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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張小妹易裝游長安 劉次卿酒樓遇舊友

話說張彭祖和劉次卿,見原本站立在樹下的年少公子對著他們施禮,兩人看向這翩翩少年公子,頓時眼前一亮,只見這少年公子:

身著綠錦緞,足蹬方頭靴,身材裊裊婷,說不盡的風流飄逸??搭^上,秀士冠下俏眉如月,一雙美目是顧盼生輝,粉雕玉琢臉,青蔥玉砌鼻,朱唇貝齒吐芬芳。宋玉再世也含愧,仙子下凡嘆不如。好一個妙齡少年郎。

兩人仔細一看,這不是小妹張敬嗎?

一旁的小僮見兩人吃驚狀,不禁掩嘴笑道:“兩位公子,不認識我家小姐了嗎?”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俏公子是小妹張敬所扮,丫環小菊扮作了小僮。

張敬嫣然一笑,對兩位哥哥說:“哥,你們不是怕父母責怪,說我不顧體面,在外拋頭露面有損家聲嗎?小妹這般打扮,可會被外人識破?于家聲可有礙?”

張彭祖說:“這個自然無妨了?!?

“時已不早,那我們就趕緊走吧!”張敬見哥哥如此一說,看了看天色說道。

于是三人馬上收拾出門。

四月的長安街上,春意闌珊、游人如織。三人一出現,立時引得眾人側目,竊竊私語道:

“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也太俊了吧!尤其是年齡最小的那個,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似的,比女孩兒還俊。”

“是啊。不過看這幾人的穿著打扮,定是富貴人家出身,可別冒犯了?!?

三人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自然好笑。

張敬因為受到父母的管束,平時不大出門,更別說上街游玩了。如今上了街,覺得什么都很新奇。見到賣小吃的都要走近看一看、嘗一嘗;有賣玩具、用品的也要拿來摸一摸、試一試。

三人邊走邊玩。

此時已到晌午,不知不覺間,三人腹中傳出“咕咕”的響聲。劉次卿說:

“兩位兄弟,我可走餓了,是不是找一處館子,吃飽后再玩?!?

張彭祖比劉次卿和張敬出門上街的時間多,知道長安城中哪有好吃的,說:

“兄弟,我們再走一會兒,就有吃飯的好去處。”

兩人聞言,叫聲:“好。”

隨著張彭祖走過一道街的拐角,前面有一座三層高樓,遠遠的,一股飯菜的香氣飄進了鼻中。張彭祖指著這座樓說:

“前面就是得月樓。這里做的蜀菜很有名,我們進去嘗嘗如何?”

張敬聽說有好吃的,急忙拍手叫好。

走到得月樓門前,跑堂的小二迎上前問:

“三位客官,可是吃飯、打尖?”

張彭祖說:“我們是來吃飯的。樓上可有雅座?”

小二笑著道:“三位客官見諒,樓上雅座已坐滿。不過樓上有一臨街靠窗處剛空出一張桌子,三位客官可愿上去就坐?”

張敬聽說靠窗臨街的座位,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觀景,就說:

“好?。⌒《炜烨邦^帶路。”

三人隨小二上樓,來到窗前落座。張彭祖點了幾個店里的招牌菜,就邊閑聊邊等飯菜上桌。

在三人坐在窗前,看著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時,一道聲音從隔壁包間傳出,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諸位,我提議大家共同敬一下同窗宋疇兄。宋疇兄學長在今春獲得太學院舉薦,明日就要到朝廷任職。我們今日舉杯。共同祝宋疇兄官運亨通、前程似錦!”

隨后是一片附和聲、叫好聲和酒樽的碰撞聲。隨后又一個口氣張揚的聲音傳來:

“諸位,不是我宋疇說大話,憑我的學識,早就應當得到太學院的舉薦了。也是院里的夫子們偏心,這幾年一直舉薦他人給朝廷,像上年舉薦的王子淵,學識遠不如在座的子僑、華龍。”

“不不不。我才疏學淺,不敢望宋疇兄之項背,也不敢與王子淵比肩?!?

