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解包傳承信息...】
嗡——
金鐵錚鳴在顱腔內轟然炸響,季塵剛觸及那團“包裹”,猩紅血霧已翻涌著遮蔽視野。
好像這副本的模擬還沒有結束,周圍的場景再度變換,山間轟然崩塌,白雪已然融化,就似那日所見的戮軍劍傳承一般,天空已然血色。
【道心共鳴已達標】的冰冷提示懸在血色里,耳畔驟然炸開穿云裂石的咆哮:“妖族,殺!”
他踉蹌跪倒時,掌心按住的半截顱骨突然顫動,空洞眼窩騰起猩紅鬼火,歷代劍主誅妖的記憶如鋼針貫入識海。
空洞眼窩騰起鬼火的剎那,歷代劍主與群妖廝殺的慘烈記憶如灼熱鋼針,帶著銹蝕鐵腥氣扎進識海。
【連接流程順利】
霧靄中浮沉的殘肢斷臂間,千萬柄銘刻斬妖咒文的斷劍斜插焦土。
“這是......劍冢?”
疑問尚未出口,銹蝕劍冢突然坍縮成九重尸山碾壓而來,季塵喉間泛起鐵銹味,耳畔再度炸響那聲跨越時空的咆哮。
“殺!”
這次他看清了焦黑顱骨表面流動的暗紅紋路,這些斷劍上插著的,是歷代修習斬妖劍的劍修,以血為墨刻下的鎮妖偉跡。
場景再度撕裂變幻,山巒崩塌的轟鳴中,季塵奮力站起。
他看見青衫劍修與三頭妖蟒絞作血團,劍鋒貫入逆鱗時,人與妖的腸子正順著鱗片縫隙蜿蜒垂落。
轉瞬又是白發老者單手托住墜落的城郭,斷劍捅穿金翅大鵬咽喉的瞬間,妖禽垂死的風刃已將他脊背血肉片片削飛。
抹去眼角滲出的血珠,最清晰的畫面卻定格在一副熟悉的白色身影上——
風暴磨滅了一方世界。
【誅盡天下妖!】
一眾修仙者幻影渙散的瞳孔突然轉向季塵方向,的嘶吼裹挾著滔天恨意撞入靈臺,那根本不是聲音,而是千萬道劍意匯聚的洪流。
季塵悶哼著單膝撐地,發現視野邊緣滋生著血絲般的紋路,正沿著經脈向丹田蔓延。
他血沫抬頭,正迎上尸山深處踏浪而來的無頭仙鎧。
“此恨......此劍......”
那具鎧甲頸腔斷面插著的九根封魂釘寒光凜冽,掌中骨白長劍滴落的七彩妖血,將腳下血海灼出滋滋青煙。
無頭仙鎧周身煞氣如淵,插滿封魂釘的頸腔里傳出金鐵交鳴的質問:“可曾對妖族心存憐憫?”
威壓轟然暴漲,季塵腳腕碾碎焦土陷下半尺。
“可曾以同胞為餌取悅妖族?”
九根封魂釘錚然齊鳴,季塵耳孔滲出蜿蜒血線,記憶在腦海中流轉,血色劍冢中萬千斷劍應聲浮空,劍尖直指青年眉心。
無頭仙鎧踏碎三具妖王骸骨,骨白長劍迸發出令虛空扭曲的煞氣:“第三問——“
季塵膝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腳下焦土蛛網般崩裂。
“可曾為私利出賣人族疆界!?”
劍冢驟然沸騰。
千萬柄斷劍震顫著剝離銹跡,露出猩紅如血的刃面。
季塵瞳孔倒映著幻象里被鐵鏈鎖住的人族孩童,耳畔盡是牙行地窖中孩童們的哭喊,廣安府黑市里被當作貨物的啜泣,欲魔窟晶絲纏繞的絕望面孔......
他頂著幾乎壓碎脊梁的威壓踏前半步,腳下血海轟然炸開十丈漩渦:“人與妖又有什么區別?噬人者亦可為人!”
劍意沖天而起,震得萬千殘劍嗡鳴,無頭仙鎧披帛震動,骨白長劍插進焦土。
“食人者皆斬,縱惡者同罪,這就是我信奉的規矩。”
此刻血色蒼穹裂開一線天光,千萬柄斷劍齊刷刷調轉刃口。
劍冢深處傳來一聲與無頭仙鎧聲線相同的蒼老嘆息:“善。”
【已通過考驗,正建立傳輸通道】
盈天盤的提示框在血月中忽明忽暗,盈天盤光幕忽明忽暗地映著季塵染血的面龐。
他指尖擦過眼角血痂時忽然凝滯,視野邊緣竟開始滋生泛著詭異微猩紅絲線,如同活體經絡般順著顴骨向耳后蔓延。
“這些是?”
