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說的，你都明白了吧？切不可忘記。”王凡諄諄告誡。

“都記下了。你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王德海不耐煩地把煙桿在桌上磕了磕，“李家那邊有能搜索修仙者的辦法，保不齊就要搜山檢海來尋你，所以你要躲出去一陣子，叫我們不要擔心。這事我醒得，只要告訴別的族人，你有事出去了就好。

還有咱們先縮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上，不要急著出去拿回咱家的水域，作出擔驚受怕，等著李家打擊報復的樣子。要是李家派人來，就繼續跟他們爭吵推脫，他們眼下沒有修仙者，也不敢動手。

叫你虎哥他們安心修煉，保持低調，過幾日你就回來。

這幾樁事可有哪里記錯了？”

王凡豎起大拇指：“爹真厲害。一點沒錯。”

王德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拿你老子當小孩哄吶。只是你在外風餐露宿，實在苦了你了。”

王凡咧嘴笑：“也不苦。煉氣以后，對尋常吃喝就沒什么需要，也不需要睡覺，在哪里不能打坐修煉？我在外面，只是讓爹娘為我擔驚受怕了。爹，你千萬記住，不要輕舉妄動，安心等我回來就好。”

王德海又問：“小凡你取些靈魚去服用，盡快提升修為如何？”

“那不成，還是先留給虎哥他們。聽他們說的感覺，似乎也快要煉氣成功了。我自己感覺要升到煉氣二層，需要的靈魚不少。我看魚塘里新生的那一大群雜靈魚，也要不了幾天功夫就能成熟，到時候再用也不耽擱的。我去了！”

日正當空，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王凡卻潛到冰冷的湖底，一路向南。

煉氣一層已經足以讓他不受這種程度環境的影響，他也不需要呼吸，大可以在這湖底世界隨心所欲。

湖水越來越深，王凡喚起系統，四處張望。

跟老爹說是出來了也可以打坐，其實他已經不準備靠打坐苦修提升實力。在李家聽到說此地靈氣稀薄，很可能是確有其事，不是那仙師胡說。他此前自己打坐鍛煉過，就感覺不出有什么進步，遠遠比不上煉化靈物提升迅速。

但如今用一級靈魚赤焰魚雜交培育的雜靈魚，煉化價值迅速降低，雖然現在看還能50靈點換取1000靈點，可一旦自己提升到煉氣二層，恐怕每一條雜靈魚才能煉化幾個靈點。若是再到更高境界呢？到了一定程度，恐怕催生雜靈魚就將成為虧本買賣，自己也就不能再以此提升。

他決定要尋找新的、更高級的靈物，以解決這個令他寢食難安的問題。

“洪澤湖上奇聞異事流傳很多，赤焰魚就有傳說。可怎么想，靈物也不應該只有那一條赤焰魚吧？仔細找找，應該能找到更高級的靈物。”

王凡貼在湖底淤泥上方數尺，在尋找靈物的視界中，周圍一片漆黑。他毫不氣餒，默默記下自己經過的路線和位置，繼續游動、尋找。

“沒什么好著急的，眼下我還有時間。大不了尋遍這洪澤湖，我總會找到點東西的。”

……

李青峰“啪”地一聲，把手中精致瓷杯砸碎在地上。

“天少爺的蹤跡，還沒有找到嗎？！飯桶！飯桶！全是飯桶！”

從李無天追擊偷窺李家的敵人以后，已經第三個白天結束了。

盡管李無天不在，家族中主事說話的權力重新回到李青峰手中，他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對兒子的擔憂與不安令他心如刀絞。

從昨天白天起，他派出大部分家人向各個方向打探消息，至今一無所獲。

“實在不行，就只能聯系……仙師了……可是……”李青峰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仙師的言辭，頗有駭人聽聞之處。李青峰比起兒子多了幾十年人生見識，他并不像兒子那樣深信不疑。在他看來，有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要真這樣回事，仙人就該拿凡人當食物，蓮花湖李家還能在蓮花湖過這至少兩三百年的安生日子嗎？還不得早像農夫收莊稼一樣，修士們定期來把人抓去，集中殺掉提取靈氣了。