張子僑聽到宋疇將自己與王子淵相比,怕此話傳入王子淵耳中,會被記恨,平白添一勁敵不值當,便急忙分辨,將自己摘出來。

旁邊的華龍聽了,也會過意來,附和說:“是啊,我的學識也很淺薄,怎能和你們相提并論呢?在太學院誰不知道宋疇兄是院中三杰呢?”

這時,小二將三人的飯菜送了上來。張彭祖招呼大家開吃。張敬聽得華龍說太學院有三杰,便輕聲問胞兄:

“這三杰是哪三人?”

張彭祖看著劉次卿,正要解說,只聽得里面又傳來宋疇不屑的聲音:

“說起這三杰,我可不敢茍同。本來弘文館的夫子就是當今儒林泰斗之一,豈是我們庶人館的夫子可比。但即便如此,傳說中的弘文館的文杰也不過是文章尚可,作的詩賦可就平平無奇了,何曾有過上好的佳作?也就在該館中稍顯突兀而已。誰不知道該館之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自然不是‘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我等能與之相比的。不過,我聽得院中有傳,說此人是天棄之子,其結果還不知如何了結呢?”

“唉唉唉,諸位同窗,那個館中的人,我們誰也惹不起,還是不要妄議的好,大家喝酒。”

里面傳出叫好聲,隨后是一片觥籌交錯的聲音。

張彭祖見劉次卿臉上波瀾不驚,張敬卻是一臉的驚奇,說:

“次卿哥,原來你在太學院這么厲害,還是院中三杰。不過他們說你的詩賦一般,你別氣餒,回去我讓父親找一個詩賦大家,讓他專門教教你。他們還說你的那些混帳話,你也別放在心上,憑你的學識,等你學成,為朝廷建功立業后,定能封王拜侯的,到時候氣氣他們。”

劉次卿雖然臉上平靜,內心卻著實有點惱怒,聽到小妹這番話,大為受用,于是平靜地對小妹說:“謝謝小妹,他們不過逞口舌之利罷了,我才不會放在心上呢?!?

隨后,張敬又好奇地問哥哥:“他們說的三杰,還有一杰是誰?”

張彭祖答道:“還有一杰是我所在的祟文館的楊惲。他的父親就是大司農楊敞?!?

張敬聞言,“哦”了一聲,正要再說,只聽街上傳來一片喧嘩聲,街上出現兩隊身穿喪服的人群,正在邊走邊嚎啕大哭。旁邊人群看著這兩隊人群,在默默的搖頭嘆息。

食客見了,輕聲道:“唉!這太慘了。這當官的也不容易??!”

“是啊。你看這兩家官員,都做到了廷尉和左馮翊了,就因為所辦案子有違朝廷之意,落了個當眾腰斬、身首異處的結局。”旁邊食客接言道。

另一個食客也說:“據說這個案子還牽連到少府徐仁大人呢。這個徐大人可是田丞相的女婿,連田丞相都保不住自己的女婿,徐大人只得自殺了事?!?

張敬聽了,問張彭祖這是怎么回事?張彭祖說:

