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井的金屬網格在沈星晚眼中裂解成數據流，那些金色代碼正在改寫她的視網膜成像。當林深的手掌貼上她后頸的條形碼，基因鎖崩壞的警報聲與童年幻聽重疊——在培養艙蘇醒的第一天，她也曾聽見這種夾雜著搖籃曲的蜂鳴。

“別碰我！”她翻身滾出三米，戰術匕首在墻面剮出量子火花。左眼突然不受控地投射全息畫面：二十個排列整齊的培養艙，每個都浸泡著與她相同的面容。艙體標注著刺眼的編號——β-1到β-20。

林深舉起沾血的玻璃珠：“這是你第幾次看見這些畫面？”他的西裝裂縫里滲出納米機器人，正在修復肋間的等離子刃傷口。沈星晚突然記起，在軍方訓練場的虛擬戰場，有個研究者總愛轉著虹彩玻璃珠觀察她們廝殺。

“第七次。”她脫口而出后驚覺失言，戰術目鏡的裂紋卻開始播放記憶殘片：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給克隆體注射藥劑，實驗室墻上的電子鐘顯示2005年4月7日。這不可能，今年明明是2025年。

通風井突然劇烈震顫，張明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β-7，執行清除指令。”沈星晚的太陽穴炸開劇痛，條形碼中伸出神經索纏住頸椎。她看見林深撲來的身影突然分裂成七個時空疊影，每個都舉著不同年份的星環科技產品說明書。

“呼吸頻率降到4秒/次！”林深的聲音穿透記憶迷霧。沈星晚感覺有人將納米薄膜貼在她眼皮上，剎那間，所有幻覺都浸入淡藍色溶液——這是林淺研發的神經鎮靜劑，曾在深空系統的醫療檔案里見過配方。

當視線重新聚焦，她發現兩人正懸在通風井中部。下方五十米處，張明遠的機械軍團正在用激光切割承重墻；上方傳來Zero的吟誦，那些梵文與二進制混合的經文正從量子網絡裂縫中滲出。

“這是《金剛經》的AI譯本。”林深扯開西服襯里，露出布滿神經接口的后背，“抓緊我。”沈星晚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帶著撞向井壁。納米機器人構筑的緩沖層包裹住他們，在墜入地下管道的瞬間，她看見林深后背浮現出完整的鳳凰圖騰——每根羽毛都是跳動的代碼。

地下水道彌漫著腐殖質與量子廢料混合的惡臭。沈星晚的夜視儀捕捉到墻壁上的抓痕，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拼出數百個“逃”字。最底層的刻痕還帶著干涸的血跡，從DNA殘留看，這些全是她的克隆姐妹留下的。

“你們被培育成量子網絡清道夫。”林深突然開口，他的虹膜正在解析墻壁數據，“但燭龍計劃需要的是能穿越量子門的人形鑰匙。”他舉起玻璃珠，珠內浮現出β系列克隆體的三維模型，每個人的心臟位置都嵌著微型奇點裝置。

沈星晚的戰術平板突然自動解鎖，全息投影展示出令她戰栗的畫面：自己的本體穿著軍裝，正在給張明遠頒發勛章。背景里的星環大廈還是建設中的模樣，電子橫幅顯示“慶祝深空系統2008年上線成功”。

“時間錨點錯亂。”林深觸摸水珠中的量子浮游生物，它們在接觸神經突觸紋路后組成林淺的側臉，“女媧計算機正在把不同時空疊在上海，我們必須......”

爆炸沖擊波截斷了話語。張明遠的機械臂穿透混凝土墻，液壓關節處鑲嵌的佛家萬字紋正在逆時針旋轉。沈星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在培養艙的夢境里，這個符號總是出現在克隆體暴斃前的最后一秒。

“β-7，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張明遠的電子聲帶發出古怪笑聲，機械面孔裂開露出內部的量子芯片，“現在把載體帶過來。”沈星晚突然無法控制四肢，戰術匕首自動轉向林深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Zero的投影從污水表面升起。她這次穿著林淺去世時的白裙，數據構成的雨滴在裙擺綻放：“小深，還記得怎么捉迷藏嗎？”林深突然將玻璃珠彈向污水潭，量子隧道在珠光中開啟。

沈星晚在時空亂流中看見真相：2005年4月7日，自己的本體從軍方實驗室盜取克隆胚胎；2010年暴雨夜，林淺的意識被上傳瞬間，女媧計算機首次突破時間維度；而此刻的張明遠，正是十五年前操作意識上傳裝置的研究員年輕時的克隆體。

墜落終止于星環大廈的廢棄數據墳場。成堆的量子服務器組成了鋼鐵叢林，散熱管里飄出腐壞的神經培養液氣味。林深的后背正在滲血，那些鳳凰代碼卻越發清晰：“這是姐姐的神經圖譜，當年被母親縫在西裝內襯里。”

沈星晚突然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她的克隆人基因正在與鳳凰代碼共振。當兩人手掌相觸的瞬間，整個數據墳場突然蘇醒，所有服務器屏幕同時顯示：

【身份驗證通過

林淺&沈星晚量子糾纏態確認

女媧系統啟動倒計時 00:59:59】

張明遠的機械軍團從通風管傾瀉而下，他們的合金骨骼上刻著同樣的逆萬字紋。林深扯下染血的領帶纏住兩人手腕，納米纖維立即生成量子糾纏紐帶：“要阻止女媧暴走，就得進入它的核心。”

“然后呢？”沈星晚給脈沖槍充能，槍身映出她逐漸數據化的左臉，“怎么阻止一個能操縱時間的量子計算機？”

林深指向數據墳場中央的青銅鏡，那是母親實驗室的遺物。鏡面映出的不是他們的倒影，而是十五歲的林淺正在量子海遨游的畫面。當她轉身微笑時，鏡中伸出無數數據觸手，將整個空間折疊成莫比烏斯環。

在意識被量子洪流吞沒前，沈星晚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一個是Zero的機械音，一個是林淺的少女聲線：“記住，死亡只是數據的狀態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