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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星期四,天晴。

黃思思和李伯泰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比李伯泰晚幾年進公司。這一天本來有事想請假,打電話給尤主管,尤主管沒接,發(fā)信息也沒有回復(fù)。黃思思作為職場新人,還未褪去新人特有的羞澀感,不敢越過主任這一級直接向曾經(jīng)理請假,只能回來公司上班。

黃思思在辦公室和李伯泰閑聊中說起此事,剛好她要去辦事的地方就在張歡要送文件去的地方附近,這是李伯泰在茶水間遇到張歡時聽張歡說起過。

李伯泰覺得應(yīng)該對自己小說的讀者要好一點,畢竟他的讀者實在太少,便讓黃思思替張歡去送文件,順便去辦理她自己的事情。李伯泰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順?biāo)饲椤!拔铱烧媸且粋€社會人。”他心想。

黃思思送完文件,來到銀行辦理住房貸款的事宜。接待她的是謝經(jīng)理。謝經(jīng)理是尤主管的鄰居,兩人年齡相仿,但不說的話,從外形上看來謝經(jīng)理要比尤主管年輕得多。在其他人看來,兩人關(guān)系很好,像是很好的朋友。公司里不少同事都找謝主任辦理過業(yè)務(wù),這倒不是說看尤主管面子,謝主任在業(yè)務(wù)上是一把好手。

業(yè)務(wù)辦理得很順利。

黃思思回到公司時,老虎已經(jīng)被塞上警車運走了。黃思思只能從別人的聊天中想象同事們圍在凍庫門口看冰凍老虎的那個奇特場面,人生中那樣的場面畢竟不多見,黃思思覺得有點遺憾。

“我今天看見尤主管的老婆了,和我找的那個業(yè)務(wù)經(jīng)理一起在銀行附近。”黃思思對李伯泰說。

“尤主管老婆,你認(rèn)得?”李伯泰有點詫異。“昨天不是來過公司嘛。”

“見過一面你就能記得,我臉盲,估計路上再遇到已經(jīng)認(rèn)不得了。”李伯泰沒有說謊。“那你有沒有打招呼?”

“那種場合不合適吧。我當(dāng)時本來在找地方停車,她走了我才過去。”

“什么場合?”李伯泰追問。

“你又要找素材寫小說嗎?”黃思思沒有正面回答。

黃思思沒好意思表述出她當(dāng)時看到的尤主管的妻子和謝主任曖昧不清的表情動作。黃思思和大部分女孩一樣,有豐富的言情影視作品觀看經(jīng)驗,和相對單一的推理路徑。她認(rèn)為尤主管的妻子和謝主任都應(yīng)該受到道德的譴責(zé),即使她并不同情尤主管。

謝主任和尤主管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同一棟大樓的上下樓,謝主任住13樓,尤主管住11樓。兩人經(jīng)常在電梯遇到,彼此認(rèn)得,但從來沒有打過招呼。有一次尤主管去銀行辦理業(yè)務(wù),剛好遇到身著制服的謝主任,尤主管當(dāng)時心中就有一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情感升騰而上,謝主任也熱情地接待了尤主管,替他辦理好他原本想辦理的和原本沒想過辦理的一些業(yè)務(wù)。

謝主任在業(yè)務(wù)上真是一把好手。

為了感謝尤主管對自己業(yè)務(wù)的支持,謝主任拎著自己銀行送客戶的禮品上門拜訪尤主管。他原本可能只是想再從尤主管那爭取一些業(yè)務(wù),一來二去,謝主任意外爭取到了尤主管的妻子,還親自替尤主管辦理了尤主管作為丈夫本來應(yīng)該辦理的業(yè)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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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陰晴不定。

尤主管的妻子尤太太在前一天晚上向丈夫保證不再與謝主任有瓜葛,那時不能說她不是真心實意的。這次再見謝主任也只是想向他宣布要結(jié)束這段露水情緣,雖然可以通過微信、電話、短信等等更便捷的通訊手段告知,她覺得還是當(dāng)面說更有誠意一些。

經(jīng)過溝通,兩人達成共識:不再被尤主管發(fā)現(xiàn),就相當(dāng)于不再有瓜葛。尤太太確信她對自己所做的保證享有最終解釋權(quán)。

