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數據幽靈

廣州的梅雨季總是帶著股咸腥味，林小蕓縮在工位隔間里，盯著屏幕右下角21:47的電子時鐘。茶水間飄來速溶咖啡的焦糊味，混合著中央空調出風口的霉味，在她鼻腔里織成一張黏膩的網。

“小蕓，走的時候記得關總閘。“行政部王姐挎著鱷魚紋皮包從走廊飄過，高跟鞋在瓷磚上敲出漸弱的音符。這是她入職星海跨境三個月來，第七次獨自加班到深夜。

鼠標滾輪滑動間，報關單上的數字突然扭曲成蚯蚓。林小蕓揉揉發酸的眼角，忽然發現ERP系統里跳動著十幾條異常訂單。發貨地全是“廣州市白云區槎頭路77號“，而那個地址——她分明記得上周團建路過時，是片長滿荒草的廢棄倉庫。

“叮咚！“

企業微信彈窗驚得她碰翻馬克杯，褐色液體在鍵盤上蜿蜒成河。物流部張美琪的頭像在閃爍：“小林，明早九點前把Q3報表發我。“配著個微笑表情。

林小蕓盯著對話框，后背滲出冷汗。張美琪的電腦桌面倒影里，分明映著同樣的異常訂單界面。她轉頭看向物流部區域，三排工位空蕩蕩的，唯有張美琪的顯示器泛著幽幽藍光。

“嘩啦——“

檔案室傳來紙張翻動聲。林小蕓摸出防狼警報器攥在掌心，躡腳靠近磨砂玻璃門。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地上畫出監獄欄桿般的陰影。文件柜第三格抽屜半開著，露出半截泛黃的員工檔案。

“2019年離職人員...陳浩然？“她借著手機閃光燈辨認照片，年輕男人穿著不合身的西裝，領帶歪斜地沖著鏡頭笑。離職原因欄潦草地寫著“個人發展“，但緊急聯系人那頁被整整齊齊撕掉了。

突然，中央空調出風口傳來窸窣聲。林小蕓抬頭瞬間，一沓文件劈頭蓋臉砸下來。A4紙雪片般紛飛間，她瞥見通風管道柵格輕微晃動，像有什么東西剛鉆進去。

“誰在那！“行政部的李哥舉著拖把沖進來，消毒水味撲面而來。他脖頸處的觀音玉墜隨動作晃蕩，“又是老鼠，這破樓...“

林小蕓蹲在地上撿文件，指尖突然觸到張黏膩的紙片。翻過來是半張外賣小票，下單時間是凌晨兩點十四分，訂購三十人份奶茶。收貨人姓名欄赫然寫著：陳浩然。

窗外炸響驚雷，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幕墻上。林小蕓摸到鍵盤縫隙里的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余溫。當她插進電腦，加密文件夾里跳出段監控視頻：深夜的辦公區，十幾個模糊人影正機械地重復打包動作，紙箱上印著褪色的“星海跨境“LOGO。

第二章倉庫里的笑聲

晨會上投影儀嗡嗡作響，林小蕓盯著PPT上“季度增長300%“的鮮紅數字，后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市場總監楊明遠正在講解新開發的東南亞市場，可他西裝袖口沾著暗紅色污漬，像干涸的血跡。

“小林，把樣品間鑰匙給我。“張美琪不知何時站在身后，香水味蓋過了咖啡的苦澀。她今天涂著莓果色唇膏，指甲卻是詭異的墨綠色。

樣品間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林小蕓蹲在貨架底層核對SKU編碼時，突然摸到箱體側面凹凸的刻痕。手機電筒照亮瞬間，她險些驚叫出聲——二十個紙箱側面都刻著同樣的古怪符號：??

“這是海關扣留標記。“倉庫管理員老周的聲音在背后炸響。老頭跛著腳拖來液壓車，工作服領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紋身，“三年前那場大火...“他突然噤聲，渾濁的眼球轉向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探頭。

林小蕓的手機突然震動，匿名彩信里是張泛黃的照片：深夜的裝卸平臺，楊明遠正在和幾個紋身男交接木箱，箱體上的??符號在閃光燈下泛著磷光。拍攝日期顯示2019年7月15日，正是陳浩然離職前三天。

暴雨突至的傍晚，林小蕓跟著導航找到槎頭路77號。生銹的鐵門掛著“危樓勿入“的警示牌，野草間散落著褪色的快遞面單。她舉著防狼手電筒跨過斷墻時，突然聽見二樓傳來孩童的笑聲。