“此事事發于燕王、蓋長公主叛亂。大司農桑弘羊的兒子桑遷戴罪逃亡,藏在其父的舊屬侯史吳家。后來桑遷被捕處死,侯史吳也被關入獄中。當時朝廷大赦天下,侯史吳遇赦出獄。廷尉王平和少府徐仁在審理這起謀反案時,認為‘桑遷因父謀反所牽連,依據律法已治罪。侯史吳藏匿他,不是藏匿謀反的人,而是藏匿受牽連入罪的人?!室来笊饬蠲饬撕钍穮堑淖?。后來,侍御史復審此案,認為:‘桑遷通達經術,明知父親謀反而不諫爭,應和謀反的人同罪。侯史吳是個月俸三百石的官員,競帶頭藏匿桑遷,不與平民藏匿從犯的情形一樣,因此侯史吳不能被赦免。’據此奏請朝廷對該案重新核定,并彈劾廷尉和少府縱容謀反的人。這個少府徐仁就是丞相田千秋的女婿。田丞相也因此多次為侯史吳說話,怕大將軍不聽,田丞相就如今中二千石官員和博士在公車門聚會,討論侯史吳依律當治何罪。參與討論的人都知道大將軍的意思,都認定侯史吳犯了大不道之罪。第二天,田丞相將討論結果向皇上密奏。大將軍霍光以田千秋擅自招集中二千石以下官員議事,采納與朝廷議論不一的言論,便將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下獄治罪,以致徐仁畏罪自殺,王平與左馮翊賈勝胡被處以腰斬。今天午時行刑,街上這兩群人就是王平與賈勝胡的家人,他們這是從刑場收尸回來時路過此處。”

張敬問:“那田丞相怎樣了?會受到朝廷的治罪嗎?”

張彭祖搖頭道:“沒聽說朝廷對田丞相治罪的消息。”

劉次卿聽了眾人的議論,對大家認為朝廷持法太重的觀點很是贊同,心中對曾為爺爺仗義執言的田丞相很有好感,也為田丞相會不會受牽連被朝廷治罪很是擔心。因為這個擔心,劉次卿吃飯也就沒了多少胃口。

三人很快吃完飯,張彭祖買過單后,便要下樓離去。這時,一群漢子在小二的引領下走上樓上,與劉次卿等人相錯而過,剛走到樓梯口時,這群漢子中的一個少年回頭問道:

“敢問前面的兄弟可是劉病已嗎?”

劉次卿聽得有人叫他曾經的名字,便回過身來,見這群漢子很是剽悍,卻很面生,只得拱手道:

“在下正是!不過在下與眾位豪杰素未謀面,不知諸位怎么稱呼?”

這名少年高興的上前拉住劉次卿的手,說:

“病已,我是稽侯?,小名邪娃子,你不記得了?”

見劉次卿滿臉疑惑的樣子,又說:“你想想,在八年前,在函谷關,哦算來該有九年了,我們在出關時相遇,你給了我好多好吃的糕餅?!?

聽到劉次卿聽得此說,才依稀想起那幼年之事,不過,時隔這么久,早就不記得了,要不是邪娃子提起還真想不起來。當時劉次卿才五歲,時隔九年,邪娃子幼年時的樣貌是真的記不得了。

自己記不得對方,對方卻能在九年后認出自己,還叫出自己的名字,劉次卿對邪娃子的好感立升。于是說:“原來是邪娃子稽侯?。你能在九年后認出我來,我真的高興。不過那個‘病已’也是我的小名,我現在叫劉次卿?!?

稽侯?指著前面的虬髯大漢說:“病已哦…次卿,這是我兄長,其他都我倆的隨從?!?

又向他的兄長引見了劉次卿。

劉次卿見到這虬髯大漢,對九年前與邪娃子相遇的情景又清晰了幾分。當時對這虬髯大漢的印象可比對邪娃子要深得多。當然,要是邪娃子知道自己在劉次卿腦海中的印象幾近于零,而兄長靠這虬髯卻要深得多時,不知會有多傷心。

劉次卿也向邪娃子引見了自己的兄弟張彭祖和張敬。

邪娃子見張敬長得太過俊美,十分喜歡,便力邀劉次卿三人同桌共飲。劉次卿以剛吃過為由相拒,見邪娃子太熱情,只得入座一敘。但申明自己不會飲酒,吃點菜還可以。邪娃子說

“次卿兄弟,你都十多歲了還不會飲酒。在我們那,不到十歲的男子都會飲酒了。不過今天我們就不勉強了,你們三位隨便吃點好了?!?

