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倆下車之后，司機迅速把車門關上了。他從工具箱里抽出一把扳手，縮在座椅里。

韓哥跳下車沖進濃濃的霧氣中，睫毛上不多時便結了一層白霜，他在霧中搜尋著那個人影，然而，并沒有找到。汽車的前大燈投出光柱，在短短數米內就融進了霧里。人也罷，車也罷，路也罷，都已經分辨不清。

韓哥索性蹲下來，用手機的光照亮地面，仔細在地上搜尋什么東西。

劉水擔心地看著韓哥，他生怕韓哥走遠了，被黑暗里的什么東西給捉了去。

韓九低著頭，非常專注地研究著地上的線索，然后一頭扎進了路邊的樹叢里。劉水正想過去看看，就見韓哥罵罵咧咧地從樹叢里出來了。

“真見鬼了……什么樹都有……扎了我一頭的松針……”

感情是一頭撞在松樹上了。

劉水感覺皮膚表面上又一陣寒流拂過，接著，霧氣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變濃了數倍，夾裹著寒意鉆進他的衣服，他感覺衣服里瞬間凝出無數冰冷的水珠。

“這霧真太大了！”劉水喃喃道。

“你說什么？”韓哥問。

“我說，這霧太大了。”

“啊？”韓哥似乎還是聽不清楚。

劉水只好湊到韓哥的近前說：“我說，這霧太大了！！”

韓哥點頭：“霧氣對人的聲音有吸收作用，我們現在已經在非常不利的處境之下。對方在暗，我們在明。對方隨便找個樹叢一躲，我們找上一宿也未必能找到……回去吧……”

劉水說：“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會是人么？”

韓哥說：“目前還不敢肯定，但無論是不是人，背后搞鬼的，一定是人。好冷，要凍死我了，走，上車。”

二人回到車上，一看到司機的樣子，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司機辯解道：“你們天不怕地不怕，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當然要謹慎，萬一出個什么事兒，家里人咋辦？”

韓哥看了一眼司機的手，手背已經變得和他的臉一樣蒼白，大概是嚇得。韓哥說：“行了，我們都理解。快開車吧。我還打算去終點站看看。”

劉水問：“終點站有什么好看的？”

韓哥說：“去了就知道了。”

司機忙不迭地發動汽車，車子向遠處駛去。

一路上，劉水幾次想問韓哥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強行忍住了——韓哥正在忙著做別的事情，他不便打擾。

韓哥在車內東瞧瞧西看看，仿佛突然對乘坐了倆鐘頭的汽車產生了濃厚興趣，他還從口袋里取出手機，在車身的幾個部位拍下照片。

由于已經駛出了剛才的區域，手機信號一下子變得強了起來，韓哥自語道：“瞬間信號就恢復到了三格，哼，那霧氣還有阻礙通信的作用，真是絕了。”

他用手機上網，打開了幾個網頁，然后點了點頭。

韓哥所做的一切，劉水都看得如墜五里霧中。

韓哥不會因為剛才緊張過度，導致發神經了吧？韓九抬頭問司機：“這車是什么構造的？”

司機頭也不回地答道：“這車是仿造了歐洲新能源巴士的一種型號，很堅固，車的上層有很大的空調系統，下面有專門放行李的空間，只不過現在用作載客，下面的行李艙暫時不開。”

韓哥點頭：“那我更能確定是怎么回事兒了。”

劉水終于忍不住了，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哥擺擺手：“別急，到了終點站，有些事情，你就能明白過來了。”

“是關于那個女孩怪影的，還是關于連環殺人案的？”

“二者兼有。我先提醒你一下，我們剛剛經過了第三名死者下車的地方。這幾天來，我發現，沒有人在后面的站下車，在之前的站就下得差不多了。第三名死者似乎就是乘坐這趟車，并最后一個下車的乘客。”

“如果兇手能全程跟蹤她的話，應該是能目送她下車的人啊。會有這樣的人么，不是所有乘客都下車了么？”

韓哥說：“上車吧，到終點站，你就明白了。”

車開始減速，似乎抵達了終點。

漫畫家在車上打了個盹兒。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和前女友初次邂逅的地方。那是初秋的傍晚，某座長廊的盡頭，女孩斜靠在窗臺，發絲被溫軟的秋風所撩動，夕陽的余暉把那發絲浸染成金色。他想過去和她打招呼，只是兩人之間似乎始終隔了一段距離，他加速，奔跑，直到他疲倦到一頭栽在地上，絕望的他向女孩的背影伸出手，而女孩卻轉過身，冷漠地看著他，搖了搖手，離開了。

漫畫家驚醒過來。

車子到了一座別墅前，徑直來到正門口，身穿黑禮服的管家恭敬地拉開車門，迎他下車。

“這……”漫畫家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會是還在夢里吧？

“孫亞楠孫先生？”管家問。

漫畫家點頭。

管家半躬身，用手示意漫畫家：“請，金總在里面等您。”

漫畫家孫亞楠還在猶豫，有人在他肩上拍了拍，回頭一看，正是把自己接到這里來的那位神秘客人。

客人微笑著說：“進去吧。他一直在等你。”

“你呢？”孫亞楠期期艾艾地問。

客人搖頭：“我就不方便進去了。”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笑晗，我有個外號，叫狼外婆。”王笑晗笑了笑，說，“進去吧，讓他等久了，會傷心的。”

孫亞楠踩著一直從別墅里延伸出來的紅地毯，忐忑不安地向著別墅的門口走去。

漫畫家離開后，王笑晗問管家：“‘鵝媽媽’，最近‘白雪公主’怎么樣了？”

管家答道：“她一直忙于購物，王府井一次，西單兩次，國貿兩次，房間里堆滿了裝衣服的手提袋。仆人表示衣櫥不夠了。”

王笑晗皺眉：“買衣服之外呢？”

“吃，各種吃，從南鑼鼓巷的銅鍋涮肉到牛街的特色小吃，從北平樓的豌豆黃到西涼記的牛舌餅，基本上都有涉及。”

“這……她倒不擔心她的身材。”

“她不是號稱吃不胖的女人么？”

“哼，騙小孩子的說法。你可別大意，或許這是專門為了欺騙咱們而設的障眼法。誰知道她在打算什么。”

“嗯，我派了‘吹笛人’去盯梢。”

王笑晗咬了咬牙：“把‘侯爵’也派去吧！”

管家忙說：“‘侯爵’……從來不白干活兒。”

“要錢是吧？沒問題，開支票給他。”

“不……他之前說過，要你答應他一個要求……”管家小心地看著王笑晗。

王笑晗臉上的笑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