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去世的那一刻,杜連山毫無準備,整個人都傻了。他剛剛給小兒子操持完婚禮不到三天,好日子還沒開始呢,就結束了。
他是30年代末生人,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庭條件還算說得過去,小時候讀過幾年書,寫得一筆好字,算盤玩的很溜。年輕的時候給地主家當過一陣兒賬房先生,形勢緊張那會兒,他拐了地主家的閨女韓玉芝私奔,從山東一路往北,跨過了山海關,最后來到了馬嶺山村穩定下來。
艱苦歲月里,他靠著賬房先生的手藝,倒也沒遭什么罪,在村里做過二十幾年的會計,紅白喜事還給人家做個記賬先生,很受大家尊敬。值得稱道的是他的老伴韓玉芝,雖然出身大戶人家,卻沒一點兒千金小姐的脾氣。她對杜連山特別寵,好吃好喝的,都緊著他,他吃完了,孩子們才能上桌,最后才是她自己。每到過年,無論有沒有錢,首要的事兒是給杜連山置辦一身新衣服,有富裕的錢才輪到孩子們,而她,很少添新衣服。
人們都說,韓玉芝是把杜連山當祖宗一樣供著、當孫子一樣寵著。韓玉芝對這種說法,總是一笑而過,她一直覺得自己男人有本事,要不是趕上兵荒馬亂的年月,一準兒是當官的料。夫妻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日子過得清苦,卻也舒坦,大事小情,只要杜連山定下的,韓玉芝從無反對,杜連山在家里像個皇帝一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韓玉芝獨自一人拉扯了四個兒女長大,沒讓杜連山洗過一塊尿布,沒讓杜連山哄過一天孩子。家里家外,她什么活都干得明白利索,大到趕車種地,小到修房補炕,沒有干不了的,有時候杜連山想搭把手,也會被她拒絕,她說讀書人就該有個讀書人的樣子,這些粗活累活,她一個人能干。至于說洗衣做飯、劈柴燒火這些小事兒,那更是不會讓杜連山碰一根指頭,有時候杜連山就是想幫點兒忙,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杜連山每日起的很早,背著手家里家外轉一圈,然后洗臉吃飯,飯后躺在搖椅上嘬一袋煙鍋,瞌睡半個小時。韓玉芝準時把他叫起來,喝一碗剛熬好的大骨湯,換上洗的干干凈凈衣服之后,他挺著筆直的腰桿出門,手里拎著鐵算盤,一邊走一邊把算盤搖得噼啪響。
從家里到村委會兩百來米的路上,很多村民都客氣的和他打招呼,稱他為杜先生。杜先生目不斜視的輕輕點頭,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很特別,和別人都不一樣。
好日子結束的很突然,一瞬間讓杜連山失去了幾十年的優越感。
韓玉芝的死也不是沒有征兆。自打要準備給小兒子杜建設成家以來,她就一直覺得胸口疼、悶得慌,有時候甚至疼得滿頭滿身汗。
她性子剛,咬牙忍著。
杜連山勸了幾次,要她進城去醫院看看,可她一直想先把小兒子的婚禮辦完了再說。沒想到,拖來拖去,竟拖得越來越嚴重。她繃著一口氣,風風光光的給小兒子辦了婚禮,一樁心事了卻,那口吊著的氣也沒了。
杜連山知道老伴心臟不好,而且病得不輕,可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覺起來,老伴竟然去了,連句話都沒留下。夜里倆人一起看澳門回歸的特別節目時,他還半開玩笑的說,等攢點兒錢,帶她去澳門轉轉。韓玉芝笑得像個小姑娘,嘟囔著能回老家看看,她就知足了。
杜連山一連三天水米未盡,老伴去火葬場那天,他執意不去。可等靈車走了,他又瘋狂的跑出去追,一路從家里跑到了火葬場,磨的腳底全是水泡。
韓玉芝的去世生生奪走了他半條命。
可日子還得過下去,給老伴辦完喪事之后,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怎么活?
