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余百歲去接顏恩遲下班。

車上，顏恩遲時不時看向余百歲，就算余百歲眼睛盯著前面，可警察的直覺還是覺得顏恩遲有話要說。余百歲看到不遠處有個奶茶店，這么熱的天，喝個帶冰的果茶應該還是很合適的。余百歲把車拐進一邊的巷子里。

“喝點東西吧。”

顏恩遲一愣，這才注意到周圍，是個奶茶店。顏恩遲想要問為什么停在這里，就看到余百歲已經下了車，關上了車門。

顏恩遲緊隨其后。余百歲示意他找個地方坐，顏恩遲聽話的坐在一個安靜的靠窗的位置，盯著窗外若有所思。是了，他確實也有話要問余百歲。

“你看了我一路了，說吧，到底想知道什么？”

余百歲拿著兩杯加冰的檸檬水，坐在顏恩遲面前，遞給顏恩遲一杯。

顏恩遲不好意思的接過，低著頭，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余百歲也不催他，自顧自的喝起來。

“天氣是真的熱，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是不是更冷一些。老人說，炎熱的夏天一定對應著嚴寒的冬天。這氣候問題啊，只會越來越嚴重。”

顏恩遲不知道余百歲是不是若有所指，但他覺得，他應該問清楚。

“百歲哥，'坎離未交時，乾坤早畫卦'，是什么意思？”

余百歲一愣，盯著顏恩遲的瞳孔放大，“你怎么......”怎么也知道這個？

別問余百歲為什么驚訝，他前幾天路過俞赫的房間，房門沒關嚴實，就聽到俞赫小小年紀，一直反復這句話。余百歲當時驚訝極了，這已經是他在不同的三個人嘴里聽到這句話了。

這一世轉世前，他像以前的幾百年一樣，來到奈何橋前，看到了孟婆。孟婆遞給他一碗湯，對他說，這一世，他將再度成為人，他高興極了。在他踏上渡忘川的船時，孟婆冰冷無波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他隱約聽到“坎離未交時，乾坤早畫卦”。余百歲想要回頭問孟婆，可就見孟婆沖他擺擺手，消失在迷霧里。

那天他站在俞赫門前聽到這句話，就再也忍不住走進了俞赫的房門。

“小赫。”

俞赫嚇了一跳，“百歲哥哥？”

余百歲走到俞赫面前，蹲了下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小赫，你怎么知道這句話的？”

俞赫眉頭一挑，聽這話的意思，就是余百歲也知道這句話。

俞赫指指自己的腦袋，“自己就冒出來了。”

余百歲嘴里發苦，他隱隱的覺得不安，他盯著俞赫，艱難的問出，“小赫，你和孟婆是什么關系？”

也許是因為警察天生的直覺，雖然是問句，但是余百歲的口氣卻是篤定。

這下俞赫也不淡定了，他眼神有些閃躲，但也沒有否認自己認識孟婆。這一行為，堅定了余百歲的猜測。

余百歲深呼吸了好幾口，一屁股坐在俞赫書桌旁的椅子上。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是余年活著時的親哥哥。”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俞赫震驚的睜大雙眼，本就不平靜的心臟跳動的更加劇烈起來，就像火上煎烤的豆子。俞赫明白了，這也就是為什么他會大老遠的住到這個別墅的原因。這也解釋了，明明余年和花曼珠那么不正常，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所以，余百歲也聽過這句話。

俞赫穩定了一下思緒，這條名為“命運”的紐帶，就在這一刻，真真正正的打成了一個結。

“我是孟婆摒棄的惡念，是她為了成為一個‘公正’的神，扔掉的污點。”

俞赫無視余百歲震驚的表情，繼續說：“幾百年，我反復在時間輪回了幾百年，只為陪伴姐姐。正巧，我有這個能力，所以我愿意一世又一世的重復，只要是陪在姐姐身邊。我和孟婆在某些程度上，有著共通的能力，比如他可以參透天機，在某些時候，我也能感受到一點。前幾天她來過我這里，也沒說什么，但是，我的腦海里總是重復著這句話，我想應該是她又看到了什么我們看不到的天機。”

余百歲了然的點了頭，對俞赫的身份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簡單說，也就是俞赫是孟婆的分身。只不過是不受本體控制的分身。

“那，你知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俞赫惱恨的說：“字面意思就是，陰陽還沒有交合的時候，乾坤天地早就已經畫好了卦。言外之意就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總是要發生的，因為上天早就做好了安排。但是，我并不知道這句話對應到我們身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天的場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余百歲眉頭又緊皺了起。