席間,兩人聊起當年的情景,邪娃子說:

“當時我倆分別后,我對你很是掛念,每當兄長來長安,我都會跟隨,希望能與你再見,但總是落空。直到今天才與你相見,可見我們的兄弟情緣還是有的。我記得你當時說是去魯國投親,后來怎樣了?怎么現在又在長安見到了你?”

劉次卿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魯國投親之行,現在是因家族中人找來,自己才得以回到長安。因為人太多,又在茶坊酒肆之間,對自己的皇室身份并未透露,也不好問邪娃子的詳情。

兩人雖然聊得熱鬧,但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話,知道這場合不妥,很多話都不好說。席終之后,邪娃子不舍地拉著劉次卿的手說:

“次卿兄弟,我們近十年未見。此次見面,兄弟我本有滿腹的心里話要說,可這里人來人往的,實在太過不便。你又吃過了飯,只是陪著我們吃,這也讓我很是過意不去。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就你和我,還有張家兄弟,我們好好聚聚。”

劉次卿對邪娃子也很有好感,見他的很多言行與大漢之人相異,也很想了解一下邪娃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因此對邪娃子的提議一拍即合,兩人相約明日午時后在城南的白馬山莊再會。

分別后,劉次卿因惦記著丞相田千秋的事,便帶著張家兄妹來到邴吉的府上,想找邴伯伯解惑。

邴吉見劉次卿與女扮男裝的張家兄妹相攜而來,心里暗暗點頭:這張家妮子還真?。】礃幼舆@妮子對次卿很用心,兩人關系好像挺好。要是次卿以后能與張家聯姻,憑張家的實力和張霍之間的關系,次卿今生必能順心遂意。嗯,有機會我可得想辦法促成此事。

打定主意的邴吉,熱情地將三人請入府中。

邴吉任車騎將軍軍市令時,朝中自上官安謀反被誅后,車騎將軍一職一直空著,由右將軍張安世暫行代管車騎將軍職事,故兩人相交較厚,過從甚密。

邴吉以活人千命的善舉,在長安的官員圈子中廣為流傳,獲得了眾官員的普遍尊重,無論大小官員,都以結識邴吉為榮。自然的,張安世以職下有邴吉這號人物而欣喜,待邴吉也甚厚,邴吉得以時常出入張府,自然認識張府千金張敬。

張敬知道邴吉認識自己,在外面不能公開自己的女兒身,在邴吉府中可不敢再藏著掖著了,入府后就主動向邴吉施禮:

“邴叔叔萬福!小女子張敬有禮了!”

邴吉見張敬坦白,笑道:“好個張府千金,你是想效木蘭從軍的故事嗎?”

張敬訕笑道:“哪里啊,邴叔叔,您別笑話我了。我這不是為了與家兄和次卿哥逛街,出行方便嗎!這事您可別告訴家父,不然回去就難過了。”

“好好好!放心吧,我一定不說。”邴吉答應道。

這時,張猛、王成、李果、任良等人聽說劉次卿來了,也都過來相見。

張彭祖隨劉次卿來過邴府多次,大家是認識的。但劉次卿身后這個長相俊美的小公子卻不認識,見劉次卿不介紹,大家也不好問。

待與眾人相見后,劉次卿尋機與邴吉獨處時,問邴吉:

“邴伯伯,今天我們上街時,恰好遇到廷尉王平與左馮翊賈勝胡被當眾處斬。街肆中人多有議論,埋怨朝廷律法太過苛刻的言論很多。他人之事次卿不敢評說,次卿我只是擔心田丞相會不會受到牽連,以致丟官去職,甚至下獄治罪?”

邴吉聽劉次卿說擔心丞相田千秋被牽連,知道劉次卿是因田千秋曾幫過他們家而心懷感激,認為劉次卿是一個知恩圖報、重情重義的人,不枉自己答應史良娣而救下眼前的劉次卿。于是,邴吉上前撫住劉次卿的肩,安慰劉次卿說:

“次卿不必擔心,田丞相不會被治罪的,因為大將軍的一個心腹替田丞相說了好話?!?