他不會燒火,連柴火在哪兒都不知道;他不會做飯,連先放油還是先放菜都搞不明白;他不會洗衣,不會種地,更不會照看一院子的雞鴨豬羊,他甚至連煙鍋都抽不成了,煙葉在哪兒都找不到,他覺得自己離開了韓玉芝,根本活不下去。
他不得不面對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養老。
他很傳統,講究養兒防老,所以養老的事兒自然落到了兩個兒子身上,可想來想去,那個也不妥。
大兒子韓建國是他的心頭肉,從小到大,他一直偏袒,倒不是因為這孩子多招人稀罕,主要是剛來東北那會兒,日子苦不堪言,大兒子上山砍柴被樹砸斷了腿,落下了毛病,走路一瘸一拐,他和韓玉芝一直覺得心里虧欠,所以任何事都偏袒大兒子。就說結婚吧,杜建國是83年結婚的,杜連山出了三千塊錢的彩禮,還給蓋了新房,結婚的饑荒,老兩口都背著,不給兒子兒媳一分。到了小兒子杜建設成家,雖然彩禮也是三千,但是十六年間,三千塊錢的購買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小兒子結婚沒房,在村里租了兩間房湊合,結婚欠下的饑荒,也都自己背著,老的一分不管。杜建設要強,也不計較這些,可是新媳婦金英可不這么想,恨得咬牙切齒。
按理說,應該大兒子給他養老,畢竟家里的便宜都讓老大占去了。可怎奈,杜建國的日子過得水襠尿褲,一窮二白,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
杜建國是個榆木疙瘩,因為身有殘疾,他一直少言寡語,除了打牌和遇到漂亮女人能露出點兒精神頭之外,其他時候,大都哭喪著臉,跟死了爹一樣,盡管他拼死拼命的干活,但卻依然無法擺脫貧困的境地。說起養不養老子,他說了不算,得他那個刁蠻的老婆李翠玲點頭才行。杜連山拉不下臉來找兒媳婦商量,只能拐彎抹角的和杜建國暗示。杜建國一張苦瓜臉,木得跟雕塑一樣,始終沒個囫圇話,氣得杜連山火冒三丈。
有心跟小兒子過,可一想到金蘭那張臉,他就覺得自己厚著臉皮去也行,但肯定少不了受氣。
他一輩子也沒受過氣,老了老了,咋能忍?
睡不著的時候,他也想過兩個閨女,實在不行,豁上老臉跟閨女過。小女兒杜秋蘭他是指望不上的,光小女婿許二柱那摳門的勁兒,他就看不上眼,外加杜秋蘭在許家也沒什么地位,自己去了肯定抬不起頭。杜秋蘭還有個癱在炕上的公公和一個聾子婆婆,自己要是去了,那還不熱鬧透了?
最適合養老的應該是大閨女杜秋梅家,因為她嫁的是個外來漢,公婆早都死了,女婿劉大民人不錯,本分踏實,一直對他很尊敬,去哪兒最合適。只是,杜連山心里有疙瘩,不大好意思張口。
杜秋梅年輕的時候,模樣俊俏,十里八村提親的人都快把老杜家門檻踏破了,可杜秋梅一個也沒看上,最后跟了個跑腿子木匠劉大民,窮不說,連個幫扶的公婆都沒有。杜連山當時氣得火冒三丈,平生第一次打了杜秋梅,并狠心一分責任田也沒給她。
杜秋梅生性倔強,不管不顧,硬是沖破世俗的目光跟劉大民登記結婚了。當時,倆人擺了兩桌酒,想請親朋來坐坐,可從中午等到晚上,一個人也沒來。后來才知道,是老爹杜連山發了話,誰要是敢去,再也不準蹬杜家的門。杜秋梅當即一拍桌子,和劉大民倆人喝得大醉,發誓一定過出個人樣來,給老爹瞧瞧。
倆人當時借的房子結婚,家徒四壁,最值錢的家當可能就是一床鋪蓋了。好在,劉大民務實能干,腦袋瓜也聰明,沒幾年日子就過起來了,不但買了房,還張羅著在村里辦了個小木器廠。富在深山有遠親,日子過好了,父女關系也就緩和了下來,過去的事兒不提,該叫爹,還得叫爹。
只是,杜連山一見杜秋梅就頭疼,心虛。杜秋梅這幾年讓木匠給慣得有點兒不像話,十指不沾陽春水,橫著膀子在家里晃,像個野蠻公主一樣。他不敢直接給秋梅說自己的想法,只好變著法的從劉大民嘴里套話,劉大民為人憨厚老實,古道熱腸,滿口答應下來,杜連山囑咐他,還是回家商量一下的好。
劉大民回家一說,雖然杜秋梅心里不痛快,可也沒說啥,畢竟是自己的親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餓死吧。
杜連山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他翻看了一下掛歷,準備找個黃道吉日搬家。
可誰知,他還沒走呢,小兒子杜建設和兒媳金英就拎著行李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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