“姐姐來玩呀~“紅色皮球從樓梯滾落，在積水中彈跳成血色月亮。林小蕓倒退著撞上貨架，整面墻的紙箱轟然倒塌。三十個印著星海LOGO的包裹裂開，芭比娃娃的眼珠在塵土中骨碌碌滾動，每個眼眶里都嵌著微型攝像頭。

“誰家姑娘大晚上逛鬼屋？“手電筒光束里出現張刀疤臉。老周握著電工鉗咧嘴笑，露出鑲金的犬齒，“這倉庫電路老化，當心...“話音未落，整棟樓突然陷入黑暗。孩童笑聲驟然變成尖嘯，紅色皮球瘋狂撞擊鐵門。

林小蕓狂奔中踩到軟物，手機光照亮地上一灘蠕動的頭發。假發套下壓著張工牌，照片上的張美琪梳著雙馬尾，姓名欄卻是：陳美琪實習編號019。

“小心！“老周拽著她撲向貨架縫隙，三個汽油桶擦著耳畔飛過。二樓欄桿處，楊明遠舉著射釘槍冷笑，西裝不知何時換成了連體工裝。他腳邊的木箱正在滲血，箱體??符號在月光下泛著熒綠。

第三章無影之人

行政部新換的指紋打卡機閃著紅光，林小蕓把食指按在傳感器上時，突然被電擊般縮回手。顯示屏彈出錯誤提示，她分明看見自己的考勤記錄里多出七條凌晨打卡記錄，最后一條定格在03:33。

“小林啊，幫我把這份標書送到36樓。“財務總監扔來燙金文件夾，袖口掠過的瞬間，林小蕓聞到熟悉的檀香味——和昨夜倉庫血箱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電梯鏡面映出她發青的黑眼圈，樓層數字在26層突然卡住。通風口飄來孩童哼唱聲，液晶屏開始倒計時：5、4、3...林小蕓瘋狂拍打緊急按鈕，在數字歸零瞬間，轎廂頂部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

“叮——“門開時卻是地下三層停車場。濕冷空氣裹著魚腥味撲面而來，三十輛印著“海鮮速運“的冷藏車整齊排列。她鬼使神差地摸向最近的車門，霜霧覆蓋的玻璃內側，赫然貼著張美琪的一寸證件照。

“上班時間摸魚？“楊明遠的聲音從立柱后傳來。他今天換了副金絲眼鏡，鏡腿刻著微小的??符號，“聽說你在找陳浩然？“手機突然震動，匿名號碼發來段視頻：2019年深夜的辦公室，陳浩然正將青銅器碎片塞進毛絨玩具。

林小蕓躲進女廁所最里間，發現隔板上有行刻字：“別相信監控“。當她用粉底液涂抹鏡面，鏡中竟浮現出用口紅寫的方程式：Log?(3125)=5。這個數字組合，正是星海跨境在暗網交易的加密頻道代碼。

“要死啊在廁所吃飯！“清潔阿姨踹門時的尖叫救了她。拖把桶翻倒的瞬間，林小蕓看見阿姨工作服下露出戰術靴——和昨夜老周穿的是同款。

深夜11點的辦公室，林小蕓蹲在技術部服務器機柜后。張美琪的U盤插進主機瞬間，所有顯示器同時播放起詭異畫面：2019年團建視頻里，楊明遠正給同事們倒酒，但他的影子卻獨自舉杯朝向月亮。

“砰！“消防噴淋系統突然啟動。林小蕓濕漉漉地爬出機柜，發現張美琪的工位抽屜里堆滿藥瓶。阿普唑侖標簽下壓著警官證復印件，簽發單位寫著“國際刑警組織文物犯罪調查科“。

逃生通道里傳來重物拖拽聲。林小蕓握緊防狼噴霧探頭，看見楊明遠正將裹尸袋塞進貨運電梯。袋口滑出的手腕上，戴著昨天還在前臺微笑的實習生小夢的草莓手表。

“好看嗎？“楊明遠突然180度扭過頭，金絲眼鏡滑落露出全白的眼球。他舉起射釘槍的瞬間，老周從通風管躍下，電工鉗精準刺入其脖頸——飛濺的卻是藍色液壓油。

滿地機械零件中，老周扯開衣領，鎖骨處的蓮花紋身正在滲血：“三年前他們把我做成AI替身時，沒想到留了痛覺神經吧？“

窗外驚雷炸響，林小蕓這才發現，整棟樓的倒影在積水里是座巨大的青銅方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