當時邴吉已任大將軍長史,深得霍光的信任,也知道很多大將軍府的秘事。

霍光原本就知道邴吉冒死救下獄中千人的善舉。得知官員圈子中眾人交口贊譽的人是車騎將軍軍市令邴吉時,就想將其納入自己麾下。于是將自己的大將軍長史升遷外放,讓大將軍長史一職空出,從而將邴吉升遷入職。

當時百官見廷尉王平和少府徐仁都下了獄,都怕丞相受到牽連被治罪。大將軍霍光的心腹、時任太仆的杜延年向霍光寫信說:

“官吏放縱罪人,有常法可依。如今更是污蔑侯史吳犯了大不道之罪,恐怕是用法太過于深了。又者,丞相平時并無意見執持,而喜好與下面的人商議,這是他平時的一慣行為。至于他擅自招中二千石的官員聚集,確實很不對。延年我以為丞相在位已久,是先帝的舊臣,若沒有大的過錯,不可放棄他。有時會聽說民間頗有些埋怨獄法太過苛刻的言論,官吏辦案太過于嚴酷。現在丞相所討論的又是關于訟案的,要是因此牽連到丞相,恐怕與眾心不合,引起下面的人喧嘩,平民私下議論,弄得流言四布。延年我私下很擔心將軍會因此而失名于天下?!?

霍光看了信,想了很久,還是以廷尉和少府弄法輕重而將之下獄,對丞相田千秋則不予牽連治罪。

深知此中秘事的邴吉,給劉次卿吃了一顆定心丸,讓劉次卿不再擔心丞相田千秋會被牽連治罪。

說過田千秋的事,劉次卿想起邪娃子的明日之約,對邴吉說:

“邴伯伯,今天我還遇到了一個九年前相識的人?”

邴吉聞言,心中大為疑惑:九年前,那時劉次卿不過五六歲的小孩,會認識什么人呢?

劉次卿看著邴吉說:“伯伯,您還記得九年前,伯伯帶我遠赴魯國投親,在函谷關等候出關時,我們遇到的那對同時等候虬髯兄弟嗎?我當時給了那個小孩一些糕餅,那個小孩和我聊得很是投機,出關后我們就分道了,我們往東去往魯國,他們兄弟北上前往燕國。自此一別九年,雙方再無一點音信。誰料想,今天在和彭祖兄妹易裝逛街時,于得月樓意外遇到了那對虬髯兄弟。我當時沒認出他們,是那個小孩最先認出我的,還喊出我以前的小名‘病已’?!?

邴吉聽得“嗯”了一聲,沒說話。

劉次卿繼續說:“其實,自那次分別后,歷經這么多年,我早已將他們忘卻了,直到他給我介紹他兄長時,他兄長的那臉虬髯才讓我拾回了那段記憶。隨后他邀我和張家兄妹一同入席敘舊。因人多嘈雜,我們只是簡單說了些彼此的大體經歷,聊得不盡興。于是,這個邪娃子邀我和張氏兄弟明日到南門外的白馬山莊再會。他不知道張家小弟是小妹張敬女扮男裝的。我看這邪娃子一行人豪放粗獷,不似我們漢人,我就想去赴約,了解一下邪娃子這個人,是否可以深交?邴伯伯,您看我這樣做可以嗎?”

邴吉聽了劉次卿的話,想了想說:“前人有言:學貴得師,亦貴得友。廣交朋友是有益處的。在交朋友方面有句話說得好:子罕言利,與命與仁。交朋友就不能只談利益,要交真誠、可以信賴的益友。你這么做是對。不過,時下人心不古,你們相約的又是僻靜之地,赴約要做好安全防護。這樣吧,你明天去赴約時,帶上張強、任良他們,他們武藝高強,讓他們作為你的仆從,能保護你的安全?!?

