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的解剖刀刺入雪莉太陽穴時，林青鋒聞到了烤焦的松香味。

這是江城入冬以來最冷的清晨，法醫中心的中央空調噴涌著47℃熱風，卻融化不了金屬托盤上凝結的血霜。林青鋒看著蘇璃用骨鋸切開顱骨，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警校實驗室見過的場景——教授用激光切割鈦合金板，同樣會泛起這種帶著死亡氣息的青煙。

“枕骨有二次愈合痕跡。“蘇璃的鑷子夾起一片米粒大小的黑色晶體，“三處微型穿孔，呈等邊三角形分布。“

林青鋒的機械義眼自動對焦。在40倍放大下，晶體表面浮現出納米級的電路紋路，與他后頸接口的芯片構造如出一轍。他突然抓住蘇璃的手腕：“別碰！這是神經脈沖接收器。“

解剖室陷入死寂。兩人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交織成白霧，直到唐小七的驚呼從監控器炸響：“這玩意兒的頻段和青鋒哥的腦機接口完全重合！“

蘇璃猛地抽回手，鑷子上的晶體突然亮起紅光。林青鋒條件反射般扯過防彈尸袋罩住解剖臺，爆炸沖擊波將兩人掀翻在地。金屬托盤叮叮當當砸在防彈玻璃上，像末日來臨前的協奏曲。

當煙塵散盡，雪莉的頭骨碎片在無影燈下拼湊出詭異圖案——那些鑲嵌在骨縫里的黑色晶體，恰好構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六小時前，城南黑市。

林青鋒裹在黑色風衣里，人造皮革摩擦著后頸的芯片接口。地下診所的霓虹燈牌閃爍著“美容整形“字樣，實際上卻是江城最大的器官走私中轉站。他盯著玻璃柜里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機械腎臟，想起蘇璃今晨遞來的尸檢報告——雪莉的肝臟也有相似的金屬縫合痕跡。

“客人對仿生器官感興趣？“濃妝艷抹的老板娘倚在柜臺前，猩紅指甲劃過林青鋒的喉結，“最近剛到貨一批軍用級心臟，帶自毀裝置的那種。“

林青鋒的義眼掃描到她耳后的條形碼紋身：RX-7，紅皇后計劃第三期實驗體編號。他裝作漫不經心地敲擊柜臺，指節叩擊聲轉化成摩爾斯電碼：【已確認目標，請求支援】。

“我要看更刺激的。“他故意讓嗓音裹上情欲的沙啞，手指探入風衣內側口袋。老板娘突然按住他的手，電子義眼閃爍紅光：“條子的味道，我在兩公里外就能聞......“

槍聲。

蘇璃的麻醉彈穿透防彈玻璃，精準命中老板娘頸動脈。林青鋒翻身躍過柜臺，風衣下擺掃落滿架玻璃器皿。他在滿地粘液中抓住目標手腕，指腹觸到機械骨骼的冰冷觸感。

“你們在找紅皇后？“老板娘的笑聲混著電流雜音，“她早就在你們中間......“

爆炸聲從地下室傳來。整棟建筑開始傾斜，林青鋒拽著昏迷的女人撞碎后窗。他在下墜途中看見蘇璃的越野車漂移入巷，車頂的激光切割器正在融化鐵柵欄。

此刻的法醫中心已封鎖戒嚴。

唐小七的虛擬投影懸浮在解剖臺上方，粉色雙馬尾因為數據過載不斷閃爍：“這些晶體是生物芯片的殘骸，最后一次信號傳輸發生在爆炸前23秒，接收方地址經過256層加密......“

“但傳輸內容破譯了。“蘇璃突然插話。她將染血的襯衫下擺塞進戰術腰帶，露出腰間猙獰的傷疤，“是段胎兒超聲影像，標注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

林青鋒手中的解剖鉗突然掉落。這個日期像把冰錐刺入太陽穴——正是父親接手紅皇后計劃專案組的日子。監控器突然自動播放起那段超聲影像，心跳聲逐漸與他的機械心臟同頻共振。

