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陸淵端詳這枚“赤金蛋”。
似乎孕育出生靈,蜷縮身體,還在蠕動。
“七國時代有一門秘法能‘自我封印’,禁錮‘靈與肉’,存留在某種特殊物質里,以待天時而復蘇。”
陸淵翻來覆去查看,瞧不出端倪。
“從哪弄得?”陸淵疑問。
小石頭想起往事,悲憤交加:“我負責的赤金轄區八成都有,當時我移交沈煉大人察驗,他反手把我扣押,還說我私藏赤金。”
陸淵收起赤金蛋:“沈煉對你有所防范,這段時間安心養傷即可,這東西先放我這。”
兩人交談了會,很快分開。
陸淵將赤金蛋收入霞丹空間,此物不俗,慢慢研究,隨后前往自己的轄區監工。
陸淵規定,只要能交上定量的赤金,隨便礦奴休息。
這些礦奴小心翼翼,邊干邊看著閉目養神的陸淵,絲毫不敢怠慢。
大約三四個時辰過去,有人交班,看見陸淵睡得正香,立馬臉上凝出川字,派一個礦奴過去搖醒。
“林動老哥,來的很早啊。”陸淵睡眼惺忪,雙手抹了把面,十分慵懶清閑。
“大白天睡懶覺,沈大人要抽你鞭子。”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陸淵笑著露出大白牙,意有所指:“老哥心善,肯定不會為難小弟。”
林動雙手抱胸,笑了笑:“聽說你是梧桐鎮來的,那有個紅塵酒稱得上北地一絕,咱們這里像樣的酒水都見不著。”
陸淵玲瓏心:“放心林兄,三個月后運送古礦出山,我叫人寄十壇紅塵酒,保證你喝得‘妹妹認嫂嫂’。”
說話間,陸淵起身,最后巡視一遍轄區。
確定無事后,與林動交接公文,利索離開。
回到屋內,陸淵緊閉門窗,往大門貼上一張“龜息符”。
價值十萬寶鈔,能掩蓋氣息窺探。
“煉化赤金,沒有先例!”
“縱然是帝尊、天火大圣、銀龍領袖這般開辟時代的妖孽,也無法煉化赤金,吸收里面蘊含的‘氣’。”
剛入山時,陸淵體內的霞丹顫動,指引他吞噬赤金。
“成敗在此一舉。”
陸淵十分信任“種法”,這是他修煉野路子的“根髓”!
先是體內孕育出“沃土”,吞噬靈性材料后,冒出金色蒲公英花,為他擺脫梧桐鎮的諸多困境。
現在轉化成“霞丹”,步步為營,他必須堅定走下去。
赤金是先天古礦內孕育的“胎石”,有“鎖氣”的功效。
一枚小小的赤金,若是做成玉佩常伴身邊,凡人延壽三五年不在話下。
陸淵打坐,內天地一片光亮。
霞丹在下,赤金蛋在上。
霞丹噴吐金霧,籠罩了赤金蛋,像是搭臺點火,發出嘶嘶鳴叫,持續了一炷香。
陸淵冷汗直流,頭發濕漉漉,黏在眼睛旁。
“咔擦!”
隨著一聲聲撕裂,赤金蛋出現裂紋。
陸淵清晰看見,蛋內的“生靈”加速蠕動,還能嗅到氣味。
“氣味比加作料的烤兔肉還香。”
正當想著,忽然赤金內的“生靈”發出厲嘯!
如陰風怒號,百鬼夜行。
“這不是天地生靈,是有人投毒!”
陸淵趕緊催動霞丹,金霧如大火灼燒,徹底剿滅這邪祟。
而包裹它的赤金,頃刻化作齏粉。
“精髓全被邪祟吞了。”
陸淵睜眼,既興奮又惋惜。
興奮是因為霞丹威力無窮,金霧化火,真能燒穿赤金。
往后,陸淵可以直接吸收被赤金鎖住的“氣”,隨時帶著幾枚赤金,等別人的“氣”消耗光,他直接啟動“后備隱藏能源”。
赤金,就是常備補給品。
而且,陸淵能煉化赤金,加上盧彩霞送給他的匠造技法,完全可以量產飛舟(只要赤金足夠多)。
“可惜紫云山人多眼雜,不好取赤金。小石頭拿著有問題的赤金去找沈煉,反倒被誣陷成私藏。”
陸淵故意在轄區內睡覺,就是想試探是否有耳目向沈煉通報。
“陸淵,沈大人有請?”
“房間緊閉,沒氣息,人不在?”
“有人看見他回來了,能去哪。”
陸淵聽見門外說話,起身撕掉龜息符,開門迎接:“方才睡得有些死,實在抱歉。”
“上工睡覺,下工還睡覺,陸兄修煉的莫不是睡功?”
