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shí)的紫宸殿籠罩在猩紅薄霧中，丹墀上的蟠龍浮雕滲出粘稠黑血。張鋒的朝靴踩過凝固的血痂，靴底金線繡著的北莽狼頭紋在霧中泛著磷光。他的指尖撫過腰間偽裝的玉帶，青鱗刀的裂痕正透過錦緞傳遞著灼痛——那是三日前斬碎玄冥子蛇蛻時(shí)留下的暗傷。

“張大人今日氣色不佳啊。“趙無極舊部劉侍郎陰笑著湊近，官袍下擺隱約露出蛇鱗紋路，“聽聞昨夜太醫(yī)院又死了三十個(gè)試藥的賤民...“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凄厲鴉鳴。九重宮門次第洞開，三百金甲禁軍踏著詭異鼓點(diǎn)入殿。他們的鎧甲縫隙里鉆出猩紅藤蔓，面甲下的瞳孔泛著金鱗妖光。張鋒的余光瞥見幼虎蹲在蟠龍金柱頂端，第三只眼正死死盯著龍椅后方晃動(dòng)的珠簾。

珠簾后傳來瓷器碎裂聲，皇帝的袞服突然無風(fēng)自動(dòng)：“眾卿可知，何謂'龍血玄黃'？“他的聲音忽而蒼老忽而稚嫩，龍袍下擺的八首巨蟒刺繡竟在霧中游動(dòng)起來，“今日早朝，朕要與諸君共飲長生酒！“

十二名宮女捧著鎏金酒壺魚貫而入，壺嘴蒸騰的血?dú)庠诳罩心尚∩咝螤睢．?dāng)首輔王延齡接過酒盞時(shí)，他的脖頸突然暴起青筋，官袍下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內(nèi)里蠕動(dòng)的蛇鱗。

“陛下圣恩！“劉侍郎率先仰頭飲盡，酒液入喉的剎那，他的天靈蓋突然炸開。數(shù)條赤紅小蛇從顱骨鉆出，在空中扭結(jié)成北莽狼首圖騰。滿朝文武仿佛被操控般舉盞齊呼，此起彼伏的爆顱聲中，金鑾殿化作血肉煉獄。

張鋒的刀鞘擊飛襲來的毒蛇，青鱗刀出鞘的嗡鳴震碎三丈內(nèi)的血霧。刀光閃過之處，露出龍椅后方的青銅鼎——鼎中煮著的竟是三百嬰兒頭骨！幼虎從梁上撲下，利爪撕開珠簾，露出端坐其后的玄冥子真身：他的頭顱與皇帝身軀用蛇筋縫合，手中握著的正是張家祖?zhèn)鞅?

“好弟弟，這出戲可還精彩？“玄冥子的聲音從皇帝口中傳出，蛇尾掃翻青銅鼎。沸騰的尸油潑向丹墀，地面瞬間腐蝕出北莽文字：“辰時(shí)三刻，化龍。“

蕭寒的斷劍突然從殿外射入，劍身纏著的藥王谷符咒在空中炸開青光。被操控的百官齊齊僵直，七竅中鉆出半透明的蠱蟲。張鋒趁機(jī)躍上龍案，刀鋒抵住玄冥子咽喉：“我娘的第二顆頭顱在哪？“

“不就在你懷里嗎？“玄冥子咧嘴大笑，皇帝的皮膚突然龜裂脫落，露出內(nèi)里淑妃的尸身——那正是張鋒在冷宮掘出的無頭女尸！此刻她的脖頸處正在生長肉芽，漸漸凝成李婉兒的面容！

殿外傳來地裂轟鳴，玄武池水倒灌入宮。青鱗刀感應(yīng)到妖氣暴漲，刀柄狼紋突然生出利齒啃咬張鋒手掌。玄冥子的骨杖插入丹墀裂縫，三百根蛇骨破土而出，將張鋒困在血色牢籠中。

“你以為斬的是老夫真身？“玄冥子的幻影在蛇骨間穿梭，“從你踏入涼州城那刻起，每一步都在卦象之中！“蛇骨突然收攏，尖銳骨刺穿透張鋒肩胛。鮮血滴落的瞬間，懷中的狼首嬰孩突然睜眼，金銀雙瞳射出破魔金光。

蕭寒撞破琉璃窗闖入，手中《同舟錄》殘頁無風(fēng)自燃。火光照亮殿頂壁畫：畫中太祖手持青鱗刀，腳下踩著八首巨蟒，而蟒蛇第七個(gè)頭竟戴著帝王冠冕！

“張家才是真正的守墓人！“蕭寒咳著黑血大笑，“這皇位本該...“

玄冥子的蛇尾貫穿他胸膛，將人釘在蟠龍柱上。血泊中的《同舟錄》顯出一行金篆：“天啟元年，淑妃攜真龍種歸北莽。“

辰時(shí)的鐘聲震碎宮墻，玄武池中升起九丈高的血浪。張鋒的青鱗刀劈開蛇骨牢籠，刀氣在玄冥子胸口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流血，反而爬出無數(shù)金銀雙瞳的蠱蟲。

“看看這是誰？“玄冥子掀開殿后帷幕。冰棺中封著阿沅的尸身，她的心口插著半截青鱗刀，手腕系著與李婉兒相同的螭紋玉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腹部正在蠕動(dòng)，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幼虎突然發(fā)出悲鳴，第三只眼流出血淚。青光籠罩下，張鋒看到自己與冰棺之間連著無數(shù)血色絲線——原來從相遇那刻起，他就被種下了“同命蠱“！

“殺我，她便魂飛魄散。“玄冥子撫摸著冰棺，“或者用你的心頭血，換這妖女重生...“

宮外傳來百姓的哭嚎，金鱗瘟疫已蔓延全城。張鋒的刀尖刺入自己心口，鮮血順著刀紋流入冰棺。阿沅的尸身突然坐起，眼中卻泛著玄冥子的金芒：“蠢貨！這具身體早被煉成...“

話音未落，狼首嬰孩突然爆發(fā)出驚天啼哭。聲波震碎冰棺，阿沅真正的殘魂從玉鐲中浮現(xiàn)。她抱住嬰孩沖向血浪滔天的玄武池，周身燃起蠱王本命真火：“記住！北莽狼山下藏著...“

爆炸的氣浪掀翻整座金鑾殿，青鱗刀在火光中發(fā)出龍吟。當(dāng)硝煙散盡時(shí)，張鋒在廢墟中拾到半枚燒焦的虎符——與他胎記的紋路完美契合。

殘陽如血，幸存的百姓對(duì)著皇城方向跪拜。他們脖頸的金鱗褪成傷疤，卻開始長出細(xì)密的蛇鱗。蕭寒的尸身不知所蹤，唯留斷劍插在玄武池畔，劍穗上系著李婉兒的耳環(huán)。

千里外的北莽軍營，主帥帳中懸掛著張鋒的畫像。案頭戰(zhàn)報(bào)寫著：“偽龍已誅，真主當(dāng)歸。“落款處蓋著狼首印章，印泥中混著淑妃的金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