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院長,莫要嚇到人家了。”旁邊那位先生,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有些無語的提醒了一句。
齊院長愣了一愣,看到江然那滿臉無語的神色,一拍腦袋,笑呵呵的拿起一旁掛在衣架上,以他三米的身高看來倒像是一塊破抹布似的的長袍,披在身上。
隨后,十分神奇的一幕就發生了:齊院長的身體,竟立刻縮小了起來,從剛才的一個渾身大汗的魔鬼筋肉人,瞬息變成了一個一米五高,鶴發童顏的小老頭。
如此奇特的修士,江然還真是第一次見。
江然微微感應,這位院長,乃是練氣巔峰的修為,火山城內的筑基期其實并不算太多,約莫一掌之數,遠不止于隨處可見。
“呵呵呵,方才在修行,莫要見怪,莫要見怪。”齊東海一拱手:“老朽齊東海,在這文仙學堂任院長一職,這位小道長怎么稱呼?”
與肌肉狀態完全判若兩人。
“……江然。”江然本已有幾分扭頭就走的沖動,見狀倒是嘆道:“冒昧問一句,文仙學堂內,尚武之風比之火山城,是不是淡些?”
“哎,那是自然,大家都是讀書人,沒人動不動動手的。”齊東海笑呵呵的:“我觀你之模樣,是名劍修?可對大宇王朝各類經學有所研讀?”
“只粗淺看過道法典籍,但在劍法一道略有建樹。”江然輕輕搖頭,在手心凝出一道“小禁法令劍”,齊東海仔細觀摩,隨后點頭稱贊:“不錯,有幾分苦功,你可愿將此劍法傳給學堂子弟?”
“那要看待遇如何,值不值得我傳真本領了。”江然收起劍氣,嘆了口氣,文仙學堂氛圍的確平和,齊東海還被旁邊這位先生訓斥了,應該只是個例,再多觀察觀察也不遲。
“嗯,咱們學堂也有不少為謀利傳道的先生,小道長不做遮掩,可見性情也是如劍般直來直往,十分爽利。”
齊東海笑呵呵的:“待遇不用擔心……徐先生,退下吧,我與這小道長商討一番。”
那先生一拱手,便離去了,江然看向齊東海:“文仙學堂除了本領,還看心性?但人有百面千相,不知院長要如何觀我心性。”
“這簡單。”齊東海手指高舉,一道金色的“真”字光芒從中閃出:“此法名為‘真言咒’,只要布在此處,你我便只能說發自內心的真話,但凡摻雜半點虛假,都無法出口。”
江然聞言,心底一凝,他身懷太多秘密,絕不能告知于人,結果齊東海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笑道:“當然,君子真言以對,卻不能逼人說話,若你面對我的問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此法布置的前提,便是其內之人都心甘情愿,我也只會問些有關善惡的問題,以確保你不會危及我學堂學生,江然道長,你可愿吐露幾分真言?”
江然沉吟片刻,若齊東海撒了謊,強逼自己吐露秘密,自己還有鎮法劍兜底,于是道:“請便。”
刷,金色“真”字瞬息化作金光屏障,籠罩了以江然與齊東海為中心的十米地界,齊東海開口,第一問便是——
“你可有危害學堂內的學子的想法?”
“無。”
“可與學堂內某些學子有關聯?”
“有,我與魏家二公子有些淵源,但也只是想問他幾件事。”江然倒是不遮掩,直接將魏家二公子的事情說了出來,反正這事兒并不嚴重,遮掩只會讓對方起疑心。
“好……可行過作奸犯科,強取豪奪,或觸犯了大宇王朝律法之事?”
“并無。”
迄今為止,江然出手要么是為自保,要么是路見不平,還從未因自身私欲構害他人,至于大宇王朝律法……江然雖然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過,但也還是通讀了一遍的。
“來我文仙學堂的目的?”
“有二,其一是尋個清凈之所修行,其二便是之前說過的,找人問些事情。”
“可有加入任何勢力門派?”
江然剛想否定,卻發覺自己說不出話了,這才想起,自己身為長生觀觀主,也算是一派之主,當下啞然一笑。
齊東海見狀,心下了然,就此收起了真言咒,隨手掐了個訣:“很好,到此為止,讓老夫思索一番……”
“……”
江然頓了頓,看著面前的齊東海,卻突然感覺到了什么,自己的記憶竟出現了某些……詭異感?
這感覺極為細小,極為微妙,若非他命道術法造詣不同凡響,根本不可能有所察覺!
刷!
江然突然抽出袖間桃木劍,對準齊東海,目光凌然!
這人在對自己的命運動手腳!
“找死!?”
江然語氣前所未有的可怕。
“你……”齊東海愣了愣,隨即失笑,毫不畏懼江然的劍鋒:“你竟察覺的到?果然遠沒有表面那么簡單啊!”
“不只是真言咒,你還催動了一種術法,命道術法。”江然目光極冷:“我的過去幾日,突然有了被窺探的感覺,卻仿佛直到此刻才察覺到!”
“確實。”齊東海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兩手背后,笑道:“此法名為:九日代勞窺行訣!”
“可用我九日修為,換你九日行蹤。”齊東海轉身走向里間:“但你的確厲害,竟將此法半數阻住了,我之所以要看你的行蹤,是因為你雖目的單純,卻出身神秘,我身為學堂院長,不可能讓不知底細之人任教。”
江然暗中催動觀氣運之法,立刻便分辨出,齊東海所說句句屬實!
對方已經得知了自己從此刻往前,整整五日的所有行蹤!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精純的靈力,從齊東海身體里飛出,飄入江然體內,直接推進他的修為,江然立刻分辨出:這是齊東海催動那命道術法的代價,也就是齊東海練氣巔峰強者的九日修為!