“別聽他瞎扯,沈大人找你有要事相商。”
陸淵點頭,果然礦區內處處是眼線,連傳話的仆人都知道了。
兩人在前面領路,很快陸淵就見到了沈煉。
“多照顧小石頭,他年輕氣盛,脾氣太拗,容易得罪人。”沈煉說道。
陸淵明白,這是要他“監視”小石頭。可惜他和小石頭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放心沈兄,一切聽你安排。”陸淵拱手,假笑道。
沈煉很滿意陸淵的態度,比起小石頭的犟種,天差地別。他很是欣慰地拍拍陸淵肩膀
“好好干,我知道你是來歷練的。在我這做事無需顧忌,等你想回去了,我親自送你回城。”
陸淵心中思忖,放心,先把赤金挖空了,再做打算。
“對了,轄區沒有休息的地方,要不要調調方位。”沈煉瞇眼微笑,看不出心思。
“一切安好,如果沈兄沒別的事,小弟先走一步。”陸淵微低著頭。
“還真有。”沈煉笑道:“挑十個人參加獵荒宴,要是能活著回來,哥哥我能向上面討點好處,你也有功績不是。”
陸淵挑眉,聽沈煉的意思,獵荒宴是個屠宰場,自己選幾頭“豬仔”為宴席上的人享樂?
陸淵默然,很久后才點頭。
·······
七天過去,陸淵點了十個礦奴,自愿前往獵荒宴。
“陸大人不用悲傷,這是我們的命。”
“自從帝尊掐斷了通天河,紫金山沒有一天安寧日子。舊時代的老家伙,注定要被遺棄,不如慷慨赴義,瀟灑一些。”
“短短幾日,我等對陸大人心悅誠服,恩情只能來世再報。”
一群老家伙站在面前,一把鼻子一把淚。
陸淵知道,誰愿意送死,都不想去。
“獵荒宴不是必死之局,何必傷感。”
老人家搖頭:“世家子弟開宴席,根本沒想讓我們活著出來。對他們來說,如同射鳥獵鹿取了罷了,怎會留手。”
“非得把你們弄死,一場宴席死了萬人,紫云山和金雷山如何正常挖礦?”
“山里人太多了。”
老人家同聲嘆氣:“礦區內沒有那么多口糧,不如滅了我們這些老古董,省下糧給娃娃吃,挖的礦比我們多幾倍。”
陸淵沉吟道:“一人一朵花,合起來能抵擋二階以下的攻擊。進去后找山洞躲起來,安分待三天,其他全看命。”
十人望著手里的蒲公英愣了下,感受其中蓬勃的生命力,小心收入盒中,塞到上衣內襯,貼身保管。
“到時間了,上路。”
沈煉已經在礦區外,身后上萬礦奴集結,浩浩蕩蕩出發,前往荒土。
許勁執掌金雷山,已經到荒土待命。他背后大概有五千人,全副武裝。
“你居然給礦奴帶上甲胄。”沈煉挑眉。
許勁不以為然:“五千人也是人,不像你家大業大,隨便死都行。”
“在你眼中這些是人,在他們眼中呢?”
沈煉指了指高空,遠處碧空萬里,傳來擊鼓聲,如洪鐘大呂,聲波震得樹葉簌簌亂顫,一萬五千礦奴倏地跪地,隨后匍匐。
“磨嘰什么,小爺正好一肚子火。”
“二瘸子!這是我王家的地盤,讓你等著就等著,哪那么多廢話。”
“等誰?又是等你心上人武瑤?你就這點出息,情根深種?我呸,武瑤找小情人都看不上你。”李泰恥笑。
“再說一遍,撕了你的狗嘴。”
王潛龍聲音發顫:“若不是看在你弟弟李洛的面上,早把你剁碎了喂馬。”
李泰最煩別人拿李洛和他比較,一聽就急了,呵道:“喲!王少爺真把自己當王家頂梁柱了?你大哥王昊還沒死呢!”
兩人劍拔弩張,王鳳嬌出來阻攔:“幽州事情有變,武瑤來不了。”
“開宴!”
王鳳嬌最后一聲,上百宮廷舞樂之人,輕飄飄落到巨型的浮空魔毯上,聯袂而至,列陣高空,長袖漫舞,彩衣霏霏。
有兩位佳人,不知從哪里冒出。
一個蒙著眼彈琴,一個伴樂起舞。
華美不落俗套,形神兼具,玉臂蔥指在頸脖間流連,皙白長腿舞弄風云,誰看了都忍不住咽口水。
“梧桐鎮的雙絕都來了,還是王家面子大。”
“能養出這等絕姿的佳人,背后高人不可小看。聽說《洛神賦》并非兩女所作,真是驚為天人。”
北地其他世家觀賞,贊不絕口。
“許老。”王潛龍俯瞰荒土下眾人。
許勁身著重甲,沉悶低喝道;“全都進去吧,三天后能活著出來,送你們出城。”
隨后,一萬五千礦奴全部魚貫而入,消失在荒土深處。
沈煉臉色陰沉,他還沒發號施令,屬于自己這邊的一萬人竟然也跟著進去了。
陸淵見沈煉表情不對,明顯是對王潛龍的命令不滿。
“沈煉和王潛龍不是一條心吶。”陸淵默默記下。
陸淵尋找自己挑選的十人,很好,按計劃“報團取暖”,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躲起來,是福是禍,靜待天命。
“轟!轟!轟!”
