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鞭,抽打著泥濘的山路。
季塵抹開額前濕漉漉的亂發(fā),心中暗罵:剛下山就卷入這等大事,這運氣簡直離譜!
這事干的好了能謀個御史的人情,干不好或者不干都會牽扯上一屁股爛事。
雨夜中,二人正在向盈信驛站的方向疾行。
看看今天的夜色吧——
月黑風高還下雨,實屬天選殺人夜。
他的斗笠早已被風吹到腦后,全靠一根細繩堪堪系住。頭發(fā)和胡茬被雨水打濕,凌亂不堪地貼在臉上。
陸浩林手握亮銀長劍,腳踏冰路疾馳。
雨水在他周身凝結(jié)成冰霧,環(huán)繞飛舞,灰褐色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眼中寒光如刀。
季塵咬牙狂奔,兩條腿硬是追上了陸浩林的冰路。
他既要頂風冒雨,又要避開腳下蔓延的冰面,當然狼狽不堪。
他見陸浩林驅(qū)使冰寒的能力,心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功法”了,相較于葉家兄弟飄絮功的難纏,陸浩林的冰霜功法則是透著刺骨的殺伐之氣。
那柄亮銀長劍更非俗物,剛才在破廟內(nèi)短暫交手時,季塵就看見劍脊上若隱若現(xiàn)的銘文在引動天地寒氣。
再加陸浩林他纏滿全身的繃帶和神秘兮兮的作風,屬實有一堆謎團。
“我怎么就不能御劍飛行呢?”季塵剛一張嘴,冷風就灌了滿口,嚇得他趕緊閉嘴。
似在回應著季塵的疑惑,一道淡金色的框體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
【玄鋼天引劍(未同調(diào))】
【系統(tǒng)靈力儲備不足,無法同調(diào)法器】
這時遠處傳來一連串清晰的爆炸聲,來源正是盈信客棧的方向。
冰霧繚繞中,陸浩林的身影愈發(fā)模糊,聲音卻清晰異常:“這是人傀的蘊靈晶爆炸,你直去驛站,御史之外能救則救。”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又補了一句:“不要肌膚接觸未見之物。”
“好。”季塵點頭,雖然不知道人傀是什么,但只要能砍的死就不用怕。
這時他的目光突然被眼前的奇景吸引。
陸浩林腳下的冰路不再貼地而行,而是凌空而起,化作一座晶瑩剔透的冰橋。
雨停了?
不,是陸浩林將方圓百尺內(nèi)的雨滴盡數(shù)凝成冰霧,每滴雨水都在墜落途中被寒氣侵蝕化作他的力量。
冰霧越聚越多不停翻涌,如怒濤般在陸浩林周身盤旋。
季塵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陸老哥這是要...放大招了?
盈信驛站已近在咫尺,將近十具人傀如破布般散落四周,有的卡在窗框上抽搐,有的在地上扭曲爬行。
冰橋陡然拔高,陸浩林借勢沖天而起,寒霧在他周身瘋狂膨脹,眨眼間籠罩了整片天空。
當陸浩林升至最高點時,寒霧驟然收縮,凝聚成一只銀白色的巨翼鵬鳥。
鵬鳥展翅,遮天蔽月。
“寒粹凝脈決·冰瀑!”
陸浩林沙啞的暴喝如驚雷炸響,聲波竟在半空凝成肉眼可見的霜紋。
當即有白光在寒霧之中流轉(zhuǎn)一圈,那銀白色的巨翼鵬鳥瞬間凝實,羽翼的寒氣瞬間凝結(jié)成利劍般的冰棱。
那只銀白鵬鳥突然收攏雙翼,羽尖迸發(fā)出刺目寒光——
“咔!咔!咔!”
無法計數(shù)的冰棱自鵬鳥羽翼迸射,每一根都帶著摧枯拉朽的尖嘯。
寒氣向著地面噴涌,暴雨則在空中凝結(jié)成冰珠,與冰棱交織成死亡的羅網(wǎng)。
最駭人的是冰棱落點精準異常。
人傀的眉心、咽喉、關(guān)節(jié)的位置同時被貫穿,而那些卡在窗框掙扎的活尸,則被冰棱直接釘在墻上。
冰錐暴雨一層接著一層。
蔓延的寒氣將冰棱間的縫隙填充凝結(jié),將所有被釘住的人傀化作帶刺的冰雕。
就在冰棱即將清場之際,一具看似普通的人傀突然以詭異姿態(tài)扭轉(zhuǎn)身形,皮膚在極限動作下崩裂脫落,露出布滿銅釘銅環(huán)的血肉之軀。
“果然留了后手!”陸浩林冷笑一聲,剩余冰霧盡數(shù)凝于劍鋒,“這只戰(zhàn)偶交給我,你先去救御史!”
