辯轉(zhuǎn)過頭,對著最近的禁軍士卒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愣著干什么,關(guān)門吶!!”

隨著大門緩緩關(guān)閉,死里逃生的何進終于回過神來,立馬滑跪到劉辯面前,磕頭山呼:“末將何進,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雖然何進對這個小皇帝的權(quán)威沒什么信心,但想來張讓一個閹黨,總不至于有弒君的膽子。

小皇帝來了,自己這條老命終于算是有著落了。

可他還是低估了張讓。

禍亂天下多年,就連靈帝見了都要叫一聲父親的大太監(jiān)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很快,張讓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重新冷靜了下來,向劉辯行禮道:“陛下身份尊貴,如此親臨刀兵,怕是有些不妥吧?”

平日里張讓對劉辯就是這樣跋扈的態(tài)度,而劉辯更是連半句反駁都不敢有,反而對其畢恭畢敬。

所以張讓并不擔心,畢竟打發(fā)這個小皇帝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罷了。

但這一次,劉辯瞇起眼睛,不緊不慢地反問:“親臨刀兵?朕倒想問問你,宮闈之內(nèi),擅動刀兵,張常侍是想造反嗎?”

“冤枉吶陛下,是何進擅自入宮,意圖對太后不利,老奴也是為了保護太后,這才出此下策!”

聽到這話,何進心里咯噔一聲,張讓這閹人向來巧舌如簧,善于妖言惑眾,就連先帝都受其蒙騙,劉辯這小子本身就傻,保不準真的會被張讓騙過去。

何況自己現(xiàn)在孤身一人,但凡劉辯猶豫一點,張讓都得抓住機會要了自己的腦袋。

想到這,何進匍匐在地,把腦袋磕得砰砰作響,高喊道:“陛下,是張讓矯太后懿旨,騙臣來此,意欲加害于臣,望陛下明鑒吶!”

看著何進語無倫次的丑態(tài),曹操不禁眉頭緊鎖,眼里滿是鄙夷。

一直以來,曹操都對這些禍亂朝綱的閹宦充滿了敵意,曾幾次向何進獻策鏟除十常侍,不料何進更是草包,身為總領(lǐng)天下兵馬的大將軍,竟連殺幾個閹人的勇氣都沒有!

最終養(yǎng)虎為患,一直拖到如今這樣的局面,也算是咎由自取。

此時天賜良機,曹操很想直接沖上前去,拔劍砍下張讓的腦袋,但今天小皇帝的表現(xiàn)實在反常,讓他忍不住想看看,這位昏弱的新天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劉辯輕輕拍了拍何進的肩膀以表寬慰,隨后直接越過何進,來到大殿中央與張讓對峙。

“張讓,事已至此,就不必再跟朕演戲了吧,”劉辯不緊不慢地拍了拍龍袍上的灰塵,“自入宮以來,張常侍的威風,朕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將軍和孟德都是朕的心腹,朕也不拐彎抹角了,這些年來,爾等閹黨之罪,朕全都記得,隱忍這么久,也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

曹操劍眉一抖,瞇起眼仔細地端詳著小皇帝的背影。

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小皇帝變得十分陌生。

毫無疑問,曹操是聰明人,聰明到可以精確地感受到一個人的氣質(zhì)和能耐。

經(jīng)過這短暫的觀察,他可以篤定,眼前的這個劉辯絕不是之前那個沒用的軟蛋。

但一個人是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生如此徹底的轉(zhuǎn)變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劉辯故意裝出來的。

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一個未及弱冠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心思。

但就算如此,曹操仍然相信,今晚劉辯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人指使。

以曹操對朝堂局勢的了解,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沒有任何實權(quán),處處受制于人的傀儡皇帝能做出如此部署。

何況作為負責宮廷戍衛(wèi)的禁軍校尉,曹操自己都對這些閹黨的行動一無所知,小皇帝久居深宮,耳目閉塞,又如何能得到第一手情報,如此及時地來到現(xiàn)場?

就算劉辯不似他之前以為的那般愚笨,也絕不可能有這種本事。

可即便如此,曹操還是在心底對劉辯高看了幾分。

“陛下說笑了,這些年來,奴婢盡心伺候先帝,何罪之有?”

張讓看起來并不著急,反而恢復了一貫以來陰陽怪氣的模樣,和劉辯拉起家常來。

“何罪之有?自從你當上中常侍,朝中遍地都是你們這群閹黨的家人門生,”劉辯冷笑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你身上算是應(yīng)驗了!”