顏恩遲低頭喝了一口檸檬水，冰冰涼的感覺撫平了顏恩遲有點浮躁的心情。

“我昨天去找姐姐，姐姐不在，就看到姐姐桌子上的紙張，上面姐姐用簪花小體寫著這一排字。”

余百歲心里震驚，面上盡力壓下了驚訝。第四個了，第四個知道這句話的人。所以，源頭，不在俞赫，不在他，也不在顏恩遲，是在余年身上！那，這句話到底在暗示什么？他大腦飛轉，實在是不懂上天下的這一盤棋，到底是為了什么。

余百歲輕咳了一聲，沒有讓顏恩遲發現他的異樣，笑的還是和往常一樣和煦。

“這句話的意思是，她遇到你，是命中注定。”

顏恩遲驚喜的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余百歲。顏恩遲見余百歲也是定定的看著他，不像是騙他的樣子，他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有其他含義，害他擔心了很久。

顏恩遲和余百歲又聊了一會，就開車回去塔樓。

經過一個人煙罕至的巷子口時，顏恩遲無意間瞥到了一個熟悉的鬼，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百歲哥，停車！”

余百歲一腳急剎，嚇了一跳。

“怎么了?”

顏恩遲臉色難看，瞳孔瑟縮的看向余百歲，“百歲哥，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不用說，余百歲從顏恩遲臉上驚恐的神色也看出了不尋常。余百歲拿出手機，開門下車。

“喂，頭兒！”

電話那頭傳來劉暢的聲音。

“你手頭上的事情，丟一丟，我馬上給你開視頻，你不要說話，錄屏。”

劉暢還沒來得及問，余百歲就掛斷了電話，他打開劉暢的聊天記錄，點開微信視頻，又回頭對顏恩遲大喊，“別跟來，你坐在車里，鎖好門，五分鐘，如果我沒出來，你立刻給余年打電話，讓她來接你！”

顏恩遲知道，他就算下去了也是給余百歲添亂，他鄭重的點頭應下。

那邊劉暢接起視頻電話，也不敢說話，打開自己的手機錄屏，透過視頻看向余百歲鏡頭里的鏡像。余百歲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帶燈的電棍。警察不出警是無法佩戴手槍的，所以余百歲隨身佩戴一個高壓電棍。他右手舉著電棍，燈光打進幽暗的巷子，光線朦朧照不到很遠。余百歲小心翼翼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是巷子深處好像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喘息聲，聽起來非常痛苦。余百歲快步的小心上前，就在燈光照到巷子深處的人，畫面震驚了余百歲和視頻那頭的劉暢。

地上躺著一個人男人，腳邊擺放著很多很多啤酒瓶。詭異的不是醉鬼，詭異的是，醉鬼打碎的酒瓶子，一下一下的捅著自己的肚子，嘴巴里一直呢喃著什么。

余百歲見此場景，已經顧不上驚嚇，大叫了一聲，“劉暢！帶人來！”

話落，他關上手機，大步上前，跪在醉漢身邊，伸手就去奪醉漢手里的酒瓶，同時仔細聽著醉漢的話。

“救......救......救......”

失血過多的醉漢已經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但是從醉漢驚恐的表情和斷斷續續的話語中隱約聽的出，是讓余百歲救他，余百歲不懂。但是他也顧不得其他，只覺得這醉漢的臂力大的離譜，他一只手握住醉漢的手，竟然是擋不住醉漢刺向自己腹部的趨勢，他又放下右手的電棍，上去掰醉漢的手指。可是任余百歲將指甲都嵌到醉漢的手掌里，也沒有掰動半分。余百歲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人力能夠抵御的力道了。余百歲滿頭大汗的看向周圍，就見醉漢身側有塊碩大的磚頭，余百歲電光火石之間，拿起磚頭，重重的砸在醉漢的手臂上，手臂脫臼，就見脫臼的手臂隨著酒瓶癱軟在地上。

余百歲吐出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就看到醉漢那只握著酒瓶的手還在試圖抬起來。嚇的余百歲硬生生的摁住醉漢脫臼的手，不敢松懈。他又掏出手機，撥通劉暢的電話。

電話那頭，劉暢急躁的問：“頭兒，你沒事吧？”

余百歲嘆口氣，“沒有，你帶了幾個人？到哪兒了？”

“哦，我和痕檢的幾位同事一起來了，還有洛法醫。”

“嗯，我......”

“等你”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巷子口的方向就傳來了腳步聲，來的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