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兮兮的五菱宏光在劇場里面崎嶇不平的路上顛簸著，最后猛地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一片荒涼的戰壕外圍。

“來了？趕緊下來下來！”

揚起的塵土還未完全落定，戲服組的場務已經扯著嗓子在喊人了。

“都快點啊，一個個磨磨蹭蹭的，再不快點太陽都要下山了！”

公鴨嗓的場務揮舞著手中的軍裝，“一人一件，穿上就趕緊去戰壕里趴著，別在這兒杵著了！”

“注意，沒人說動就別動，要是穿幫了，一個鏡頭很貴的……”

“盡量趴著，別被拍到臉?！?

沈言站在隊伍最后，默默打量著眼前這片仿佛經歷過真實戰火洗禮的場地。

破敗不堪的戰壕蜿蜒著延伸向遠方，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散落著道具部精心布置的各種“戰場廢墟“。

關鍵是，這似乎還是一場雨中戰斗，到處都是積水洼。

唯獨機器和導演所在的區域鋪著厚厚的木板。

幾個工作人員正忙著調整打光板的角度，為接下來的拍攝做準備。

“喂，發什么呆呢？趕緊的！”

場務不耐煩地將一件沾滿泥污的軍裝砸進沈言懷里。

那件軍裝上還帶著汗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

沈言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翻涌的胃部。

沒辦法，為了系統任務，忍了。

強忍著不適，他慢慢套上那件軍裝。

“快點快點，別耽誤進度！”場務的催促聲再次響起。

沈言跟著其他群演爬進戰壕，泥水立刻浸透了褲腿。

他小心翼翼地找了個相對干燥的位置趴下。

早上買的那碗餛飩在胃里翻江倒海，他咬緊牙關，努力克制著想吐的沖動。

“都準備好了沒有？準備開始了！”

導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Action！“隨著導演一聲令下，戰壕里瞬間安靜下來。

很快，幾個主要演員在場地里面穿行。

沒有炮火聲，都是后配的。

也聽不太清那邊演員的喊話，反正就躺戰壕里面干等著。

這一場也不知道多久，已經接連 NG了好幾遍了，導演的火氣似乎是上來了。

沈言索性躺在那里，閉上眼。

“Cut！不行不行，重來！”導演暴躁的聲音。

當然，都是對那些主要演員的。

死尸們一個個躺那里一動不動，就算是出戲，也沒啥戲可以出。

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都一個多小時了，沈言能聽到其他群演壓低的抱怨聲。

“這導演也太挑剔了吧？”

“就是啊，又不是在拍什么大片?！?

“那邊趴著都能出問題？也是沒誰了?！?

“不就是一個俯拍鏡頭嘛，那么精細干啥……”

你細聽他們，一道一道的，似乎比導演還懂拍攝。

又是一聲“Cut”響起，這已經是第八次，或者第九次？沈言有些記不清了。

太陽漸漸西斜，終于聽到場務喊了收工。

也不知道是拍完了還是光線不夠了。

群演們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從戰壕里爬出來，蜂擁著去找群頭結算工錢。

四十塊錢到手。

沈言盯著手中兩張皺巴巴的鈔票。

說實話，竟然真的有一種掙到血汗錢的感覺。

主要是剛才戰壕當死尸趴著的時候，簡直太難受了。同時又有一種全新的體驗。

但也就僅此而已。

另外，最主要的是，從被選上群演，到領到四十塊錢，系統提示音遲遲沒有響起，沈言眉頭微皺。

也許是因為自己全程都在當“尸體”，連一個正臉都沒有露？

或者是至少需要有臺詞，類似特約演員之類的層次？

沒辦法，沈言只好跟著這一群群演，在搭建的模型劇場外面候著，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機會。

等了將近三個小時，也沒有群頭或者是場務過來搖人。看來真的是淡季了，不少人已經動搖離開。沈言看了看時間，快八點了，估計也沒有多少夜間的戲要拍，隨即拍了拍身上的土，準備回酒店去了。

實在是有些難以忍受身上的這味道。

回酒店洗洗，明天繼續。

酒店所在的位置距離永興街兩條街的距離，沈言隨便買了點晚餐，回到酒店。

刷卡，推門。

忽然，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房間里有人！

門推開的瞬間，他就看到對面有一個人影朝著自己撲過來。

“艸，小偷？”

沈言下意識地大喊一聲，右腳已經抬起準備踹向門口的人影。

但在看清那個窈窕的身影時，他一愣，忙是猛地收住了動作。

慣性讓他的身體失去平衡，一個趔趄，直接朝著那人撲了過去。

“哎呀！”一聲驚呼，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對方身上。

房間里的燈突然亮了。

在燈光下，張繁之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張繁之被沈言這一嗓子嚇得不輕，但更讓她受不了的是撲面而來的異味。

“天！”

她皺著眉，一只手扶著沈言，另一只手趕緊捂住了鼻子。

“你這是掉糞坑了啊，怎么這么臭？”

張繁之一邊扶著他站穩，一邊嫌棄地后退兩步。

沈言整理了一下衣服：“一看你就沒生活經驗。”

“真正的糞坑味道可不是這樣的，那是一種帶著齁味的感覺?！?

張繁之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他的歪理。

“你真的去跑龍套了？”

她上下打量著沈言，有些意外，“圖什么啊？”

沈言聳聳肩，臉上依然掛著輕松的笑容：”就當是放松心情，體驗生活唄。”

張繁之不信。

這可不像是沈言能夠干出來的事情。

“對了，”

沈言轉移話題，“你怎么跑這來了？還有，你是怎么進我房間的？”

“剛才差點把你當小偷給踹了?！?

張繁之的小臉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要相信鈔票的力量嘛！”

“嘖?！?

這是沈言沒想到的，看來離開之后，得給這家酒店打個差評。

這幸好是一個嬌滴滴的美女，要是個彪形大漢，那自己怕是勾子不保。

“你跑這里干啥？”

沈言一邊脫衣服一邊又問道。

“我想看看那些曲譜?！?

張繁之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到沈言脫掉衣服后露出的腹肌。

確實是很有男人力。

就是這會太臭了。

“這么急？”

沈言有些無奈，“不是說了等我回去就給你樂譜嗎？反正你又不著急這一兩天錄制。”

“我怕你半路反悔啊，”

張繁之坦白說道，“萬一你把樂譜給別人了怎么辦？”

看著她那略帶著緊張的樣子，沈言不禁說道：“你個傻子?！?

“等我先洗個澡，完了給你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