李青峰本來實在是不想跟這個仙師再多扯關系的，但如今病急亂投醫，他也顧不得許多了，三步并作兩步，進到李無天的房間，翻找起仙師留下的傳訊符。

“找到了！”那是一只青綠色，材質似玉非玉，像展翅鳥兒的雕刻。李青峰曾看過兒子使用，是雙掌各握住鳥兒翼尖向上托舉，那鳥就會活過來，撲騰著翅膀飛走。仙師很快就可得知是李無天在聯系，不久后登門拜訪。

但這次不管李青峰捏住雕像的翼尖如何發力，它都什么動靜沒有。

他頹然坐倒在地：“完了！神仙的東西，定是要用靈力才能驅動！”

李青峰帶著傳訊符蹣跚地走回堂屋，把手里的東西隨手往桌上一放，四仰八叉地躺進了椅子里。

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坐等消息。

“如果能讓我兒子平安回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天啊！地啊！誰能告訴我該怎么做！仙師！仙師！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還我兒來！要我拿命去換也可以！”

李青峰絕望而瘋狂地默默祝禱。

門忽然被撞開了，李青峰聞聲跳了起來：“怎么？有天少爺的消息了？！”

“不不……”滿懷希冀的李青峰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憤恨極了，當即一耳光呼了上去：“那你這么著急干什么？！混賬東西！”

“不……不是……是大少爺！大少爺開始凝聚氣旋了！”

“什么！太好了！老大要突破了！老大突破了就能用傳訊符，就能求來仙師！無天就有救了！”李青峰癲狂地仰天大笑起來。

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苦苦地等待著。

“父親！”終于，一條昂藏大漢驀地出現在李青峰面前。他面容與李青峰、李無天相似，但身量更高大，皮膚黝黑肌肉飽滿。這就是李青峰的大兒子李無法，當初被仙師認為天賦比李無天略遜，因此雖然得了仙師起名，掛名做徒弟，卻沒有得到靈物供應從小培養，而是直到最近李無天突破，從全蓮花鄉壓榨來了頗多錢財，才購買了一些天材地寶供他修煉。

李無法進屋的速度表明他顯然已經突破，李青峰如同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撲上去抓住他：“無法！你快去用傳訊符！請仙師來救你弟弟啊！”

“我弟弟？救？！是說無天？”李無法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是啊！你弟弟他幾天前追一個潛入莊子里的小賊，結果好幾天了都沒見回來！你快用這個傳訊符！把仙師請過來！他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這個嘛。”李無法目光閃爍，“那我就試試吧！”

擺弄了一陣子之后，李無法把傳訊符丟了回去：“看來我還是不會用啊，沒辦法了。我看沒什么大不了的，無天他怎么也是修仙者，總不能蠢到被凡人做掉吧？”

李青峰急了：“那怎么辦？你弟弟真的就好幾天沒回來了啊，這是為什么？”

李無法聳了聳肩：“那誰知道呢？興許跑得遠了，就順便在外面玩玩唄。”

“這怎么可能？！無天一向很乖的。他六歲那年……”

“父親，無天弟弟被你們寵著慣著注目著多少年了，如今又是煉氣修士，出去闖闖自己的路也挺好。不是嗎？”李無法的眼神中流出怨毒，“當然，也說不定真在一群凡人手上失了手。誰讓父親總慣著他，讓他什么都不會呢？”

“什么？！無法你……”李青峰滿眼不可置信。

“我就不一樣了。都是同一個爹同一個娘生的，我就跟旁的家族子弟一樣，什么事都干，什么事都干得來。就打架這事，以我好幾次受過傷的經驗看，對付一群凡人，作為煉氣士的我，就是無敵的。不過嘛，無天弟弟是父親的心尖尖，以前從不參與這些事，沒挨過打，就未必有我懂該怎么打了。”李無法笑嘻嘻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然后他又說：“不管無天弟弟到底是自己玩去了，還是別的怎么了，他撂下的工作不能不做吧？否則豈不是有負仙師重托？且說說，現在童男童女收集得怎么樣了？！”

