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皇后沒等杜德妃開口，又說：“其實呢，本來這事兒，皇上說了就已經做主了。只是么，皇上念著你是宮里的老人了，又常年見不到安親王的，所以么——”

柳皇后笑了一下，余下的話沒有說完，只是眼角覷著杜德妃笑。

蘇白薇看見杜德妃放在桌子上的手稍稍用了用力，隨后，杜德妃嫣然一笑，道：“皇上與姐姐看中的人，想必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妹妹覺得，安親王尚還年輕，這婚姻大事無須操之過急。”

柳皇后笑了一聲，說：“本宮記得，太子殿下大婚之時，是十六。算起來，安親王今年已經十七有余了，當是正合宜才是。這么說來，宮里也許久沒有辦過喜事了。眼下，安親王正巧還住在尚陽宮。”柳皇后說著又對瑭銳帝笑道，“皇上，您說臣妾說的可對？”

瑭銳帝似乎喝得有些多，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個字：“……嗯……”

柳皇后便看著杜德妃，很是得意的樣子。她正欲還開口說些什么，瑭銳帝卻似乎已經是醉了。柳皇后只得先扶著瑭銳帝離席。

目送著柳皇后暫時離開，杜德妃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蘇白薇分好了湯，自然不敢做太多停留，便要退下去。

杜德妃看了她一眼，什么話都沒說。

白薇快步走出大殿外，香云一見她出來，立刻悄聲問：“里頭好熱鬧吧？”蘇白薇回過頭笑著應了聲，將目光轉到了別處。

柳皇后在宴席之上的發話意圖是再明顯不過了，而德妃的反應亦是明了。德妃顯然不同意這門親事。

這對于白薇來說，則是一個機會，如果她能夠以最快的時間幫助德妃想出一條對策，必然能夠討得德妃的歡喜。

宴席結束之后，便是煙花表演時間。這個時刻，于白薇她們來說，是可以稍微松一口氣了。碗碟的清洗，自有一些老媽子，輪不到她們當值。

蘇白薇也略微得了一點空閑。

自從離席之后，白薇的視線就盡可能地沒有遠離杜德妃。這時候，她便仔細在妃嬪之中尋找德妃的身影。

只見杜德妃低頭和婉秀說了句什么，主仆二人雙雙離開了人群。白薇暗暗衡量了一下地理位置，也悄悄從另外一處跟過去。

杜德妃和婉秀走的速度很快，還好白薇之前有過跟蹤人的經驗，這地方又恰好在她常與江月嬋偷偷見面之處相近。白薇總算是跟上了她們的腳程。

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杜德妃就按捺不住情緒，氣憤地說：“現如今，倒真是要把本宮踩下去了！想來，上次借著林美人，她斗倒了齊賢妃，卻沒能捏住我，一直惦記著了！”

蘇白薇猜到德妃口中的“林美人”正是自己早年入宮的堂姐，心下一沉。

婉秀寬慰了德妃幾句，賠著笑臉說：“娘娘，其實，你也無須這般不快。怎么來說，這回是在宮中大辦，也算是有幾分看重——”

——“看重？”不等婉秀話語說完，杜德妃雙眉一跳，冷哼道，“怎么，連你也覺得三品大臣的女兒與我的安親王，很是般配么？”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婉秀嚇得趕緊跪在地上。

杜德妃看著婉秀，深深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吧。我也是別氣著了。”

婉秀道謝站起來，跟在德妃的身后。杜德妃往前面走了一步，抬手扶額道：“她今日忽然無故地提起安兒的婚事。恐怕非是一時興起。今夜，皇上會留宿朝鳳宮，她勢必會想法設法討得一份詔書。若是待到明日，圣旨一下，就再也無挽回機會了。唉……，可恨我哥哥還在邊疆，今日宴席未曾到來，否則——”

杜德妃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

德妃的哥哥正是輔國大將軍杜智瑄，兩年前，白薇曾經見過。

蘇白薇遲疑著要不要此刻現身，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雖不敢保證是百分之百，可也總有八九成的把握。

婉秀跟在德妃身后走了一兩步嘆道：“娘娘思慮得是，若是大將軍班師回朝了，咱們有了這個后臺，柳皇后便不敢這么肆無忌憚了。”

——“可是本宮前兒個接到哥哥的書信，還需得三日才可。天下人都知，皇上金口玉言，圣旨是不可忤逆，更改的。怕只怕，那賤人明日真得了詔書！”杜德妃咬牙罵了一句。

婉秀皺著眉頭，不好再接話。

蘇白薇心下想到，此時德妃正是需要用人之際。她的計謀或許不是萬全之策，總也好比六神無主來得強。這般一思考，白薇便現了身。

蘇白薇從假山剛出了一個影子，婉秀便低聲呵斥道：“誰在哪邊？大膽奴才，怎敢沖撞德妃娘娘！”

——“回姑姑的話，是奴婢，白薇。”蘇白薇上前一步，屈膝行禮。

婉秀見到是她，有些訝異，“白薇，你，怎么在這兒？”

——“想必，是偷偷跟過來的吧！”杜德妃冷笑了一聲。

——“回娘娘的話，正是。”白薇大膽地認了罪名，隨即很快解釋道，”不過奴婢可以保證，只有奴婢一人，再無他人！”

婉秀上前一步想要訓斥她，卻被杜德妃抬手阻止了。

杜德妃慢慢走過來，看著白薇沉吟片刻，說：“你起來吧。”

——“謝娘娘寬恕。”白薇起身，垂手站立。

杜德妃微微一笑：“我聽你方才，似乎是話里有話。想必，都聽到了吧？”

——“是。”

婉秀看了眼德妃，急道：“娘娘，都是奴婢的疏忽——”

——“無妨！”德妃伸手止住了婉秀，“白薇也是自己人。她能有這個本事跟蹤你我，想必，心里該有些法子了。”說著，德妃將目光轉向白薇，輕聲道，“白薇，你說說，可是有對策了？”

蘇白薇抬起頭看了眼杜德妃，輕輕點了點頭：“奴婢確有一計獻上……”

——“哦？”杜德妃給了婉秀一個眼神。婉秀領命，四下里看了看，自站到假山把風。

德妃看著白薇笑著招了招手：“你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