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活尸谷

爆炸的氣浪將艾琳掀飛出去。

她撞進腐葉堆時聽到骨骼錯位的脆響，左肩火辣辣地疼——脫臼了。凱德的身影在煙塵中晃動，他正用軍刀挑起燃燒的樹干，堵住谷口追擊者的來路。

“能跑嗎？“他拽起她時，艾琳才發現他的作戰服后背插著半截彈片。

腐臭的風卷著灰燼撲面而來。活尸谷名不虛傳：扭曲的枯樹上釘滿風干的尸體，每具尸體的腹腔都鼓脹如球，表面布滿血管狀凸起。凱德用刀尖戳破最近的一具，黃綠色孢子霧噴涌而出，被他用燃燒棒瞬間點燃。

“諾亞的生化花園，“他冷笑，“這些尸體都是孢子炸彈，專為清理叛徒準備。“

艾琳咬牙給自己接上肩關節：“你早知道'渡鴉'有問題。“

“她十三年前就該死了。“凱德扯開領口，露出頸側燒焦的條形碼，“我們那批實驗體逃出來七個，她是唯一選擇回去當獵犬的。“

林間突然響起嬰兒啼哭。凱德猛地將她按倒在地，下一秒，他們原本站立的位置被酸液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月光下，三只人面蜘蛛從樹冠垂落。它們腹部腫脹的人臉還在抽動——是諾亞處決的流放者。

霰彈槍在密閉空間炸響。

艾琳背靠凱德退入山洞，蜘蛛節肢刺入巖壁的聲響如鋼釘鑿石。最前面的怪物被轟碎半張人臉，卻仍拖著臟器爬行。

“省子彈！“凱德甩出最后兩枚燃燒棒。

火光中，艾琳瞥見洞壁刻滿熒光符號——和她吊墜背面的圖騰一模一樣。

凱德觸摸符號的手指在顫抖：“你父親留下的路標……這是通往方舟的密道。“

他們踹翻燃燒的蜘蛛尸體堵住洞口，沿著狹窄巖縫匍匐前行。艾琳的吊墜開始發燙，石縫盡頭透出詭異的藍光。

地下空洞豁然展開時，艾琳的呼吸凝滯了。

無數水晶簇從洞頂垂落，每塊晶體中都封存著人影。最中央的柱狀水晶里，年輕版的凱德穿著研究員白袍，正在全息屏前操作設備。而他身側微笑的中年男人，赫然是艾琳的父親。

“記憶晶體。“真凱德的聲音空洞如幽靈，“諾亞屠戮實驗室那晚，我把自己七年的記憶上傳到這里。“

艾琳的手穿透水晶，觸碰到的卻是實體。

剎那間，記憶洪流將她吞噬——

_2153年4月7日，方舟實驗室。

“植入成功率提升到68%了！“年輕的凱德興奮地揮舞數據板，“艾博士，我們真的能重啟生態系統！“

艾琳的父親正在給盆栽松土。那株變異薔薇開著血色的花，是他從輻射區帶回的樣本。“別高興太早，“他指著頭頂監控器，“董事會那幫禿鷲聞到肉味了。“

畫面突然劇烈晃動。警報聲刺破夜空，凱德撞開實驗室的門：“諾亞帶武裝部隊來了！他們修改了核心程序，要把凈化能量改成生物武器——“

槍聲。

薔薇盆栽摔碎在地，土壤滲出血漿般的汁液。艾博士將吊墜塞進凱德手中：“去找我女兒，芯片在吊墜里……別讓她變成下一個諾亞。“_

記憶在此刻扭曲。

艾琳看到凱德抱著五歲的自己躲在通風管，下方是燃燒的實驗室。諾亞踩碎她父親的眼鏡，槍口抵住太陽穴：“為人類進化而死，是你的榮幸。“

艾琳跌出記憶幻境時滿臉淚痕。水晶中的凱德開始龜裂，現實中的凱德正用刀割開手臂靜脈，將血涂在洞壁圖騰上。

“你父親在記憶晶體里藏了密碼。“他臉色慘白，“活體基因認證……需要直系親屬的血。“

艾琳按住他流血的手臂：“還有別的辦法。“

“沒有時間了。“洞外傳來機械轟鳴，諾亞的追兵正在鉆孔。凱德扯過她的手按在石壁，“記住，核心啟動需要生命能量，但未必是操作者的——“

他的話被爆炸聲淹沒。

整面石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其后龐大的地下設施。生銹的金屬牌匾上，“方舟“二字被苔蘚覆蓋，像道陳年傷疤。

自動防御系統被激活的瞬間，艾琳明白了父親有多痛恨入侵者。

激光網切碎第一波追兵，走廊兩側伸出蜂巢狀炮臺。凱德拽著她躲進消毒艙，用尸體指紋通過虹膜認證。

“第七收容室！“他踹開變形的閥門，“核心在那里！“

艾琳從沒見過這樣的造物。

凈化核心懸浮在球形大廳中央，像顆跳動的心臟。它發出的不是光，而是類似極晝的純粹白，所有陰影在觸及核心的瞬間都消失無蹤。

諾亞的全息投影突然占據整面墻：“我該稱贊你們，老鼠們。“他的指尖劃過核心影像，“但你們真以為，靠這玩意能改變人性？“

凱德突然將艾琳推進防輻射艙。

“他說得對。“他啟動隔離程序時在微笑，“但我們可以改變規則。“

防彈玻璃外，凱德扯開衣服露出胸膛。艾琳看到他心口埋著發光的晶體——和凈化核心同頻閃爍。

“記住，真正的鑰匙不是密碼。“他的口型淹沒在警報聲中，“是選擇。“

諾亞的殺手破門而入時，凱德引爆了胸口的晶體。白光吞噬一切的瞬間，艾琳聽到父親的聲音：

“找到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