尤主管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抽煙。平時在家時他抽煙要到屋外公共走廊去抽,因為妻子不喜歡煙味。尤主管慢條斯理地抽著,讓煙霧彌漫整個口腔,再從鼻腔哼出,偶爾口腔朝上吐出一個煙圈。這是他第二次,在家里感受到了自由。第一次是結(jié)婚以前。尤主管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應(yīng)該是妻子買菜回來了。他蹭地站起來,把煙掐滅,快速揮動手臂把屋內(nèi)的煙霧打散,又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掉桌子上散落的煙灰。本以為妻子會數(shù)落自己一頓,妻子只是溫柔地說,“我去做飯,你好好休息,煙少抽點。”尤主管應(yīng)了一聲“哎。”緩緩坐回沙發(fā)上。看著妻子拎著菜進了廚房,尤主管的肩膀放松下來,背部后傾,靠到了沙發(fā)上。尤主管覺得,除去以前那些不愉快,和13樓那個狗嗶的,這樣的婚姻生活還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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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陰天。

蔣桂樹從尤主管辦公室出去了,尤主管讓劉紅把他不在的那一個星期堆積的工作拿給他。劉紅把一沓文件挪到尤主管辦公桌上。尤主管看著那一沓文件,他覺得他還是得先理清一下老虎的事。

他走到對面的辦公室。辦公室里黃思思正在電腦前快速地敲擊鍵盤。

“伯泰呢?”尤主管問。

“哦,尤主管。伯泰哥好像是去茶水間泡茶了。”黃思思答。她看了一眼尤主管,又把視線移回到電腦屏幕上。

尤主管拉著把椅子,在黃思思桌子旁坐下。黃思思感到有點不自在。

“思思,他們說站里有老虎,怎么回事?”

“聽說凍庫發(fā)現(xiàn)凍老虎,是元師傅養(yǎng)的。我那時候出去辦事了,沒看到,可惜。”黃思思眼睛盯著電腦屏幕。

“尤主管。”李伯泰打了個招呼,走回自己辦公桌前。

“伯泰啊。聽說站里有老虎。具體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啊?”黃思思簡略的敘事讓尤主管意猶未盡。

“食堂是您管的,最有可能知道怎么回事的……”

“我真不知道啊,元師傅也不是我招進來的。”尤主管打斷了李伯泰的話。

“尤主管,上星期您……”

“家里有點急事要處理,現(xiàn)在處理好了。”尤主管又打斷了李伯泰的話。

“嗯。”黃思思下意識應(yīng)了一句。

尤主管退出了辦公室。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高敏敏。

“尤主管,你上星期干什么去了,曠工!”高敏敏連珠炮地發(fā)問,“是家里有什么事嗎?還是去喝酒喝醉了?”

“干什么!高敏敏,注意分寸!”尤主管被問得有些惱火。

高敏敏不知是聽不懂尤主管的語氣,還是根本不在意,依然拉著尤主管問長問短。尤主管面對語速快的女性毫無勝算。

李伯泰聽著他們談話的聲音隨著距離拉遠(yuǎn)漸漸微弱,便向黃思思問道:“你上次說遇到尤主管的妻子,好像有什么故事是不是?”

“嗯,沒什么故事。”黃思思停頓了一下,回答道。

尤主管設(shè)法擺脫了高敏敏的糾纏,回到自己辦公室。劉紅在埋頭干活,沒有理他。

尤主管坐在大班臺辦公桌后面的皮質(zhì)轉(zhuǎn)椅上,弓著腰,桌面上的那一沓文件紋絲未動。尤主管覺得現(xiàn)在不是看文件的時候,他有很多的悲傷。他想寫一首現(xiàn)代詩,但他沒學(xué)過現(xiàn)代詩。

雖然尤主管宣稱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對方速度太快,他沒看清對方相貌,但他其實知道對方就是13樓的那個家伙,只是如果承認(rèn)這一點,他覺得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yán)就不得不到樓上去找對方?jīng)Q斗。為了維護自己作為男人的臉面,他只能是沒看清對方的長相。這幾天最讓他煩惱的是如果再遇到這個13樓的鄰居,他該露出什么分寸的笑容。還好從那天晚上到現(xiàn)在他一直還沒有遇到這個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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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陰天。

那天晚上過后,謝主任為了避開尤主管,更改了自己出門和回家的時間,有時候?qū)幵高x擇走樓梯。后來聽尤太太告訴他自己丈夫并沒有看到他的長相,他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他仍然有些心虛。他不知道如果再遇到這個11樓的鄰居,他該露出什么分寸的笑容。

謝主任十分迷戀妻子——別人的妻子。雖然自己已婚已育,妻子溫柔可人,兩個兒子也很可愛,但這一點不影響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并沒有因為自己頻繁出軌,而受到良心譴責(zé)。家庭生活似乎不能軟化他那硬邦邦的心腸。