劉次卿見邴吉安排得妥當,說:“好的。謝謝伯伯。”

邴吉隨即叫來張強、任良,將明天劉次卿要去赴約之事說了,讓他們去做好隨身保護。兩人拱手答應,退了下去。

王成、李果聽了,也要跟隨劉次卿去赴約。邴吉說劉次卿這次是去赴朋友之約,從人不宜過多,就帶張強、任良兩人去就行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兩人聽了,只得退下。

劉次卿與張強、任良約好明日起程時間后,辭別邴伯伯,將張敬送到張府門前后,才與張彭祖兩人回了掖廷宮中小院。

第二天晨,劉次卿起來吃過早餐,就與張彭祖一同出了掖庭小院,來到邴吉府,帶上早已等候多時的張猛、任良兩人,來到南門。一個小廝見了,急忙上前招呼,說:

“劉公子、張公子,我家主人命小子在此等候,給公子引路,請公子隨我前往?!?

這小廝是昨日邪娃子隨從中的一員,劉次卿和張彭祖見過,也就沒說什么,當即跟在小廝身后,從南門出了長安,一路跨河過橋、穿林翻坡,來到一座巍峨的莊園前。邪娃子和兄長已在莊門前迎候,將劉次卿與張彭祖迎入堂屋,小廝領張猛、任良在耳房聽候。

待到前堂坐定,虬髯漢子說:“小弟,你和兩位公子聊,哥哥我就不陪了,有事再叫我?!?

等邪娃子同意后,虬髯漢子就告別劉次卿等,出堂離去了。

劉次卿望著虬髯漢子離去的背影,心中很奇怪:怎么這個當哥哥的對弟弟這么恭敬?就像下人對主子一般。

邪娃子見兄長離去,再招呼劉次卿兩人,說:“我這兄長叫屠吾斯,是父親早年喝醉酒后與一女奴所生,因此在我們族中沒啥地位。不過,他對我一向很好,我出生后,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帶我、保護我?!?

劉次卿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邪娃子的兄長是個庶子。哦不對,因為母親是個女奴,應該比庶子還要低。

邪娃子介紹過兄長之事后,問:“次卿兄弟,昨天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兄弟怎么沒來?”

劉次卿聽到問詢,心說:她一個女孩家,怎么可能來?

這時,張彭祖接過問話,答道:“哦,你說的是我家小弟吧?她今天有事,來不了?!?

這是劉次卿早就料到邪娃子會問,在來的路上,就與張彭祖商量好的說辭。

邪娃子聽后,哦了一聲說:“那可真不湊巧,改天再約她一聚?!?

隨即一臉鄭重地說:

“次卿兄弟,你是我在大漢朝遇到的最投契的人,我愿和你結為金蘭兄弟。在兄弟面前,我的真實身份就不能瞞你,其實我是個匈奴人,父親是匈奴的左賢王。我因羨慕大漢朝的文化,六七歲時就跟隨兄長到大漢朝經商,主要經營些茶葉、陶瓷、絲綢。也就在那年,在函谷關遇到了次卿兄弟你,當時我就覺得你是和今生最要好的朋友,比親兄弟還親。我和兄長從燕地回去后,總覺得周圍的人都不如兄弟你,他們沒有你真誠,也沒有你直率,說的話也沒有你有趣。我想再入大漢來找你,卻又不知你在何處,只是記得你當時說是要到魯國投親。后來,每當兄長入大漢經商,我就跟著兄長,來大漢看能否再次與你相遇,但總不能如愿。后來聽說魯國旱災,還死了數千人,這讓我十分擔心你的安危,想讓兄長帶我去魯國看能不能找到你,兄長說魯國自旱災發生后,很不太平,很多災民為求活命,便落草為寇,專門打劫富戶、商家。再說魯國非小地方可比,茫茫人海,何處去尋?于是只得作罷。直到昨日在長安城的酒樓相遇,你雖已長高不少,但你的樣貌刻在我的腦海中,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

劉次卿聽了,十分動情,上前拉著邪娃子的手說:

“邪娃子,你對我太好了!我也不瞞你,我姓劉,是當今的皇室宗親。在我出生時,我家被奸人所害,爺爺和父親滿門被害,我也數次差點死在賊人之手,那次到魯國投親,也是為了避禍。在魯國時,又不幸遇上大旱災,差點被餓死。前不久才被皇族中人找回,目前在太學院受教?!?