不過這份收獲,相比于齊東海窺探到的情報,簡直微不足道!
就看那齊東海搖頭晃腦,一點點數道——
“你趕路時,用了神秘的乾坤術法,我從未見過。”
“你一路上,買了許多書看,似是十分好學。”
“你原本是白色長發,遮掩的目的。是防止別人發現,你就是那伴水縣仗義出手的‘劍無忌’!”
“……額?”
齊東海突然回神,那“劍無忌”的傳聞即便他沒聽過也從江然的行蹤里看到了,他猛然察覺,面前這可是遮掩了自身修為,以一己之力擊退五只筑基大妖,還斬殺其中三只的狠人……
嘶……
隨后,齊東海扭頭,看向江然!
卻被江然的眼神看的心驚。
“……壞了,他絕不是練氣修士,遮掩了境界!本想平淡隱居在此,被我戳破!”齊東海腦中閃爍過糟糕的念頭:“把這等狠人得罪了!”
江然冷冷的看著齊東海。
他屬實沒想到,第一次遇到自己之外的命道術法使用者,竟直接被翻出了半個老底!
早在自己看到文仙學堂的布置時,就該有所警覺的!
看來,不光是長生觀的傳承,其余命道術法使用者,都不容小覷啊……
長生觀,決不能暴露!
“慢著慢著,你這什么眼神,不會想把老朽滅口吧!?”
齊東海連忙擺手,窺探了江然此前九日經歷的他,是完全知道江然有將他滅殺的實力的,而江然眼中的冰冷,也絕非作偽!
“這事兒是我唐突。”齊東海忙道:“我知道你為什么遮掩身份了,是怕群妖山脈報復不是?”
“哎呀,你這么厲害的人物,人品更是不用懷疑,來到我們文仙學堂,把你供起來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把你拱手相送?”
齊東海擦了把汗,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高手風范,反而堆著笑臉笑呵呵迎過來:“這樣,你既然不愿意被大宇王朝,青云宗找到,就在我們這兒呆著,只要你傳我們學堂的學生幾分真本事,我給你開高價!如何?”
齊東海試圖化干戈為玉帛。
“……”江然眼神依舊冰冷,盯得齊東海都有些想高聲喊人了,終于,江然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再開真言咒。”
齊東海眨了眨眼,立刻按照江然所言,又開了道真言咒。
可以說是十分惜命了。
而江然直接催動禁法乾坤劍,將這道真言咒完全鎮壓,化為己用!
齊東海瞳孔微顫,真言咒雖不繁復,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練氣巔峰術法,而江染此刻的這道劍氣,也比之前高明了太多!
這人絕對隱藏了修為,而他隱藏修為的手段,更是可怕!自己全力以赴,看到的竟也只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練氣中階劍修!
這說明,此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自己完全看不透!
難道,難道此人已是練氣之上,證得亨通大道的那等人物!?那為何要隱藏行蹤?
齊東海越是思索,越覺得:哈人!不禁心里發涼。
自己難不成無意間牽扯進了某些大人物的算計……
要命啊!
“接下來,該我問你了。”江然確認真言咒對齊東海有效后,冷冷道:“將你窺探到的東西,一五一十交代出來,不許有半點隱瞞,否則,你我死仇!”
“這可不是個有趣的玩笑……”齊東海嘆了口氣,倒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窺探,若是沒被人發現,那是極為強悍好用的手段,若是被人發現,那就太過失禮!
且不說命道術法使用者稀少,齊東海此前極少被發現,倘若對方真是個練氣,齊東海也可用修為壓制笑呵呵一筆帶過,讓對方吃個啞巴虧。
可……被實力超過自己的狠人戳破,這么尷尬的事情,齊東海當真第一次遇到。
其實這種事情,跟當面掀對方老底一模一樣,幾乎沒有不翻臉的理由:這年頭誰還沒點秘密?某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說是死仇,在這種情形下,倒還真不夸張。
一刻鐘后,江然旁敲側擊,又以造化陰陽卦輔助,終于確定,自己這五日的確沒有展現過長生觀的存在,也沒有無意間透露更多東西。
他看向齊東海,又說道:“此事你知我知,絕不許從你口中流出半點,你可能保證?”
齊東海頓了頓,在真言咒的作用下,只得欲哭無淚的說真話:“火山城內不少人有奇特手段,包括那些筑基修士,若處于極端狀態,我屬實無法絕對保證啊!”
“那也好辦。”
江然冷笑一聲,指向真言咒:“我在你腦袋里埋一道劍氣,只要你有主觀泄露我身份的任何舉動,或是讓旁人出手干預,此劍氣立刻爆破,你會死無葬身之地。除此之外,我不會用此劍氣,脅迫你做任何事情。”
“待我離開火山城之日,親手為你祛除。”
有真言咒的保證,齊東海倒是知道江然所言非虛,絕對會按約定的這般行事,但凡摻雜半點算計或者虛假,江然都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但生死交給別人管控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罷了。”齊東海恨恨的閉上眼睛,盤坐在地:“你埋吧,這倒也合理。”
畢竟江然已經當著真言咒的面兒,如此坦蕩的說出來了,就說明他此刻想做的與所說別無二致,只是封口而已,這要求看似無禮,實則合情合理。
就算日后江然改變主意,齊東海也有應對的辦法。
齊東海琢磨,若江然反悔,自己就找個劍法高手,幫自己祛除這道劍氣便是,反正火山城內,也不止江然一個筑基修士……慢著!?
齊東海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極為駭然的表情,他看著江然的頭發緩緩飄起,渾身命數如火般燃燒!
這什么玩意兒這是!?
這!這!這也太兇悍了這!進得來嗎這!?
“鎮法劍!”
江然一指點向齊東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