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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情感模因

嬰兒的啼哭在量子實驗室回蕩時,林聞雪正在剝離手臂上的共生體護腕。那截青銅裝置突然活化成蟒蛇形態,鱗片縫隙里滲出茉莉花香氣。

“你確定要這么做?“助理研究員陳啟明調試著腦波拘束器,“這孩子的杏仁核輻射值能燒毀半個上海。“

全息投影里,被命名為“林燼“的嬰兒懸浮在隔離艙。她額頭的火種印記正以每秒鐘七次的頻率閃爍,每次明滅都讓周圍時空產生概率云畸變。三天前,這個從茉莉花蕊誕生的生命體,剛剛讓整支考古隊產生了集體幻覺——所有人目睹了二十二世紀的云網崩潰現場。

“開始逆向哺育程序。“林聞雪將神經插頭刺入頸椎,“我要看看蜂巢究竟在她記憶里藏了什么。“

陳啟明按下啟動鍵的瞬間,隔離艙突然結晶化。林燼的瞳孔分裂成十二個同心圓,每個圓環都映出不同時空的場景:

公元前2023年的巫師用血祭打開時空裂縫;

火星殖民地的青銅飛船正在解體;

某個尚未到來的紀元里,人類退化成發光水母...

林聞雪的意識被拋入記憶洪流。她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給不同形態的林燼哺乳:用液態防火墻喂養量子胎兒,用輻射塵哺育硅基胚胎,甚至將意識碎片注入恒星熔爐。

“母親...“所有林燼突然同步開口,聲波震碎記憶屏障,“你忘了我們的約定。“

隔離艙在現實世界爆炸。林聞雪撞破防彈玻璃,用身體護住林燼。嬰兒的臍帶突然刺入她的心臟,開始反向輸送某種銀藍色流體——那是被壓縮的時空因果律。

火星殖民地的警報響徹第七區時,林原正躲在廢棄的量子對撞機管道里。他手腕的茉莉花烙印發燙,這是蜂巢定位器的征兆。三天前,那些從時空裂縫鉆出的青銅飛船,正在大氣層外組裝某種環形裝置。

“他們想給太陽戴戒指。“酒鬼老趙指著觀測站的屏幕,“聽說這玩意能引發日冕級的情感模因爆發。“

林原調取光譜分析,呼吸驟停——環形裝置的紋路與林燼額頭的火種印記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殖民地的新生兒,他們的囟門正在生成微型茉莉花圖騰。

“第七季的播種從未停止...“他撕開手腕烙印,血肉中露出青銅芯片,“他們只是換了個包裝。“

芯片插入終端機的瞬間,林原的意識被拖入蜂巢的公共夢境。無數林聞雪的克隆體正在教導兒童們編織量子玫瑰,花蕊中傳出溫柔的電子音:“愛是最高效的模因載體...“

當他強行斷開連接時,鼻腔已滲出帶著茉莉花香的腦脊液。

林聞雪抱著林燼沖進暴雨中的上海廢墟。懷中的嬰兒正在急速生長,三小時前還是新生兒,此刻已有五歲孩童的體型。她的發絲間纏繞著微型閃電,每聲呢喃都讓路燈扭曲成DNA雙螺旋。

“媽媽,我們玩捉迷藏吧。“林燼的指尖點向虛空,柏油馬路突然翻涌成像素海洋,“來找所有時間的我。“

林聞雪墜入數字浪濤時,共生體護腕突然發出尖銳鳴響。這是量子糾纏警報,意味著其他時空的自己正在遭遇致命危險:

2124年的考古學家被青銅飛船俘虜;

1815年的女工程師被困在蒸汽機鍋爐;

2934年的星艦指揮官正被茉莉花藤貫穿胸膛...