邪娃子聽說劉次卿是大漢的皇室宗親,被奸人害得成了孤兒,不由得激動地攢緊劉次卿的手,說:“兄弟,沒想到你的身世這么慘!今后我的富貴榮華愿與你共享!俗話說:‘有仇不報非男兒!’說吧,你的仇人可已找到,我要傾我全力為你報仇。”

劉次卿咬牙切齒地說:“是的,‘有仇不報非男兒!’我不會放過所有害過我家的仇人。我家的大仇人已被族中之人所滅,還有一個害得我爺爺和叔父被殺身亡的仇人,現在還沒找到。等我長大后,我一定要去把他找出來,將他碎尸萬段。”

劉次卿說的那個仇人是湖縣人,就是衛太子劉據逃難到湖縣時,去找他以前的朋友尋求幫助,以致行蹤暴露而被害。

本來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劉次卿和邪娃子說話的張彭祖,聽到劉次卿的動情話語,十分震驚。

劉次卿自從回到長安,張彭祖就在嗣父張賀的安排下,陪伴在劉次卿身邊,陪著劉次卿上學、陪著劉次卿生活、陪著劉次卿游玩。劉次卿給張彭祖的印象是聰明、勤奮、好學,對自己家中所發生的不幸從不提及。張彭祖聽嗣父和家人說過巫蠱之事,自然知道劉次卿的不幸遭遇,怕觸及他的傷心事,平時也從不在劉次卿跟前提及。見劉次卿平時不是忙于學習,就是忙于練功,有時拉他出來游玩,他也總是開開心心的,像平常人家的人一樣有說有笑,以為他已將家中所遭的不幸放下,畢竟他的曾祖父漢武帝,已將他家被害的相關官員都給殺了,連丞相劉屈氂、二師將軍李廣利都沒放過。在當時,人們都認為衛太子的仇已經報了。既然大仇已報,開心、快樂的生活也就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又是個小小少年呢?只是偶爾會看到劉次卿望著城南的方向發呆,張彭祖見了也沒覺得有什么怪異之處?,F在聽了劉次卿敞開心扉的話語,才知道,劉次卿并未將他家的仇放下,只是在等待而已。

張彭祖聽到這話,再也坐不住了,也上前握住劉次卿的手,說:“次卿兄弟,你有志報仇,我張彭祖也會竭盡所能,幫你報仇雪恨的。”

邪娃子也說:“次卿兄弟,彭祖兄弟,只要你們不嫌棄我這個匈奴人,我愿與你們結為金蘭之好,同富貴、共患難。”

劉、張兩人同聲道:“邪娃子何出此言!我們今日志趣相投,天地可鑒。”

于是,三人當場結為異姓兄弟。

在論及兄弟排序時,劉次卿說:“我們三人年齡相仿,要論誰大誰小,我生于大亂之間。具體出生年月難以查知。不如這樣,我們今天以能力大小排序,如何?”

兩人問:“那要如何比較?”

劉次卿指著后院中的一塊巨石,說:“我們就以此石為證,誰要是憑一己之力,不論用何法,推也好,拉也好,用勇力也好,用巧力也罷,只要將此石在最短時間內挪動五步,就尊他為大。你們認為此法可好?”

眾人看向此巨石,估算有千斤之重,以三人之力,要舉起來是不可能的。但要挪動五步,還是可以的。三人之中,邪娃子長得虎背熊腰,最為健壯,應是最為力大之人了。因此,邪娃子首先贊同道:

“好!就依次卿兄弟之言,以將此石在最短時間內挪動五步來定大小?!?

