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禾安不再每天來道觀，轉眼間，觀里又被寂寥占據。小麻雀沒了玩伴，卻也沒走。道觀里靈氣彌漫，它每天都來找譚逸玩，或者在梨樹上打盹。

少了外人涉足素云山，譚逸得以再度全心鉆研仙術，其膽量也愈發壯大起來。某一夜，月色皎然，譚逸施展靈力，御清風升騰至素云山頂。他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懼意，繼續向更高處攀去。放眼遠望，能看到縣城里微弱的火光點點。譚逸垂眸俯瞰，素云山的全貌盡現眼前。道觀恰于半山腰一處外伸的平臺之上，宛如被仙山溫柔地捧在手中。

他運起神念，驚喜地發覺整個素云山的靈氣循著一種獨特的規律路徑緩緩流動。那規律之中，隱隱有著幾處關鍵的節點，恰似人體經脈中的重要穴位。譚逸瞬間恍悟，原來素云山靈氣濃郁的奧秘正在于此。

譚逸仔細地查探那些節點，節點所處的位置皆有靈氣散發而出，似乎是先前練習五行術法時無意留下的。其中有的是植株，有的是石塊，有的是水潭，顯然都已非凡物，具備了簡單的靈氣吞吐之能。之前練習時用過諸多物件，唯有這些發揮了作用，顯然其中存在著更深層次的緣由。

譚逸前往那些節點，用心感受其中的紋路，頓時恍然大悟。

顯然，刻畫規律的靈氣路徑與特殊的載體相配合能夠聚集靈氣，特殊的方位擺放亦有著特殊的效用。

“這或許就是陣法。”譚逸輕聲自語。他迫不及待地返回道觀，取來紙筆，將方才所見的關鍵節點和連接線路一一描繪出來，仔細地分析探究根源。

譚逸本就對五行術法頗為熟知，深知五行生克的原理，或許這能為陣法的構建提供思路。

第二日，他開始在那些靈氣節點之間穿梭，更改節點位置的屬性，觀察更改之后靈氣的流動方向與強度變化，試圖從中探尋出與五行相對應的規律。

終于，譚逸在道觀里成功布置出一個小型的聚靈陣。聚靈陣自行運轉，靈氣緩緩滋生。

而從節點提取出的靈氣路徑，結合自身的五行術法，譚逸明白了，其他人借助這種靈氣運轉方法能夠修行對應的五行法術。雖說遠不如自己所修習的《凝神玉液訣》，但也能讓人緩緩步入修行之路。

于是，書柜里又增添了一些藏本。

譚逸將素云山的陣法稍加修飾，又在半山腰略作布置，使得山頂愈發仙氣彌漫，云霧繚繞。若是譚逸愿意，道觀便能隱匿起來，旁人難以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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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安堂，乃是臨安城中稍具聲名的一家醫館，醫館之主略有俠風，待人溫和友善。張禾安到此之后，日子并不輕松，做一些雜活，整理藥材，還要學習醫理藥理。然而他心里明白，這是父親為自己謀得的安身之所，也沒有什么怨言。在摸透了做事規律之后，每日里便提早起身，于醫館的后院練習太極拳，拳路相對緩慢，沒有聲息，也不會打擾他人。畢竟，這是譚先生的教誨，且近些日子練起來，竟似乎能感知到一股氣流在體內流動。

這股氣流令張禾安既興奮又略感惶恐，他不明其中深意，只是覺得身體愈發輕盈，精神亦更為飽滿。偶爾，有早起的小學徒瞧見了，只當是某種特殊的功法，跟著比劃了個架勢，卻只覺這慢吞吞的動作甚是別扭，極不自在。白日間問過張禾安只說是強身健體的法子，小家伙們自覺體健，也沒有耐性，便也不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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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晌午，日頭正烈，濟安堂內一片靜謐。張禾安正與其他學徒于藥堂后面整理藥材，驀地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喧鬧。

“你們這什么破藥館！開的藥吃了不僅病沒好，反倒讓老子渾身難受！今天必須給個說法！”一個尖細且蠻橫的聲音傳來。張禾安和幾個學徒相互對視一眼，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向前面。

只見藥堂之中，三個潑皮無賴正立于中央，為首的瘦高個滿臉戾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柜臺后的掌柜，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旁邊兩個稍矮些的，也跟著起哄，不停地揮舞著手臂，把周圍的顧客嚇得紛紛退出店去。

掌柜的臉色鐵青，卻仍強忍著怒氣，和聲說道：“幾位客官先莫著急，治病用藥本就因人而異，若是吃了藥有不適，我們可以一同查查緣由，瞧瞧是何處出了問題。”