謝主任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親生父親因為母親出軌而和她離婚。父母離婚后謝主任跟著母親生活。母親離婚后又談了好幾段沒有結(jié)果的戀愛。言傳身教,謝主任對于婚姻,沒有信仰,只有出于功利的考慮。對于婚姻所要求的忠誠,他更是嗤之以鼻。“他們上一秒才在結(jié)婚典禮的舞臺上彼此宣誓,下一秒就在別人床榻上各自宣泄。”謝主任覺得自己是一名騎士,他覺得自己是唐吉坷德,婚姻是一座風(fēng)車。

下班打完卡,謝主任告訴妻子自己晚上要去應(yīng)酬客戶,不回家吃飯。謝主任沒有撒謊。的確是女客戶約了他吃飯。“今晚可以換一下口味了。”來到約會地點,女客戶已經(jīng)先到了。在她座位旁邊,坐著一位男子,長相俊朗,身形勻稱,年齡與謝主任相當(dāng),他斜著身子靠向女客戶,嘴巴貼著女客戶的耳朵在低語著什么。女客戶似乎被對方的話語逗樂,咯咯直笑。

這場面和謝主任預(yù)計的很不一樣。他走上前去和女客戶打招呼。女客戶旁邊的男子蹭地站了起來,露出剛剛謝主任第一眼看到他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謝主任。肖總。”女客戶幫他們做了相互介紹,沒有更多的信息披露。

兩個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像兩個被老師叫上講臺做題的學(xué)生,題都沒看懂,只能呆呆地站著,等候老師下一步指示。

這個女客戶,一張倒三角形的臉上長著一對正三角形的眼睛,單眼皮讓這對三角形的線條更加凌厲,膚色四季如夏。她看眼前的兩人站著,趕緊示意他們坐下。

兩個男人看了看彼此,各自坐下。肖總一邊坐下,一邊把椅子稍微與女客戶的位置拉開一些距離,三人圍著一張小圓桌,形成一個三等份。

還是女客戶開口:“先吃飯吧。”

吃飯的過程很拘謹(jǐn)。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默默打量著對方,偶爾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打量自己,也都趕快把視線移開。晚飯臨近結(jié)束,女客戶說要去一下洗手間。兩個男人才第一次交談,經(jīng)過彼此小心翼翼地試探,兩人才發(fā)現(xiàn)對方都是女客戶的乙方。隨著身份的確認(rèn),拘謹(jǐn)?shù)姆諊幌卤淮蚱啤U?dāng)兩人探討著下一步要干些什么時,女客戶回來了,說她已經(jīng)買完單,可以開始下一個節(jié)目。

女客戶到酒店前臺辦理入住手續(xù)。謝主任說要去上一下廁所。

半個小時后,謝主任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店里發(fā)信息告訴女客戶說自己晚上可能吃東西鬧壞了肚子,下一次有機會他再請客賠罪。發(fā)完信息,他招手讓店員過來自己桌子這邊,他要點一杯卡布奇諾。店員遲遲沒有過來,好像和其他客戶正在吧臺邊爭執(zhí)什么。他走到吧臺邊,聽到內(nèi)容似乎是客戶要點拿鐵,店員強調(diào)他們這不賣那種咖啡,只能選豆子,而客戶不接受這種產(chǎn)品。謝主任定睛一看,客戶是肖總。

肖總也看到了謝主任。

店員告訴謝主任點不了卡布奇諾,他們不賣那種咖啡。謝主任對店員說:“你們早晚要倒閉!”肖總也附合著說:“對。你們該倒閉!”

“這附近有一家奶茶店,要不我們?nèi)ツ牵俊毙た偪粗x主任說。

“奶茶啊,熱量蠻高的,那去吧。”謝主任猶豫了一下,接受了肖總的建議。

兩個不愿意選咖啡豆的男人決定離開咖啡店。

“我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我覺得那樣……你理解吧?”謝主任面對著肖總,頭向前傾,下巴微微抬起,眼里有一種迫切希望對方理解的渴望。

“我懂,我太懂了。所以我才會跑出來。我連公共澡堂都不去的。”肖總看著謝主任,點頭如搗蒜,完美回應(yīng)了謝主任的渴望。

接著兩人開始分享起各自的精彩遭遇。兩人越聊越開心,越聊越覺得對方很有意思。友情在這兩個出來追尋奸情的男人之間油然而生。

第二天,女客戶通知取消業(yè)務(wù)合作,并投訴他們業(yè)務(wù)水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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