話音未落,他已如離弦之箭俯沖而下,冰霧在劍尖凝成螺旋狀氣旋,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凍結(jié)。
“我草,這是武修?那我練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季塵由遠及近觀看全程,對自己的實力產(chǎn)生了懷疑。
我一個劍修連御劍飛行都不會,我練的是毛啊!
他并未多想疾沖至驛站門前,靴底在青磚上擦出一道白印。
腰身急轉(zhuǎn),長劍順勢劈出一道銀弧——
“咔嚓”
燃燒著幽藍火焰的頭顱應聲而落,在地上滾出三丈遠。
未等無頭尸身倒下,他借著旋身的余勁回身飛踢,布鞋踹中人傀的胸口。
那具冒火的焦黑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入大堂,撞在柜臺的廢墟堆中激起一片煙塵。
劍鋒傳來的滯澀感讓季塵心頭一松,能破防就好說。
季塵拉低斗笠,踏入驛站。
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人間煉獄。
斷肢殘骸散落一地,幽藍磷火在廢墟間跳動,將焦黑的梁柱映照得鬼氣森森。
他的靴底踩到一團軟物,低頭看去竟是一只斷手,指節(jié)還在微微抽搐。
“嘔...”季塵強壓下翻涌的胃液,握劍的手因憤怒而顫抖。
這欲魔教到底殺了多少人?
斗笠下,他的目光如餓狼般銳利,掃視著這片殺戮場。
在遠處,一道藍色光幕在廢墟中格外醒目。
光幕周圍,數(shù)十具燃燒的人形火炬發(fā)出凄厲哀嚎,扭曲的身影在火光中舞動,宛如地獄惡鬼。
季塵劍指光幕直問:“御史在哪?”
光幕上一個人型的身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忽然以腰為軸將軀干扭轉(zhuǎn)了半圈,磷火炙烤過的黑袍碎裂開來,露出其下血嵌滿銅釘?shù)男杉t肌理。
那東西沒有嘴,脖頸處裂開十余道腮狀口器,那口器開合摩擦著發(fā)出瘆人的嘶鳴:“獵-物-增-加。”
嘈雜的、混亂的聲音從那東西的身軀下響起,讓季塵聽得汗毛直豎。
對于這種扭曲的怪物季塵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褻瀆!
雖心中驚駭,但面子上的氣勢不能退。
季塵瞳孔一縮,怒罵道:“你他媽的是什么怪物,我倒要切開你的脖子看看你有幾張嘴!”
“嘻-嘻-”戰(zhàn)偶似乎是嘲弄般的怪笑一聲,銅環(huán)手臂暴起,兩枚骨刺破空襲來直取咽喉心口。
季塵旋身避左刺鋒,雙手擎劍架右刺,
“鐺——“
金鐵相撞火星四濺,那骨刺打在劍面擦出半尺青芒,最終斜插到三步之外的廊柱上。
從反饋的力道來看,這骨刺的威力還不如葉家三兄弟的鐵錐。
季塵心中疑惑:葉家三兄弟到底是什么人派來的?
就在這時,藍色光幕突然漾起漣漪,劉清玄焦急的聲音穿透戰(zhàn)場:“這位壯士,我就是御史劉清玄!這是欲魔教用來刺殺的戰(zhàn)偶,這邊還能支撐得住。
你若是沒有開光期修為,就快跑吧!不然在他手下走不過幾個回合!“
季塵回想了一下,這聲音確實和之前在門口叫住自己的那人對得上,應該是御史無疑。
至于逃跑?我身后有陸老哥,根本不必擔心。
陸老哥方才凌空時的輕蔑與坦然做不得偽,那等與欲魔教周旋的熟稔姿態(tài),收拾戰(zhàn)偶應該反掌之易。
“劉御史不用擔心,只要拖上一會,自會有人收拾它。“季塵話音未落已迎步上前,儼然存了想掂量對方底牌的心思。
戰(zhàn)傀骨刺落空竟不退反進,關(guān)節(jié)逆折后仰成弓。手足并用翻出一串連環(huán)空心筋斗,每翻一圈便迫近三丈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