擊鼓三聲,宴席正式開始。
飛天魔毯上,香艷舞姿,世家弟子舉杯酌酒,談古論今,一片盛景。
奢靡不過如此,陸淵搖搖頭,聽到武瑤還在幽州,想來外面已經風起云涌,很快波及整個北地。
魔毯北向,王家子弟位列而坐。
西向是其他世家子弟,李泰位于最上。
東向是沈煉他們山里的護衛列座。
此時,陸淵坐在東向,他身邊挨著沈煉,低著頭喝悶酒。
然而,執掌金雷山的許勁,卻坐到了王家之列,與王潛龍姐弟推杯換盞。
“轟!轟!轟!轟!”
鼓聲四響,一萬五千礦奴死去大半。
“今年不行啊,我們還沒動手,一個時辰就死了一半。”
“盡是一些老弱病殘。不急,等荒土的流寇殺得差不多了,我等再出手顯威。”
“京龍兄不錯。聽聞你的游龍戟已至化境,想必一戟下去,流寇嚇得繳械投降,人頭落地。”
李京龍余光瞄了眼身旁的秦奮,隨后瞥眼正在喝酒的李泰,道:“流寇而已,一戟如草芥斬之。”
“京龍慎言。雖然你快突破二階,但這里都是北地有名之士,不可狂妄。”
李泰雖然在斥責,但眾人看他笑得合不攏嘴,都知道這家伙心里得意得不行。
“轟!轟!轟!轟!”
大鼓又響了四聲,礦奴剩余不到四千。
“手癢了,待我出手,擒幾個高手來。”
“我陪你去。”
“我來也。”
“.......”
西邊的世家子弟,紛紛有人出頭,想在王家面前展露一手。
這群人奮勇爭先,生怕落人之后。若是能博得王家青睞,他們在各自家族的地位一躍千里。
陸淵把目光投向李家。
李泰依舊驕橫,上衣敞開,腳踩在別人腦袋上喝酒。
“秦奮,功力不小。”陸淵望著這個患難摯友,心思有些復雜,有種微妙的變化。
自從在梧桐鎮重逢,秦奮身上的氣息越發平靜,像是蟄伏深淵的海蛟,偶爾某個時刻使人心悸。
“希望不會成為陌路人。”
另一邊的秦奮似乎感受到目光,與陸淵對上,狡邪的眼神變得柔和,點點頭表示善意。
“轟!轟!轟!轟!轟!轟!”
大鼓連響六聲,眾人忽然安靜下來。
這是世家子弟有人喪命,而且不下百人陣亡!
“究竟是.....”
“轟!轟!轟!”
還沒等眾人反應,又連響三聲。
這下全場沸騰,除了陸淵,其余人倏地起身。
“全死了?”陸淵看眾人表情凝重,心里猜測。
“好啊,我幾百世家子弟,居然全軍覆沒!”王潛龍猛然摔杯,第一個站起,厲聲說道。
“哪個出戰,取對方首級一觀。”
“余家,余宵請戰!”
“吳家,吳為請戰!”
“封家,封君怡請戰!”
王潛龍點點頭,道:“你們三位都是北地有功勛的將士,這一去必定擒其賊首!“
“末將令旨。”三人縱身一躍,沒入荒土深處。
余吳封三家,稱得上北地前十世家,他們聯手應該是無憂。
眾人坐下,倒了杯酒,繼續暢飲。
“轟!轟!轟......”
然而,僅僅是半柱香的時間,大鼓又連響九次。
“三人,全死了!”
眾人再也無法鎮定,尤其是西邊的各家少家主,摩拳擦掌,已經準備親自下場,找回面子。
“諸位莫慌,我有上將李京龍,斬殺宵小易如反掌!”
李泰醉醺醺,身軀搖搖晃晃,得意笑道。
一旁的李京龍持刀而立,站出來:“余霄,吳為,封君怡三人只是不小心著了賊子的當,待我一戟斬之!”
“京龍兄不可小視!”
“是啊,荒土內定有高手,連斬數人。”
李京龍抖動盔甲,縱身躍到魔毯中央:“所謂荒土高手,不過是插標賣首爾。”
“世家子弟,豈能被小小流寇嚇怕。”
“待我取他首級,留給諸位當夜壺。”
話音未落,李京龍消失在眾人視線。
一炷香......
兩炷香......
一個時辰......
終于,有人來了。
這次,大鼓沒有響!
眾人的心落地。
“好像不是李京龍?”
“他是誰?”
“京龍兄哪去了?”
陸淵望去,只見一人徐徐走來。
大約一米八身高,身形瘦削,而他的顴骨,兩腮,額頭都長滿淡黃毛發,如未退化的猿猴。
男子步子很穩,肩上扛著一具尸體。
“王少爺,身子留給你。至于腦袋,我家大人正好缺個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