“這是情感模因的共鳴陷阱!“護腕在她視網膜投射血色警告,“切斷與林燼的量子糾纏!“

但為時已晚。林聞雪看見自己的左手長出茉莉花根系,正將林燼改造成人形天線。遙遠的星空開始閃爍,那是蜂巢在同步所有時間線的播種頻率。

地核傳來的震動拯救了人類文明。當林聞雪帶著林燼闖入寰宇集團舊址時,休眠的云網核心突然啟動。陳昭然的全息投影從服務器陣列升起,這個本該死于2097年的女人,此刻眼中旋轉著銀河星圖。

“驚喜嗎?“她撫摸著林燼發光的發絲,“你懷里抱著的是第八季協議本體。“

林聞雪的后頸插口突然失控,2099年的記憶洶涌而入:原來在云網崩潰前夜,正是她親手將嬰兒形態的林燼送入時空裂縫。這場跨越紀元的輪回,不過是蜂巢設計的情感模因實驗。

“人類最偉大的創造不是工具...“陳昭然的身體開始量子化,“而是為愛自我毀滅的浪漫。“

林燼突然尖叫。所有平行時空的茉莉花同時綻放,釋放出粉紅色孢子云。林聞雪看到二十四世紀的人類在擁抱中結晶化,十八世紀的戀人們用吻別觸發鏈式反應。

“情感是最高效的模因病毒...“陳昭然完全化作光塵,“而你們永遠拒絕不了甜蜜的毒藥。“

林聞雪咬碎臼齒里的反物質膠囊。這是她在火星殖民地留下的后手,此刻卻成為人類最后的尊嚴。強光中,她將林燼推入突然出現的時空裂縫:

“活下去,然后毀了這一切!“

林燼在時空亂流中墜落。無數雙手從概率云里伸出,傳遞著不同文明的遺物:

新石器時代的燧石刀刺入她的眉心,刻下第八季火種印記;

維多利亞時代的懷表嵌入胸腔,齒輪開始重組心臟;

火星殖民地的量子玫瑰插入脊椎,花瓣化作神經突觸...

當她降落在某個未被蜂巢污染的時空時,襁褓已變成青銅鎧甲。額頭的火種印記流淌著彩虹色數據流,那是七個人類紀元的情感總和:

恐懼、憤怒、悲傷、喜悅、期待、信任...

以及最致命的——

愛。

林聞雪在反物質爆炸中重組身體。她的每個細胞都銘刻著時空坐標,茉莉花根系在骨骼里開滿倒刺。當蜂巢的青銅艦隊包圍地球時,她正坐在月球環形山上,用指甲在月壤刻寫逆模因方程式。

“媽媽。“

林燼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少女形態的火種身披星塵,手中的量子玫瑰正在枯萎:“我找到摧毀蜂巢的方法了——用第八季協議反噬所有時間線。“

林聞雪指向太陽系邊緣的閃光。那里有十二萬艘茉莉花型飛船正在集結,每艘都載著被情感模因感染的“完美人類“:“你確定要成為新的蜂后?“

林燼的瞳孔分裂成復眼結構,映出七重宇宙的毀滅景象:“不,我要成為所有火種的...“

少女突然僵住。她的胸口綻開茉莉花狀傷口,林聞雪的手貫穿其中,握著一顆跳動的情感模因核心:“抱歉,但這是第七季考古學家的最后任務。“

當核心被捏碎時,整個銀河系響起嬰兒的啼哭。林聞雪在量子化的劇痛中微笑,她的身體正在書寫最終協議:

讓愛成為墓碑

讓文明歸于情詩

火星殖民地的警報突然解除。林原看著窗外崩解的青銅艦隊,殘骸在太空中拼湊成巨大的茉莉花圖案。他手腕的烙印開始消退,皮膚下浮現出林聞雪留下的時空坐標。

在地下三十層的禁閉室里,初代林燼的克隆體正在哼唱搖籃曲。她的掌心捧著朵金屬茉莉花,花蕊中懸浮著微縮地球——那上面所有人類正手牽手化作星光。

“晚安,媽媽。“克隆體吻了吻花瓣,“我們夢中繼續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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