“我……我……”李青峰面色蒼白，“無法，以前爹娘是沒有條件，其實我們疼你是和無天一樣的……”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我要好好完成仙師的托付。爹娘給了我這條命，而仙師將會帶我踏上長生路。哪個更重要顯而易見。現在我是修仙者，我說了算。快說吧！”

“無法……”

“夠了！不要再說沒用的了！童男童女，收集得怎么樣了！快說！”李無法突然暴怒起來，伸手掐住李青峰的脖子將他舉起。

李青峰又驚又急又悲，白眼一翻就背過氣去。李無法沒奈何，又給他度靈氣救醒。

“快說吧。縱使天師來了，見李家如此不重視他老人家的要求，也必會動怒，怎么還可能去幫忙救我無天弟弟呢？”

“還，還有三個童男，兩個童女，沒有送來。”

“是哪幾家，童男童女都叫什么名字？”李無法把手指張開，又收攏成拳。

……

王凡已經尋找了許久，大半個洪澤湖都被他看過了，盡管身體并不覺得累，精神上他已經有些麻木，但本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決定再找一找，等到新一批雜靈魚快成熟就往家回。

眼前一片漆黑中忽然出現的一點亮光，就和黑夜中的一盞燈火一樣顯眼，王凡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精神大振。他立刻鎖定目標，加快速度游去。

但他漸漸感到有異。

進入煉氣期以后，他就不再需要像凡人那樣以口鼻呼吸空氣，他的身體會自動從周邊環境引靈氣入體。但此時他游著游著，竟然漸漸產生了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身體漸漸沉重。

王凡勉力向前，但還沒等靠近到可以識別那靈物身份，就心中警鈴大作，感到無力支撐，立刻退回。隨著返回，呼吸困難之感越來越輕，最終他的身體完全恢復了輕靈與力量。

“這是怎么回事？”他心有余悸，又頗為不甘。

往旁邊繞了一段，王凡再次嘗試靠近，但很快又敗下陣來。

多次嘗試后，他發現，此處似乎有一處結界，越靠近中心，也就是靈物所在，靈氣就越稀薄。

“這怎么辦？眼睜睜看著機緣溜走嗎？”

但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又多次試探后，時候也不早了。王凡只能浮出水面，記下大致方位，往家趕去。

……

李無法飛身躍上碼頭，把手中抱著的一個十一二歲小女孩放在地上：“田家的田翠翠，已經到手。”說罷就又轉身要走。

李青峰在后面急叫道：“那田家人？”

“自是都殺了。”回答遙遙傳來。

“唉！”李青峰只覺得渾身發抖，如墜冰窟。他不愿叫小兒子犯下的罪，到底是讓大兒子犯了。

半晌，他走到女童面前，看著那已經哭不出來的小臉，老淚縱橫：“別怕，別怕。仙師會好好待你們的……大概會吧……對不住，對不住。我也是為了我的天兒，要是有什么，就來怪我吧，不要怪我的兒子們。”

……

王一虎跳上枝頭。

他雙腳輕盈地踩在枯枝上，枯枝竟然只是稍彎，沒有斷折。他“嗨”地一聲喊，向下撲去。

弟弟王一豹也毫不遜色，電光火石間一步躥出幾丈遠，避開哥哥的攻擊。

他一腳踩上一蓬蘆葦，繼續前進。

王一虎不甘示弱，也跟在后面沖上湖面，只留下王德海惱怒的喊聲：“幾個臭小子！快回來！低調！低調！小凡說了我們家現在要低調！”

王一虎嬉笑聲遠遠傳來：“二叔怕什么？小凡不在我家也有三個修仙者了，還怕他一個李無天？”

王德海恨恨一跺腳，又覺得確實沒什么可怕的。悠悠然回到堂屋，取了一條靈魚：“老夫也是時候該享受享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靈物確與凡物不同，只用一條就讓我一直沒好透的傷勢復原，這兩天服用下來，感覺身子都有勁了，說不得我也能修個長生呢。只可惜害怕影響效力，這靈魚不敢跟黃酒一并享用，也不知那會是何等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