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像融化的芝士般糊在操場上，陸小飛第108次把球襪套反時，主席臺上的禿鷲...啊不，禿頂校長正對著話筒噴濺唾沫：“下面有請優秀畢業生代表，去年考入清華的...“

“小飛！你又在聞自己的球襪！“前桌的林笑笑猛地轉身，馬尾辮差點抽飛他的隱形眼鏡。這個扎著雙丸子頭的姑娘總讓他想起超市里待售的糖蒜，還是糖醋汁腌過頭的那種。

“這叫戰術性迷惑對手。“陸小飛把散發著生化武器氣息的球襪甩成螺旋槳，“根據最新研究，人類在遭遇惡臭時瞳孔會擴大0.3毫米，這時候我...“

他的話被體育委員王德發的尖叫打斷：“陸小飛！你的球把校長假發打飛了！“

全場死寂。

那顆黑白相間的足球此刻正戴著校長的地中海假發，像個醉漢似的在主席臺滾來滾去。市領導手里的保溫杯“哐當“砸在發言稿上，枸杞紅棗在“立德樹人“四個燙金大字上歡快蹦迪。

“我發誓這次真的是地心引力作祟！“陸小飛被班主任拎著后頸往教務處拖時還在撲騰，“牛頓第三定律說了，作用力等于...“

“等于你個頭！“班主任老張的咆哮震得走廊里的流動紅旗瑟瑟發抖，“上次你把球踢進女澡堂說是哥白尼日心說，上上次把食堂玻璃砸了怪伽利略自由落體，這次連阿基米德都要掀棺材板了！“

教務處的霉味和窗臺上的死蚊子一樣歷史悠久。陸小飛正數著墻皮裂縫，突然看見玻璃窗外飄過一道身影——那是個穿褪色運動服的中年男人，左腿走路的姿勢像生銹的圓規。

“知道為什么總控制不住射門角度嗎？“男人貼在玻璃上的臉把陸小飛嚇出雙下巴，“因為你用腳背觸球時，髖關節打開了15度。“

后來陸小飛才知道，這個瘸腿大叔是二十年前“消失的天才“陳鋒。此刻大叔正用圓珠筆在處分通知書背面畫受力分析圖：“看，當你擺腿時如果能讓踝關節...“

“老陳！你又偷溜進學校！“保安的怒吼和橡膠棍同時抵達。陸小飛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叔單腿蹦出三米遠，臨走前還把分析圖塞進他褲兜：“明天下午三點，后山野球場見！“

那天晚上，陸小飛在臺燈下反復端詳那張鬼畫符。被醬油漬暈染的草圖上，歪歪扭扭寫著行小字：真正的弧線球，是用腳背親吻空氣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