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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等花開,等花敗
  • 白色石油
  • 2635字
  • 2025-07-31 10:33:10

也許是因為店長的話,所有人都自覺把火調小了。原本應該引發(fā)大火的章魚腳也僅僅是燒焦了。

只聽那個燒烤的店員抱怨了一句:“可惜了,焦成這樣,不能吃了。”

其余眾人都笑著讓他再點一串。

這一切,顏恩遲雖然聽不到,但是都被余年聽到了,她微微皺了皺眉。

“姐姐,是哪里不對嗎?”

顏恩遲見余年皺眉的樣子,不安的問。

余年搖頭:“沒事。”

余年一回到別墅,就看到花曼珠自顧自地坐在自己的茶桌前,煮水烹茶。

花曼珠手指輕點手邊一個清代陶瓷罐,光是年代,這陶瓷已經(jīng)價值不菲。

余年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字,是她自己親筆寫的“碧螺春”。余年眼中露出一抹悲傷。

花曼珠看到了余年,抬手端著一杯溫度正好的碧螺春,冒著陣陣香氣。

“正好可以喝。”

余年不說話,走到桌前坐下,

“后遺癥弟弟沒懷疑什么吧。”

花曼珠的語氣也并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余年點點頭,接過花曼珠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花曼珠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郁氣,臉上卻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現(xiàn)在有些好奇起來了。”

余年沒抬頭,只是輕聲問:“好奇什么?”

“當然是好奇你和碧螺的關系。”

余年這下倒是不懂了,抬起頭看向花曼珠,只見花曼珠也是盯著她的眼睛,眼睛全是黑色的霧氣,那是鬼差一直都有死氣,活人見到了就是死期到了,死人見到了就是該去孟婆那里報道了。

“什么意思?”

花曼珠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手指一下一下點擊著茶案,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一瞬間,猶如電光火石,余年腦海里映出了兩個人的樣貌。

嗯,她記得。

余年記得,幾百年前的某一天,她經(jīng)過洞庭湖,那里住著一個姑娘,名字叫碧螺。那時候,她一個人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該做什么。見到碧螺也是一個人,每天早出晚歸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一樣過的很快樂。她不懂,她就在碧螺家附近住了下來,二人成為了很好的鄰居。

漸漸地,余年發(fā)現(xiàn),碧螺沒事的時候總是盯著對面的山在看。

“碧螺,你在看對面的什么?”

碧螺臉一紅,不吱聲。余年想起,以前她調侃過未央,當時未央也是這樣一副欲語還休的表情。哦,原來對面有她心上的人。

靜默片刻,余年又說:“你怎么不過去找他?”

碧螺臉色垮了下來,盯著上中間的洞庭湖,好半晌才說了一句:“湖里有條惡龍。”

余年一怔,她走到山崖邊上,舉目眺望湖面,只見湖面之上隱隱冒出黑氣。她皺眉,這哪里是龍氣,明明就是一條蛟,蛟千年化龍,目測這蛟,也就幾百年的道行,哪里是龍?

余年對著碧螺說:“無礙,我可以帶你過去。”

是的,余年有本事帶著碧螺走陰路。

碧螺搖搖頭。

余年不解,“為何?”

碧螺落寞一笑,“先不說你能不能帶我過去。就算是長歡你手眼通天,真能帶我過去,可什么時候是個頭?惡龍不除,我就要一直都麻煩你。三五日可以,三五年呢?人啊,欲望是永遠是無法滿足的,但凡你要走,我都會心生怨懟,何如從未去過?”

