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霜重如雪。李川巡視泗水堤防時,見三個漢子跪在轅門外。為首者赤面虬髯,背負九環刀;左者壯漢手握鐵叉,右者青年雖著布衣,眉宇間卻有書卷氣。
“豫州周倉,攜裴元紹、廖化,特來投效劉使君!”聲如洪鐘,驚起寒鴉無數。
李川駐足打量:那周倉虎口老繭斜貫掌心,顯是常年揮刀;裴元紹腳上草鞋粘著汝南紅土;廖化腰間別著的《尉繚子》殘卷,書頁已泛黃卷邊。
“三位壯士請起。”李川扶起為首的周倉,“聽聞豫州黃巾余黨肆虐,諸位既能突破重圍至此,必有過人之處。”
周倉聞言,和廖化交換了下眼神,見對方點了點頭,這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實不相瞞。我們原先就是汝南黃巾軍的一員。起事失敗后我與裴元紹就做起了山賊,聽聞劉備三兄弟在徐州穩住了陣腳,還擊退了曹操。本來我兄弟二人就十分仰慕關將軍的英姿,合計一下就過來投奔了。“
言罷,他又指了指廖化,“這位廖化兄弟是我們在路上遇到的,得知他也是來投奔劉使君,就結伴而行了。”
李川笑了笑,將他們領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三位請坐,從汝南到徐州城此行不易吧。我觀裴兄弟鐵叉第三齒有新豁口,當是前幾日破甲所致;廖兄弟袖口血跡未凈,卻無外傷——”李川輕笑,“想是護送流民時濺上的。”
三人俱震。廖化率先拜倒:“先生明察秋毫,我等確實護送三百流民同來徐州,現安置在城西破廟。”
李川心中暗喜。前世讀《三國志》時,便知廖化曾假扮流民護送百姓,今日得見,果有將才。”三位好漢且先休息一日,明日我便帶幾位去拜見主公。“
第二日刺史府,李川詳細的為劉備解釋了周倉三人的來歷。
“原來如此,三位好漢跋山涉水護送百姓來投奔我,劉備感激不盡呀!”說著,劉備緊握著周倉的手。
“子宸,速去將那些百姓安置好,不可讓士兵驚擾到他們。”
“遵命!”
劉備又轉過身為周倉三人斟了酒,“三位好漢剛來徐州,就先在軍師賬下擔任軍曹吧,待我二弟三弟回來,在做變動如何?”
三人抱拳,“謝主公!”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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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退去月余,徐州城飄起了初雪。李川踩著咯吱作響的冰碴走進刺史府,卻見堂前跪著十余士族,為首的老者手持玉圭,正是徐州豪族陳珪。
“使君明鑒!”陳珪的聲音在梁柱間回蕩,“曹賊雖退,然瑯琊臧霸擁兵自重。若不能制,徐州危矣!”
劉備端坐主位,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劍柄,這位仁義之主眼中首次閃過寒芒——經此大戰,昔日的織席販履之徒,終于有了諸侯氣度。
“元龍(陳珪之子陳登)何在?”
“犬子下邳屯田未歸。“陳珪面有得色。自陶謙故去,陳氏把控徐州錢糧命脈,便是劉備也要禮讓三分。
李川忽然輕笑出聲:“陳公可知,昨日糜竺在郯城查出三千斛陳糧?”
滿堂寂靜,陳珪手里玉圭微微發顫,那是陳家私屯的軍糧。
“子宸。”劉備適時開口,“元龍勤于農事,或有疏忽。”
“使君仁厚。”李川順勢下拜,“然軍糧關乎存亡,川請親往郯城督辦。”轉身時與陳珪錯身而過,低語聲恰能讓眾人聽見:“聽聞臧霸最愛陳家窖藏三十年蘭陵酒……”
三日后,郯城糧倉。
陳登握著算籌的手青筋暴起:“先生這是要掘我陳家根基!”
“元龍兄言重了。”李川掀開糧囤,霉味撲面而來,“使君欲在淮北屯田,正需要精通農事之人。彭城相空缺三月,陳氏百年基業,難道要困守于倉廩之間?”
陳登猛的抬頭。彭城相掌管五郡鹽鐵,這才是真正的命脈。
“主公有令——”親衛恰在此時闖入,“任陳元龍為彭城相,即日赴任!”
李川看著陳登踉蹌接令的背影,將手中賬冊投入火盆。火光映出他嘴角笑意:經此一遭,軍中暫時不缺糧食了,又得陳登這般大才治理地方,可謂一石三鳥。
臘月廿三,小年。
李川踏著薄雪登上云龍山,遠眺正在疏浚的泗水河道。民夫們喊著號子,將曹軍沉船殘骸打撈上岸——這些精鐵打造的船釘,正是打造兵甲的上佳材料。
“報————呂布兵敗兗州,正率殘軍往徐州方向趕來!”
李川輕笑,“終于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