“少在這兒糊弄老子！今天要么賠錢，要么把這藥館給砸了！”瘦高個根本不聽掌柜解釋，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其他學徒嚇得下意識往后退，身形晃動間，原本在人群后方的張禾安便突兀地暴露在無賴面前。瘦高個見狀，眼珠子一轉，陰笑道：“你小子居然不怕我。”說著大步走近張禾安，伸手抓來，張禾安本欲往后躲，怎奈后方門口狹窄，只得彎腰一探，反而站在了屋子中間。瘦高個見沒有抓著，面皮一紅，“嘿，還敢躲。”

瘦高個惱羞成怒，徑直撲了過來，張禾安身體熟練地一轉，以一個“攬雀尾”的起手式，巧妙地將瘦高個撲來的力量卸向一旁。瘦高個收勢不及，向前踉蹌幾步，差點一頭栽倒在藥柜上。

“咦？”張禾安心中滿是驚疑。

“這小子還會兩下子！”兩個矮個子無賴見狀，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同時沖向張禾安。張禾安不慌不忙，左腳微移，右腳順勢畫弧，施展“云手”。他的雙手仿若撥弄棉花一般，輕輕一帶，便將兩人的攻擊化解于無形，同時巧妙地借助他們的沖力，讓兩人撞在了一起，發出“哎喲”的痛呼聲。瘦高個穩住身形后，惱羞成怒，這次他使出渾身力氣，揮舞著拳頭，帶著呼呼風聲砸向張禾安。張禾安沉肩墜肘，以“白鶴亮翅”的姿勢迎上，在拳頭即將擊中自己的瞬間，他側身一閃，同時手臂如鞭子般甩出，輕輕一搭，便將瘦高個的力量引向地面。瘦高個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出，重重地摔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圍觀的眾人一聲哄笑，三個潑皮也覺得沒甚臉面，掌柜的適時站了出來看向瘦高個說道：“這位兄弟，我濟安堂在這縣城里開了數十年，向來以誠信為本，治病救人是我們的本分，怎會故意害人？你說吃了我們的藥身體不適，我們定會負責到底。但如此大打出手，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傳出去對你們幾位的名聲也不好。”

瘦高個聽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雖還有些不甘，但掌柜的話也讓他意識到再鬧下去確實沒什么好處。兩個矮個子無賴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瘦高個，等待他的回應。

掌柜見狀，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這樣吧，我們先一起查看一下你之前抓的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錯。若是我們的責任，該賠的賠，該道歉的道歉。但若是誤會一場，還望幾位以后莫要再隨意來我藥堂鬧事。”瘦高個沉默片刻，權衡利弊后，覺得掌柜的提議還算合理，便哼了一聲，說道：“行，就按你說的辦。要是查不出問題，哼……”他雖還想放句狠話，但底氣明顯不足。

掌柜的揮手示意一眾小學徒都先進屋去，又向門口圍觀的眾人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而后細細查問那瘦高個用藥的問題，仔細問詢之后，原是自己沒有遵從醫者的吩咐，錯吃了酒席，違了醫理，誤會一場，沒什么大問題。

三人扭扭捏捏道歉之后，瘦高個拿眼神瞅了一眼張禾安的方向，灰溜溜的離去。

三人走后，掌柜的回到里屋，屋子里小學徒們正簇擁著張禾安，滿眼崇拜的問這問那，張禾安自己也回答不上來，畢竟這是第一次以太極拳應敵，全是臨時反應，毫無經驗。

“禾安，你可太厲害了！”

“剛剛那幾下，你把那些無賴耍得團團轉，我眼睛都看直了！”

“是啊是啊，要不是你，今天咱們藥堂可就遭殃了。你是怎么學會這么厲害的功夫的？”

“禾安哥，以后你可得教教我，我也想變得像你一樣勇敢。”

張禾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上泛起紅暈，“我也就是反應快，他們要是再堅持一下，我也就頂不住了。”

這時，掌柜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禾安，今天多虧有你，那幾個潑皮無賴定是不會同我們講道理的，小小年紀，身手不凡，勇氣可嘉。”

稍加勉勵，掌柜的又問道：“這段時間可累到了？給你們放幾天假，都回家看看去。”

學徒們歡呼出來，然后克制著興奮，向掌柜的道謝，歡笑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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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禾安收拾好行李，歸心似箭。一則，是對家的深深思念，渴望見到父親；二則，是對自身練功的重重疑惑，那體內的氣息究竟是何緣故，他迫切地想要詢問個明白。