他喉結顫動,看著絲線鉆入皮膚后竟在經脈中游走,明明能感知到千萬道瀕死嘶吼在血管里奔涌,那些歷代劍主燃燒神魂留下的執念卻如溫順溪流,裹挾著灼熱而不含殺意的力量向丹田匯聚。
金石相擊般的轟鳴突然炸響!盈天盤的淡金色彈框驟然增強。
【登仙長階協議啟動】
無頭仙鎧頸腔斷面插著的封魂釘寒芒暴漲,他似乎是在凝視著季塵,過了一息骨白長劍劃破血霧直指季塵眉心:“既然如此,此劍將賜汝弒妖權柄。”
劍鋒震顫間,九根釘子上篆刻的鎮妖箴文逐一亮起,竟與季塵體內游走的猩紅絲線產生共鳴,猩紅絲線驟然衰退。
季塵本能后撤半步試圖觀察,靴底卻無法移動分毫,地面不知何時生出密密麻麻的劍鞘狀凸起,將足底與焦土死死焊在一處。
這一動恰巧讓季塵看清了真相:仙鎧頸腔斷面流淌的并非鮮血,而是凝結成液態的璀璨劍意。
“應永為興亡而戰!”
道音未落,九道封魂釘已化作赤金流光。
季塵瞳孔驟縮,看著它們如活蛇般穿透護體真氣沒入周身,歷代劍修與妖王同歸于盡的慘烈畫面瞬間在皮下炸開。
“不對!”
季塵咬緊牙關抵御著洶涌襲來的記憶洪流,神識視野卻在此刻驟然清明,那些隨執念注入的力量既非盈天盤模擬的虛幻之物,亦非《翠玉劍錄》所載的正統傳承,倒像是...
與某種沉睡在時光長河深處的古老共鳴。
【執念如劍,握柄者生,握刃者亡。】
血色蒼穹深處突然傳來金石相擊般的箴言,震得他識海泛起層層漣漪。
只見一道混著鐵銹味的“意”自虛無中滲出,化作一道金光直貫元神。
地面劍鞘應聲崩碎,他按住狂跳的心口,忽然頓悟——
盈天盤不過是個鑰匙,剛才那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分明是千萬年來人族劍修用骸骨鋪就、以神魂淬煉的...活著的史詩。
“劍種已賜”無頭仙鎧的嘆息裹著金鐵回音,骨白長劍寸寸瓦解,“淬煉之可為天下妖敵,反之亦可作為助力。”
隨著劍冢在清越劍吟中崩解成星屑,季塵跪坐在虛空殘垣間,清晰感受到新生的力量似乎可與豪膽劍意水乳交融。
懸浮在靈臺中的“劍種”泛著燦金紋路,其上千錘百煉的痕跡竟與自身劍勢同出一脈。
季塵看著那棵種子低聲道:“淬煉我大概明白,反之是什么意思?”
還話音未落,盈天盤光幕突然暴漲。
那顆承載著人妖血戰歷史的劍種被瞬間拆解成億萬光點,如同星河涌灌般匯入豪膽劍勢。
【被動“妖敵”已獲取】
當淡金色彈窗彈出時,季塵試探著催動劍意,原本剛猛無匹的劍氣里,赫然多了些斬妖除魔的決絕意味。
他凝視著尚未消散的劍種殘輝,望著重新亮起的盈天盤冷笑:“合著折騰半天,你是借著斷劍共鳴,從哪個墳頭刨了個專門對付妖獸的傳承塞給我?”
【豪膽劍第二階副本結束】
卯時,季塵猛然從床榻上彈起,玄鋼劍哐當一聲掀翻在地。
他后背緊貼著被冷汗浸透的里衣布料,脊椎骨竄起的涼意激得喉頭發緊,罕見感受到的涼意讓他牙關不自覺地打顫。
耳蝸深處仍回蕩著劍冢斷劍的錚鳴,喉間鐵銹味混著妖血灼燒的幻痛翻涌不休。
盈天盤的模擬副本結束后,他并沒有直接蘇醒,而是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果然又瞎了。”他低喘著用掌根抵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但體內奔涌的渾厚力量攥緊了他的心臟,和副本中的身軀相比,肌肉纖維在皮下如鋼筋絞纏,連骨髓都仿佛澆筑了玄鋼。
季塵撐起身子探向窗欞,手指剛抬起檀木雕紋,破曉前的風便卷著花香撲在臉上。
他推開窗扇時,天穹正泛起淡青的冷光,幾粒殘星在云隙間明滅。
“天就要亮了啊。”
【盈天盤剩余靈力:11/70】
淡金彈窗不合時宜地浮現,那比入副本前暴跌半數的數字刺進瞳孔,他手指微微發力,窗框傳出細微的呻吟。
玄鋼天引劍入手時有股陌生的熟悉感。
季塵腕骨輕旋挽了半道劍花,試圖催動豪膽劍意的手卻驀然頓住,素來燃若白日的劍氣里,此刻竟游走著細碎金芒,如同為其施加的一點點潤色。
專門對付妖族的被動?
