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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幸運兒與倒霉蛋

今天獨角獸法庭的這場開庭,簡直讓旁聽席上的紳士們和淑女們大開眼界。

先是證人當堂推翻證詞,而后還有靈體作為被害者指控被告對自己的殺害。

當那個半透明的少女靈體漂浮在證人席上時,連書記官手中的鋼筆都驚得掉在了羊皮紙上,濺出了一團墨漬。

“哦,上帝啊!”

一位努力想要看清楚的老紳士差點捏碎自己的單片眼鏡,而幾位淑女已經(jīng)慌亂地摸出了嗅鹽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法庭中央,那個始終從容不迫的年輕人身上。

“這不可能...…”

被告席上的西里爾·巴特勒癱軟在地。

而葉延只是掃了那個垃圾一眼,便收回目光面向法官:“法官大人,真相從不說謊,到底是生者的欺騙,還是亡者的妄言,我想您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

整個法庭頓時議論紛紛。

“肅靜!肅靜!”

法官都快把法槌敲爛了,但他的呼喊聲淹沒在了旁聽席轟然爆發(fā)的喧嘩中。

雷斯垂德捏著圍欄的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他望著證人席上那個虛幻的身影,少女的金發(fā)依然如陽光下的麥浪般閃耀,只是如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靈光。

眼看著法庭陷入一片混亂,滿頭大汗的法官不得不選擇再次中止開庭。

雷斯垂德快步跑到少女的靈體面前。

“黛芙......你......”

他想問少女的問題有很多,那些在每個不眠之夜中反復咀嚼的問題。

關于痛苦,關于怨恨,關于未完成的約定,此刻全都哽在喉頭,化作一道帶著顫抖的確認:“你還記得我嗎,黛芙?”

少女靈體歪了歪頭,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旁聽席上傳來幾聲壓抑的啜泣。

“黛芙,我可憐的女兒?!?

一位鬢發(fā)如霜的老婦人踉蹌著撲到少女身前,二十年光陰在老婦人眼角刻下的皺紋此刻顯得格外深刻,她想要抬手擁抱那個虛幻的身影,卻又在半空中僵住。

她沒辦法再擁抱自己的女兒了。

“你是媽媽!”

黛芙的靈體突然明亮起來,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雀躍。

她主動向老婦人飄近了一步。

在少女手指即將相觸的瞬間,老婦人淚流滿面,她眼睜睜看著少女從自己的身體穿過,臉上露出茫然和無措的表情。

“沒關系的,黛芙?!?

老婦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卻又很快擠出一個顫抖的微笑。

她像小時候一樣虛撫著女兒的頭,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玫瑰上的晨露,只是手下不再有柔順發(fā)質(zhì)的觸感:“上帝保佑,能夠再見一次你,媽媽很開心。”

眼前的一幕讓幾位感性的貴婦別過了頭,不停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黛芙的眼睛眨了眨。

她轉(zhuǎn)頭看向雷斯垂德,終于,少女從眼前大叔那熟悉的眉眼中認出對方是誰。

“你是......格雷哥哥?”

“是格雷格?!崩姿勾沟聴l件反射般地糾正,可話一出口,他的眼睛就變得濕潤。

二十年前初遇時,這個總記不住名字的小姑娘也是這樣叫錯。

他急忙補充道,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散一場易醒的夢:“不過,叫我格雷也可以。”

與此同時,法庭另一端的氣氛卻劍拔弩張,福爾摩斯正和法官進行激烈辯論。

“法律從未規(guī)定靈體不能作證,如果現(xiàn)存法律存在漏洞,那就應該修改法律?!?

“可這從未有過先例!”

“那就把它作為先例寫進法規(guī)里!”

聽到這話,法官氣得白胡子都在顫抖,他根本不想和一個蔑視法律的無禮之徒進行辯論:“我才是這場庭審的法官!”

早有預料的福爾摩斯敲了敲陪審席的桌面,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先審理此案的其他相關人員?”

瞧見對方服軟,法官冷哼一聲坐回椅子上。他承認,對方提了一個好建議。

法庭不能開到一半就不開,但現(xiàn)如今他也無法再繼續(xù)下去。審理此案的其他相關人員,倒是一個不錯的迂回策略。

“好,那我們就審審那個疤面?!?

當紅獅巷的疤面被押上來時,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可怖的笑容:“嘿嘿,這種豪華的法庭才像樣,配得上我這樣的紳士!”

聽到對方恬不知恥的話,旁聽席瞬間怒罵聲不止。

“該死的人販子,敲骨吸髓的貪婪鬼!”

“你不配說紳士這個詞!”

坐在角落的奧利弗沒有加入這場怒罵中,不知為何,疤面說話時歪頭的角度,以及那種玩世不恭的叛逆語氣,讓他恍惚間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法官大人,這法庭太寒酸了,配不上我這樣的紳士!】

機靈鬼當年在被告席上的叫囂,與此刻眼前的景象詭異又和諧地重疊在一起。

“肅靜!”看守高聲喝道。

待法庭重新變得安靜,公訴人霍金斯爵士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這位法律界的斗牛犬有著肥碩的身材,聲音卻意外地尖細:“法官大人,根據(jù)《1824年流浪法》和《1837年刑事法修正案》……”

他說到激動處,雙下巴不住顫抖。

“疤面身上的罪證已經(jīng)像空屋里的老鼠一樣顯而易見,此人必須判處絞刑!”

陪審團的其他紳士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只有福爾摩斯坐著不動。

“你對我的控訴真是滑稽可笑?!?

疤面發(fā)出一陣冷笑。

“我沒有害那些孩子,相反,沒有我,那些孩子早就餓死了!他們會在工廠里被機器絞碎,在陰溝里發(fā)臭!”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有我的庇護,那些孩子在做童工時才不被人欺負到死。因為貧民窟的惡棍都知道,那些流浪兒是屬于我疤面的財產(chǎn),要是讓孩子死了或者殘廢了,我會狠狠地報復回去,讓他們也死了或者殘廢了?!?

“你這是詭辯!”法官怒不可遏。

“詭辯?”

疤面憤怒的眼睛掃過陪審席,每個被他盯上的紳士都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

“明明是你們制定的法律害得兒童們流離失所,如果說我這個給流浪兒庇護所的人要上絞刑,那么現(xiàn)在高臺上坐著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應該被推上絞刑架!”

“你這個惡棍,竟敢藐視法官!”一位陪審團的紳士拍案而起:“我看也不用再給他辯駁的機會了,直接給他判處絞刑!”

“哈哈哈!多可笑啊!”

疤面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大笑。

很快他又止住笑容,將目光投向旁聽席上的奧利弗:“你們中救助流浪兒最多的慈善家,恐怕都沒有我救下的孩子多?!?

他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而你們現(xiàn)在卻要審判我?”

奧利弗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帽子,柔軟的圓禮帽在他指間變形。

是他!

這個人就是他!

可是為什么,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機靈鬼流放后怎么會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至于說我讓流浪兒偷東西?”

疤面不屑地嗤笑一聲。

“那不過是我在教他們謀生手段罷了。你要問我為什么?那是因為你們這些幸運兒一出生就躺在金搖籃里?!?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有些發(fā)麻:“而我們這些倒霉蛋連襁褓都是裹尸布做的!”

話語未落,整個法庭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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