一路緊趕慢趕，終是在太陽西沉之前趕回了家。一晚上，他與父親傾心敘話，講述在醫館里的種種經歷，學到了哪些新的知識，又手舞足蹈地講起在醫館大戰三個潑皮的故事。雖說已然看到兒子安然無恙地站在身前，張木根依然擔心不已，仔仔細細查看，確認身體康健，且比以往更顯精神，這才放下心來。依舊不忘囑咐張禾安年紀尚小，日后要多懂得明哲保身。

張禾安又仔細詢問了素云山可有什么新的變化，張木根近月來也曾去過道觀，只是都不湊巧，道觀大門緊閉，未能見到譚逸。他自己看不懂山中的變化，只道山清水秀依舊如初。

一夜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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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張禾安與父親打過招呼，便提著酒興沖沖地上山而來。剛踏入樹林，未見那熟悉的麻雀前來相迎，張禾安心中不免掠過一絲失落。然而，一想到即將能向先生請教困惑，心頭又涌起一陣興奮的浪潮。他一路歡蹦亂跳，如同雀躍的小鹿，很快便來到了道觀前。

只見門口的李子樹已躥高至一米，池塘里新添了不少荷葉，鯉魚在水中歡快地游動，身姿鮮活靈動。張禾安好奇地這里瞧瞧，那里摸摸。

“先生在家嗎？”張禾安高聲呼喊。

“進來吧。”譚逸早早便察覺到張禾安的到來。這段時日，他沉醉于栽種靈氣植物，在好些植株內部刻畫法陣，道觀中的植株無一能逃脫他的這番“折騰”。動物無法直接刻畫法陣，靈氣一旦消耗完畢便會自行消散，不過那只麻雀和池塘里的鯉魚，或許是因著長久受靈氣滋養，體內的靈氣循環依舊在緩緩運行。

張禾安聞得此言，迫不及待地跑進道觀。一見到譚逸，便忙不迭地遞上手中的酒，興奮地說道：“先生，我來看您啦！”

譚逸微笑著接過酒，目光柔和地看著張禾安，眼中透著溫和與親切：“許久不見，你這孩子倒是愈發精神抖擻了。”

張禾安撓撓頭，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這都多虧先生教我的太極拳，我近日練功，總感覺體內有股氣流涌動，不知是何緣故，特來請教先生。”

譚逸微微頷首，神色莊重地緩緩說道：“你且來打一遍拳讓我瞧瞧。”

張禾安聽完，立馬拉開架勢，動作舒緩地開始行功。譚逸放開神念，如細絲般細細探查那一股氣流，發現其確實粗壯了不少。待張禾安收功，那氣流也隨之消散。

“我記得你是去醫館學習了吧，學了經絡穴位了嗎？”

“學了。”

“記得住剛剛行功時候氣息行走的路線嗎？”譚逸目光炯炯，再次問道。

“記得。”張禾安乖乖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來，盤腿坐好，一會兒我助你行氣，你自己引導體內的氣息按行功路線運行，最后收入下丹田。”譚逸語調沉穩地說道。

言罷，他將手輕輕搭在張禾安的頭頂，張禾安依言盤腿靜坐，努力放空心神，全神貫注地細細感應。果真，一股氣息緩緩在體內浮現。

“走。”譚逸的聲音在張禾安耳邊響起，張禾安趕忙以意念引導氣息行走。初始時，他磕磕絆絆，行氣的路線歪歪扭扭，如同剛剛蹣跚學步的孩童。

經過三次嘗試，他才逐漸引導氣息進入原先的軌跡，緩緩運行了一個小周天。接著，張禾安試圖控制氣息往下丹田行去。氣息剛一靠近下丹田，仿佛打開了一道神秘的閥門，一股腦地全部沖了進去。張禾安心頭一急，氣息瞬間失控，在體內橫沖直撞。

“穩住心神，慢慢來。”譚逸沉穩有力的聲音傳來，如同定海神針，讓張禾安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張禾安深吸一口氣，慢慢嘗試繼續控制，一點一點將氣息穩固下來，使其盤旋在下丹田。

“恭喜你，內家入門了。這是內力，可使身體各部位得到更充足的氣血滋養，增強身體機能。長期修煉還能強化骨骼、肌肉和關節，提高身體的柔韌性、協調性與平衡能力。你現在剛剛入門，每天可以打坐半個時辰，運行周天，多加積累。也可以試著調用內力出拳，切記不可急功近利。”譚逸面帶微笑，緩聲說道，“氣息不絕，內力皆可恢復。”

張禾安聽著譚逸的話，心中滿是激動與欣喜。他深知自己踏上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而這一切都得益于先生的教導。

此刻，他在心里暗暗發誓，定要刻苦修煉，不辜負先生的期望。同時，他也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想象著自己在修行路上不斷進步，成為像先生一樣厲害的人物。

張禾安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眼神堅定地看向譚逸，說道：“先生，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勤加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