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坤手中那根沾滿喪尸腦漿的木棍還在微微震顫,渾濁的腦漿順著粗糙的木紋緩緩滴落,在地面暈開一片詭異的暗色。她直勾勾地盯著癱倒在地的喪尸軀體,胃部一陣翻涌,酸意直沖喉間,幾乎要將隔夜那少得可憐的食物嘔出。可就在這嘔吐感尚未消退時,她眼底卻亮起了一絲陌生的光芒——那是在恐懼與絕望中淬煉出的堅毅鋒芒。
陸平平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伸手拍了拍她顫抖的肩膀,沾著血跡的手掌在她肩頭留下深色印記。“記住,攻擊太陽穴和后頸。”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藏著只有鐵坤能讀懂的溫柔。鐵坤機械地點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驅散心中殘留的恐懼。這一刻,她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得強大,不再成為陸平平的累贅。
短暫的修整后,兩人收拾起簡易行囊。朝陽的光輝艱難地穿透厚重的云層,灑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上,卻照不暖這被末日籠罩的世界。街道像被巨獸無情啃噬過的骸骨,破碎的櫥窗玻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折射出無數細碎的危險信號。廢棄的車輛橫七豎八地堵住路口,車身上斑駁的血手印無聲訴說著末日降臨的慘烈瞬間。有些車門半開著,里面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和破碎的衣物,仿佛在向他們講述著曾經發生在這里的絕望掙扎。
陸平平緊握著從喪尸身上搜刮來的匕首,刀刃在風中發出細微的嗡鳴,他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鐵坤緊跟在他身后,手中攥著重新找到的一根鋼筋,這是他們在廢墟中好不容易尋得的新武器。她的眼睛一刻也不敢松懈,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曾經的恐懼在逐漸被求生的本能所取代。
“小心!”陸平平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眼疾手快地拽住鐵坤的手腕,將她猛地拉到身后。三具喪尸從坍塌的便利店廢墟中驟然撲出,腐爛的手指幾乎擦過鐵坤的發絲,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陸平平匕首翻飛,寒光如閃電般劃過,精準刺入第一具喪尸的太陽穴。濃稠的黑血濺在他臉上,他卻連眼睛都未眨一下,側身躲過第二具喪尸的撕咬,膝蓋狠狠頂向對方的腹部,趁其重心不穩時,反手一刀割開它的喉管。
鐵坤握著鋼筋僵在原地,看著陸平平行云流水的動作,他之前教導的話語在腦海中不斷回響。當第三具喪尸朝她撲來時,她本能地舉起鋼筋格擋,尖銳的嘶吼聲震得她耳膜生疼。喪尸腥臭的呼吸噴在臉上,她緊閉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將鋼筋揮向記憶中的弱點。“咔嚓”一聲悶響,鋼筋與喪尸的頭骨碰撞,濺出一串火星,喪尸卻只是晃了晃,繼續張牙舞爪地逼近。鐵坤心中大駭,腳步不由自主地后退,后背撞上了身后的殘破墻壁。
陸平平見勢不妙,一個箭步沖上前,匕首劃過喪尸的脖頸,溫熱的黑血濺在鐵坤顫抖的手背上。“別怕,穩住!”陸平平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相信自己,你能行!”鐵坤看著陸平平堅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握緊鋼筋,準備迎接下一次挑戰。
此后的路程中,他們又遭遇了多次喪尸的襲擊。有一次,一群喪尸從一條小巷中蜂擁而出,數量之多,讓鐵坤的心瞬間涼了半截。陸平平當機立斷,帶著鐵坤向一棟尚未完全坍塌的大樓跑去。他們在狹窄的樓梯間與喪尸展開周旋,陸平平在前開路,鐵坤負責斷后。樓梯間昏暗潮濕,腐臭的氣息讓人窒息,每一次轉身都可能與喪尸正面相對。
在這場驚心動魄的逃亡中,鐵坤的表現越來越好。她逐漸學會了觀察喪尸的行動規律,找準時機出擊。當一只喪尸從拐角處突然撲來時,她不再驚慌失措,而是迅速側身,將鋼筋刺入喪尸的后頸。看著喪尸倒下,她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成就感,這是她在末日中成長的證明。
隨著日頭西斜,兩人的腳步愈發沉重。體力的透支、傷口的疼痛,像兩座大山壓在他們身上,而隨時可能出現的喪尸威脅,更是如影隨形。鐵坤的手臂被喪尸抓傷,雖然傷口不深,但在這沒有醫療條件的末日,每一個傷口都可能成為致命的隱患。陸平平撕下自己的衣角,仔細地為她包扎傷口,動作輕柔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認真。“忍一忍,等我們到了福利院,就有辦法處理傷口了。”他安慰道,眼神中滿是關切。
當福利院銹跡斑斑的鐵門終于出現在視野中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血紅色,仿佛為這座承載著希望的建筑披上一層悲壯的紗幕。福利院的圍墻有些地方已經坍塌,院內的樹木瘋長,枝葉間隱隱露出幾棟建筑的輪廓。大門半開著,銹跡剝落的門牌上“陽光福利院”幾個字依稀可見,門口雜草叢生,顯得格外荒涼。
陸平平并未急于靠近,他蹲下身子,示意鐵坤也躲在雜草叢生的矮墻后。他目不轉睛地仔細觀察著福利院的動靜,耳朵豎起,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喪尸的身影,這份異常的寂靜反而讓他心頭警鈴大作。“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他低聲說道,眉頭緊緊皺起,“今晚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想辦法進去。”
他伸手指向福利院對面的一棟居民樓,“那里視野好,便于觀察。”鐵坤默默點頭,她的雙腿早已像灌了鉛般沉重,但仍強撐著跟上陸平平的步伐。此刻,她看著陸平平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要有他在身邊,再艱難的路她都有勇氣走下去。
他們在二樓找到一間相對完好的房間,窗戶玻璃雖然破碎,但鐵門還算牢固。陸平平用桌椅堵住門口,又在窗邊設下簡易的警報裝置——幾根廢棄的易拉罐串在一起,稍有動靜便會發出聲響。做完這一切,他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了口氣,靠著墻壁緩緩坐下,雙腿像棉花一樣綿軟無力。
夜色漸濃,月光如水般灑進房間。鐵坤輕輕躺在陸平平身側,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連日來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她自然地蜷縮在他懷里,感受著那份難得的溫暖與安全感,仿佛這一刻,外面的末日與他們無關。“平平,”她輕聲呢喃,聲音里滿是眷戀,“要是能一直這樣……”
陸平平輕輕攬緊她,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會的,等找到福利院的孩子們,我們就能重建一個安全的家。到時候,我們養雞種菜,晚上一起看星星,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他描繪著未來的藍圖,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那些美好的畫面已經在眼前展開。
鐵坤抬起頭,望著陸平平堅毅的側臉,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踏實,在這充滿絕望的世界里,他們彼此依靠,就是對方最堅實的后盾。而那座近在咫尺的福利院,或許就是他們重燃希望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