“張常侍莫不是還想把自家看門之犬安插到朝中,也吃上一份皇糧啊?”

“再者,光和七年勾結(jié)黃巾、中平二年私吞天下貢財、中平三年大興宮室,一群閹宦的府邸竟然比皇宮還氣派!”劉辯的語氣愈發(fā)鏗鏘,一字一句都像是尖銳的審判,“現(xiàn)在反過來問朕何罪之有?晚了!”

隨著劉辯一樁樁細數(shù)張讓的罪證,曹操的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揚,要知道劉辯從小被寄養(yǎng)在鄉(xiāng)下人家,是近些年才被接回宮中,可他對朝中舊事如此清楚,顯然一直心系天下,關(guān)注朝堂。

一個令人興奮的念頭在曹操的心中愈發(fā)熾熱——這樣的天子,也許真的可以輔佐!

與此同時,張讓臉上也是微微變色,他本以為劉辯的到來是何進為了自保提前留下的安排,調(diào)集西園禁軍也不過是撐撐場面罷了,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好像并沒有那么簡單。

但好在他還有最后的底牌,獨霸朝綱這么多年,他們這些中常侍也都不是吃素的,雖說沒有何進那樣的兵權(quán),但私兵還是有不少的。

早在入宮之前,張讓就與其他中常侍約定,所有人帶兵埋伏在永安宮附近,若是半個時辰之內(nèi)沒有收到信號,就一齊殺進宮來,勢必要將何進拿下。

既然事情已經(jīng)鬧到了現(xiàn)在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張讓并不介意把這個小皇帝一起殺掉,畢竟他們還有陳留王劉協(xié),比起這個鋒芒畢露的小子,他們需要一個更年幼的傀儡。

時間約莫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現(xiàn)在張讓唯一要做的,就是穩(wěn)住劉辯,再等一會,這雒陽城就要變天了。

想到這,張讓再次燃起了信心,他深吸一口氣,把不安的魂魄重新塞回軀殼之中。

“陛下......”

早就看穿了張讓的意圖,始終保持沉默的曹操忍不住想要開口提醒,卻見劉辯對自己輕輕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于是又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張常侍,朕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劉辯握住劍柄,威嚴的天子寶劍緩緩出鞘,“不管你還有什么手段,都不要在朕面前賣弄了,若你已無話可說,就準備上路吧。”

感覺到劉辯身上殺氣陡增,張讓知道這次他真的動了殺心,不自主地后退幾步,咬牙道:“陛下可要想好,當年廢后之時,老奴可是堅定擁護陛下,之后也一直替陛下制衡外戚和百官,老奴一死,陛下還能壓得住朝中的虎狼嗎!何況哪怕是先帝在世時,都要叫老奴一聲......”

“住口!”

隨著一聲清嘯響徹四方,天子寶劍在空中劃出令人發(fā)寒的兇光。

“張讓,給朕聽好了,”劉辯輕撫劍身,眼里殺氣蔓延,似乎結(jié)上了一層薄霜,“朕不是先帝,也不怕什么所謂的虎狼......”

“朕是真龍?zhí)熳樱抟氖侨f邦來朝,要的是天下歸心!”

“所有擋在朕面前的蠹蟲,都得死!”

劉辯這話既是說給張讓聽,更是說給身后的曹操聽,他看得出,曹操一直在觀望形式,判斷他是不是值得輔佐的英主,所以借此機會表明志向再合適不過了。

畢竟現(xiàn)在的曹操還是那個一心想做大漢征西將軍的忠臣良將,如果能得他盡心輔佐,往后的路必然會好走很多。

而曹操也隱隱發(fā)覺,心中某個塵封已久的角落似乎重新變得躁動起來。

天下歸心......

初讀《論語》之時,曹操便將此作為自己的座右銘,不想今日竟在劉辯身上得到了共鳴。

此時此刻,曹操的心里冒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說不定這個年輕的小皇帝真的能救萬民于水火!

雖然僅憑幾句豪言壯語并不足以證明這位少年天子的能力,但他至少讓曹操看到了希望,就像沙漠中突然出現(xiàn)的綠洲,哪怕只是海市蜃樓也足以振奮人心。

在大漢社稷搖搖欲墜的至暗時刻,出現(xiàn)了一個銳意進取的天子,說要萬邦來朝,要天下歸心!

這也是他曹孟德畢生的夢想!

“孟德公......”劉辯轉(zhuǎn)身看向曹操,眼神中滿是熾熱和殷切。

“為國鋤奸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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