可他穿越了這么久,還沒見過吃人的妖獸存在。
樟木熏香被破曉的風吹散,庭院里竹帚掃地的沙沙聲越發清晰,當玄鋼劍鞘不慎磕碰地面的悶響炸開時,那原本規律的掃灑聲驟亂,化作一串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
很快廂房木門便被急促叩響,季塵扶著窗欞轉身時,正撞見老衙役那張被晨曦映得灰白的臉,老者脖頸前伸的姿勢活像只受驚的鵪鶉。
“季大人!可是有什么...”
話音戛然而止,老者渾濁瞳孔映著青年額角蜿蜒的冷汗,他剛才聽到巨響還以為是這貴人不知因何而生氣,結果現在看來只是做了噩夢。
季塵屈指抹過眼皮上沾著的冷汗,玄鋼劍鞘與青磚地面摩擦出刺耳銳響,他感覺現在嗓子一陣干癢,還冒著股血腥味。
“涼茶”他喉結滾動著吐出兩個字,手將窗框放下,“就這些,沒別的了。”
老衙役佝僂的脊背又彎下三寸:“回大人的話,昨夜...昨夜涼茶已盡,現下爐上只有新煮的祁山青針,您看這......”
“熱的也行,趕緊。”
他猛地甩袖背過身去,坐回到不堪重負的座椅上。
老衙役倒退著跨出門檻時,后腰不慎撞翻廊下的銅盆,哐當巨響驚得麻雀四散飛逃,可那雙渾濁老眼始終不敢從青年緊繃的肩線移開半分。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月洞門外,季塵才終于喘了口氣。
【盈天盤系統漏洞判定完畢】
半透明光幕在浮塵中無聲展開,他盯著驟然浮現的淡金色彈窗瞇起眼,那妖修最后拼死一搏發出的黑球現在還讓他心有余怵。
這東西明顯不該出現在那個副本中,但是硬生生被自己逃過劇情打出了二階段。
【開始進行異常點自檢】
顱腔深處突然炸開細針游走般的刺痛,季塵猛地扶住窗沿,這感覺比元神透支更古怪,讓他甚至泛起些許惡心感。
【錯誤!神識探查已習得】
【錯誤!劍勢暗印已習得】
【錯誤!基于神識的劍勢操控已習得】
【錯誤!第三階化勢為風階段已習得】
季塵看到這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系統根本不知道自己當前的水平,所以當時翠玉劍錄上才沒顯示“化勢為風”的第三節劍訣。
原以為是自己掌握的還不到家,結果完全是這系統的問題。
【確認成長速度遠超設計預測,線性難度副本意義失效】
季塵瞳孔中躍動的淡金色光幕驟然扭曲,冰冷字跡在虛空中寸寸龜裂。
【通報:盈天盤系統將進行有限自我升級,并根據翠玉劍錄數據庫記載內容進行副本流程優化】
“這鬼東西原來這能自我升級的?不過這優化副本流程倒是不錯。”
話音未落又一個彈框出現——
【盈天盤剩余靈力:6(-5)/70】
【預計消耗靈力已扣除,正在開始更新數據......】
“誒,你怎么又扣靈力啊,這一天才回兩點是真沒多少了。”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季塵灌下整壺溫茶,喉間鐵銹味終于差不多消散殆盡。
老衙役端著青瓷茶壺的手微微一顫,壺嘴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惶恐的眉眼。
“備兩屜羊肉餡兒的早飯——”他扯過老衙役遞來的汗巾胡亂抹臉,話到半途又改口,“不,三屜。”
季塵揮了揮手,老衙役佝僂的影子已經去。
“已經卯時了嗎。”
他走出廂房,天光泛著魚肚白漫過月洞門,書吏抱著新燭小跑過回廊,劉清玄窗紙上那抹剪影絲毫未變,竟似從未離開過案牘。
“他不睡覺的嗎?真當自己是鐵打的......”
季塵嗤笑一聲返回屋內,蜷回床榻時聽見自己脊椎骨節摩擦的咯吱響動,眼皮比玄鋼劍更沉,自己這也和沒睡差不多。
辦正事之前,再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