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太廟籠罩在血霧中，張鋒的官靴碾過一地碎玉——那是禮部連夜撤換的龍紋地磚。檐角銅鈴叮咚作響，卻無風(fēng)自動，每一聲都似冤魂叩齒。他按著腰間偽裝的北莽狼頭扣，指尖觸到青鱗刀柄的裂痕，那是昨夜斬破玄冥子草人陣時(shí)留下的暗傷。

太廟正殿內(nèi)，九鼎中的香灰凝成蛇形，盤旋在列祖牌位之上。皇帝的九龍袞服拖曳過丹墀，袞服下擺的八首巨蟒刺繡在晨光中泛著磷光，仿佛隨時(shí)會破帛而出。張鋒的余光瞥見幼虎蜷在梁上，第三只眼的青光正鎖住皇帝的后頸——那里隱約浮動著鱗片狀凸起。

“張愛卿可知，為何大燕龍脈必鎮(zhèn)于北莽狼山之下？”皇帝的聲音忽男忽女，指尖撫過太祖牌位后的暗格。機(jī)括響動的剎那，整座太廟地磚翻轉(zhuǎn)，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蛇窟！腥風(fēng)裹著硫磺味撲面而來，無數(shù)雙猩紅的豎瞳在黑暗中睜開。

張鋒足尖點(diǎn)地疾退，青鱗刀劈碎襲來的蛇群。粘稠的蛇血濺在太祖牌位上，竟腐蝕出北莽狼圖騰！皇帝的笑聲在蛇窟中回蕩：“張家世代守的哪里是龍脈，分明是囚禁八首妖蟒的鎖鏈！”

地底突然亮起幽藍(lán)鬼火，照出巖壁上懸掛的數(shù)百具金縷玉衣。玉衣內(nèi)的尸身皆呈蛇蛻狀，人皮空囊隨風(fēng)飄蕩。蕭寒的鐵索纏住張鋒手腕，將他拽向巖壁裂隙：“看玉衣內(nèi)襯！”

褪色的綢布上繡著驚天之秘：“天啟元年，太祖借妖蟒之力破北莽，立誓世代以嫡長子血肉飼之...”張鋒的刀尖挑開最新一具玉衣，內(nèi)里掉出半塊螭紋玉佩——與李婉兒隨身佩戴的一模一樣！

幼虎突然發(fā)出預(yù)警的低吼，蛇窟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八首妖蟒的陰影籠罩巖壁，每個(gè)蛇頭都戴著碎裂的帝王冠冕?；实鄣纳碛霸谘叽缣幐‖F(xiàn)，袞服下的身軀已與蛇鱗融合：“好弟弟，你的心頭血最合它胃口...”

青鱗刀感應(yīng)到妖氣劇烈震顫，刀柄吞口處的狼紋竟開始吞噬蛇血。張鋒踏著蛇尸躍起，刀氣如流星墜入妖蟒左目。被刺穿的蛇眼噴出毒霧，卻在觸及他胸前玉玨時(shí)化作清泉——那是藥王谷秘寶，浸過阿沅的蠱王心血！

“你以為斬的是妖？”皇帝的蛇尾掃塌巖壁，露出后方血池中的青銅棺槨。棺中女尸身著后服，雙手交疊護(hù)著個(gè)狼首嬰孩，“三百年前北莽巫女與大燕太子的孽種，才是真正的...”

蕭寒的斷劍突然刺穿棺槨，狼首嬰孩睜眼的剎那，整座蛇窟開始坍縮。張鋒的刀鋒抵住皇帝咽喉，卻見他脖頸鱗片下涌出金色血液——與青鱗刀吞噬的妖蟒血同源！

“殺我，便是弒君。”皇帝的蛇瞳瞇成豎線，“不殺，便是叛國。張家世代忠烈的名聲，今日該由你抉擇...”

太廟地面的裂縫已蔓延至皇城，玄武池倒灌的毒水淹沒街市。張鋒的青鱗刀突然脫手，在空中劃出北斗七星陣。星光映照下，皇帝的真身顯現(xiàn)——竟是附著在妖蟒逆鱗上的半具嬰尸！

幼虎第三只眼迸射青光，照出藏匿在龍椅下的血陣核心。蕭寒以身為劍撞向陣眼，經(jīng)脈盡碎的瞬間，三百具金縷玉衣同時(shí)炸裂。張鋒趁機(jī)斬?cái)嘌}，蛇血在青鱗刀上凝成北莽皇陵的星圖。

坍塌的梁柱間，皇帝的金色血液滲入地縫，竟催生出無數(shù)血色曼陀羅?；ㄈ镏袀鞒鲂ぷ拥泥托Γ骸澳阋詾閿氐氖钦纨垼坎贿^是個(gè)替身傀儡...”

殘?jiān)庐?dāng)空時(shí)，張鋒背著昏迷的蕭寒走出廢墟。懷中的狼首嬰孩睜開金銀雙瞳，吐出枚帶血的玉蟬——正是藥王谷圣女的信物。更夫敲響喪鐘，全城百姓的后頸突然浮現(xiàn)金鱗，對著月光發(fā)出非人嘶吼。

十里外的北莽使團(tuán)營地，李婉兒正將《同舟錄》投入篝火。火舌舔舐過她袖中的螭紋玉佩，映出背面小字：“借蟒化龍，天下共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