張彭祖知道自己平常不練功,力氣一看就不如邪娃子,就是劉次卿也比不過,但邪娃子已開口同意,自己也不好再表異議了,只得表示同意。心說:這明眼人一看就是邪娃子力氣最大,你劉次卿雖然平常練功,也比不過邪娃子啊。你提出的這個方法,我看不用比了,肯定是邪娃子最大,我力氣最小。

劉次卿見大家都表示同意,就說:“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們上前看看,看誰先來吧?”

張猛、任良聽說有比試,也隨在眾人身后一看究竟。

眾人直到巨石前,三人都伸手去試著推了一下。張彭祖使出吃奶的力,只將巨石推得搖了一下,于是搖了搖頭說:“算了,我力氣最小,難以挪動巨石半步,我甘拜下風,你們比試吧?!?

劉次卿也用手試著推了一下,雖能推動,但很吃力。邪娃子就不同了,上前用手一試,覺得不怎么吃力就將巨石推得搖晃了一下。

張猛、任良見到巨石,心中也暗暗咋舌:如此巨石,就是我等去了也是夠嗆,更何況劉次卿一個小小少年。但見劉次卿試過后輕輕點了下頭,以兩人對劉次卿的了解,一向聰明的劉次卿一定有法?得這次比試。

邪娃子叫人拿來線香以作記時之用。

張彭祖說:“我承認我力氣最小,作小弟。你們倆個比高低,我來居中裁判可好?”

劉次卿和邪娃子兩人都表贊同。

劉次卿對邪娃子說:“你遠來是客,還是你先來吧。還是那個規矩:不論你用什么方法,用手推也好,用繩索拉也好,或者用棍子攆也好,不論用的是勇力還是巧力,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巨石挪動五步,就勝了,我們就尊他為最大的兄長?!?

邪娃子也不客氣,將長袍往腰間一扎、袖子往上挽,一步跨到巨石前,說:

“我就用手,用勇力,不用其他,就能將巨石挪動?,F在就給我開始記時吧?!?

張彭祖聞言,立刻點燃線香,喊了聲:“計時開始!”

只見邪娃子扎下馬步,雙手緊緊抵著巨石,深吸一口氣后,暴喝一聲:“嘿…起!”隨著邪娃子的暴喝聲,只見巨石猛地晃動了一下,往前挪動了大半步,眾人見了大聲喝彩叫好。

張猛、任良也是大聲叫好,心中對劉次卿能不能贏得這次比試又添了幾分擔憂。

邪娃子又如此炮制,幾經數次后已將巨石挪動了三步。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邪娃子將巨石挪動到三步時,就已出現力竭之態,每挪動一次都要歇一下,挪動的距離也越發的短了,劉次卿見了,領頭大聲加油鼓勁道:

“邪娃子加油!”

眾人也隨著劉次卿一同為邪娃子加油鼓勁。

邪娃子在眾人的加油聲中,又經過了十余次的歇歇停停,終于將巨石挪動到了五步的位置,癱坐在地上,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沒了一點力氣。

劉次卿上前對邪娃子贊道:“邪娃子真是好神力,讓我等佩服之至!”

邪娃子喘著粗氣,說:“我的比試完成了,次卿,該你了?!?

張彭祖宣布,邪娃子完成比試的用時是燃了一寸六分線香。下面該由劉次卿進入比試。

劉次卿走到巨石旁站定,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一丈有余、有碗口粗的木棍,說:

“邪娃子的神力,大家都見證過了,在場的諸位應該是難以企及,我自然也是望塵莫及了。在比試前即已說過:不論用勇力還是巧力,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巨石挪動五步即為勝出。今天,就在這里,我要告訴大家,我劉次卿是如何用一根木棍,使用巧勁,將巨石以最短的時間挪動五步的!”

眾人見了,更加好奇:一根小小的木棍,怎么能將巨石挪動?木棍被巨石一磕還不斷了嗎?正是:

縱能使出千斤力,怎敵四兩拔千斤。

欲知劉次卿是如何用巧勁將巨石挪動五步,最后能否勝得有千斤神力的邪娃子,請看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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