余年語塞,她承認,碧螺說得對。

可是天不遂人愿。

終于有一天,蛟龍從水中冒出,露出了一張剛化為人形的頭,下邊還是蛟龍的身子,看上去駭人極了。

蛟龍瞪著它那雙冒著紅光的眼睛,揚言說,還有七日它便可化為人形,到時定要上門來娶碧螺為妻。碧螺又氣又急,卻也無可奈何。反觀余年也無能為力,她那時候還不懂如何參與世間活人的因果,只能靜觀其變。

誰知,對岸碧螺的心上人,那個叫阿郎的男人,也聽到了蛟龍的話。就在蛟龍要化成人形的當夜,阿郎潛入洞庭湖中,與蛟龍惡戰(zhàn)。雖然擊殺了惡龍,但是也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奄奄一息的爬上了岸。碧螺抱著阿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見碧螺淚水落下的地面上,拔地而起一顆樹苗苗,上面的芽泛著淺淡的綠色。彼時正值清明前后,碧螺鬼使神差的,摘了那個樹上的嫩芽,給阿郎熬了水喝,幾天下來,不眠不休。漸漸地,阿郎身體有了好轉。待到阿郎醒來后,碧螺姑娘由于長時間的擔驚受怕加勞累過度,一病不起,藥石無醫(yī),最后死在了洞庭湖邊。

阿郎悲憤欲絕,將碧螺種在了那顆樹下,悉心照料了百年,后那顆樹被后人命名為“碧螺春”。

這段不大不小的往事,在余年漫長的日子里,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漸漸的也被她遺忘了。今天,由于花曼珠的提醒,那段記憶,如潮水一樣,涌上心頭,百感交集。那時候還沒來得及懂得情感,今時今日,就像是一道驚雷,讓她精疲力盡。

花曼珠看著余年的面色,知道她想起來了。

“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

“嗯。”

花曼珠語氣也淡了下來,“所以,你也會像他們一樣,最終天人永隔,對嗎?”

輕輕的一句“對嗎”,不足以道出花曼珠內心中的悲傷,那種不能言明的鈍痛,是花曼珠活著的時候都不曾感受過的。

余年點頭。

花曼珠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一眨眼就消失了,只剩下余年一個人坐在茶案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碧螺春。

“這茶,怎么越泡越苦。”

余年其實明白的,苦的不是茶,而是她的心。

就算是做好了足夠的準備面對顏恩遲與她的結局,可是這樣重復著危險的每一天,都讓余年覺得身上的枷鎖越來越緊,像是要勒斷她的脖子。

此時此刻的俞赫房間里,彼岸花紅的耀眼,明明就是在室內,但是彼岸花雨一直在下。

寫作業(yè)的俞赫眼神變得厭惡起來,他放下筆,看向站在他背后的人。

“我是不是說過,不讓你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婆本人。

孟婆聽到俞赫的話,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你不是喝了孟婆湯?”

俞赫皮笑肉不笑的發(fā)出一聲冷嗤,“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你老人家,孟婆為了成為神而拋棄的惡念!一碗小小的孟婆湯,就能讓我的記憶消失?!”

這番話,讓孟婆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卡在喉嚨。

是的,俞赫,余誠的轉世,就是她孟婆拋棄的惡念,為了成為神拋棄的,惡念。被她丟在忘川里,自己投胎成人的,惡念。

俞赫盯著孟婆黝黑的眼睛,“可笑吧?你以為我會在忘川中離散,誰知我竟找到了轉世為人的法門。本應該一出生,就要經(jīng)歷世間千苦,最終變成讓世間橫尸遍野,殺人如麻,惡貫滿盈的惡念,竟沒有哪一世成為壞人,反而給世間帶來了一些好運的惡念。這樣的我,是不是讓你無地自容呢?這都是因為姐姐,所以我在第一世就種下了善良的種子。所以,你也因為這樣,才給了姐姐在世間特立獨行的權利。但是,孟婆大人,你作為一個神,能否給人一個痛快?恩遲哥哥的命運,為什么要和姐姐的命運連起來?!”

孟婆無從辯解,可命運不是她安排的,是上天。

俞赫不等孟婆說話,又說:“我知道命運不是你安排的,但是你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姐姐的傷口上撒鹽!你,真的,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孟婆從始至終,沒說過多余的話,她只是想提醒,留給余年的時間不多了,但是俞赫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樣。

孟婆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俞赫,消失在房間里。

俞赫閉了閉發(fā)澀的眼睛,他恨死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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