“影像右下角有組坐標。“唐小七將畫面放大十倍，“北緯30°40'，東經104°04'，對應位置是......“

“三星堆遺址保護區。“林青鋒的義眼投射出三維地圖，“三年前考古隊在那里發現過帶有電子元件的青銅器。“

解剖室的門禁系統突然失靈。走廊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液體滴落的黏膩聲。蘇璃悄無聲息地拔出配槍，槍口磷光在黑暗中畫出一道幽藍弧線。

血腥味。

濃烈的血腥味混著機械潤滑油的甜膩氣息涌入通風口。林青鋒將神經阻斷劑注入頸側接口，視網膜上浮現出熱成像圖——七個持槍人影正呈戰術隊形逼近，他們的心臟位置都閃爍著不自然的藍光。

“全機械義體改造者。“蘇璃的呼吸掃過他耳后的芯片，“弱點在第三腰椎的能源核心。“

林青鋒反手甩出解剖刀。旋轉的刀鋒撞上第一個闖入者的面罩，擦出的火星照亮了對方胸口的標志：纏繞著DNA鏈的骷髏頭，正是紅皇后計劃的圖騰。

槍戰在尸柜的金屬撞擊聲中達到高潮。

蘇璃的子彈精準穿透第三個襲擊者的腰椎，飛濺的電解液在地面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林青鋒扯下尸柜把手當武器，黃銅與機械骨骼碰撞出刺耳鳴叫。他在纏斗中瞥見某個襲擊者的頸動脈接口——那里插著與自己同型號的生物芯片。

“小心身后！“唐小七的警告伴隨著電磁脈沖炸開。所有照明設備瞬間熄滅，林青鋒借著義眼的夜視功能看到驚悚一幕：雪莉的尸體正在解剖臺上抽搐，被炸碎的顱骨中伸出金屬觸須，如同復活的機械美杜莎。

蘇璃突然將他撲倒在地。機械觸須擦著發梢掠過，在防彈玻璃上鑿出蛛網裂痕。林青鋒感覺法醫的嘴唇擦過自己耳垂，溫熱血液正從她肩頭滲入自己衣領。

“你的心跳亂了。“蘇璃在槍林彈雨中輕笑，“機械心臟也會有感覺嗎？“

林青鋒翻身將她護在身下，用后背擋住飛濺的彈片。他咬開手雷保險栓的瞬間，突然看清襲擊者眼中的恐懼——這些改造人正在被遠程操控。

爆炸氣浪掀翻最后一個襲擊者時，唐小七終于恢復供電系統。在重新亮起的無影燈下，所有敵人后頸都浮現出相同的刺青：血紅色的國際象棋皇后圖案。

黎明時分，證物室。

林青鋒用鑷子夾起從雪莉顱骨中找到的黑色晶體。放大鏡顯示其表面刻著微雕文字：《墨子·經說下》第四十七節。當他用激光筆照射時，晶體內部投射出全息影像——三星堆青銅神樹的微縮模型，枝干間懸掛著刻滿楔形文字的金箔。

“這是商朝貞人占卜用的甲骨文。“蘇璃裹著繃帶的手指劃過投影，“但語法結構被改造成了二進制代碼。“

唐小七的虛擬形象突然劇烈抖動：“代碼翻譯結果是地理坐標！在樂山大佛腳趾位置......等等，這個坐標正在移動？“

林青鋒的機械義眼突然刺痛。記憶閃回到父親的書房，那些散落在地的考古報告里，夾著張樂山大佛的游客照——拍攝日期正是父親遇害當天。

“不是坐標在移動。“蘇璃突然奪過晶體，“是參照物在動，這些金箔記載的是......“

解剖室的門被猛地撞開。渾身是血的唐小七本體跌進來，懷中緊抱著被電磁脈沖燒焦的筆記本電腦：“他們劫持了江城電網......紅皇后......在所有人的心臟起搏器里......“

少女咳出帶芯片碎片的血沫，最后的全息投影從她瞳孔射出：整個江城的立體地圖上，超過五萬個紅點正在同步閃爍，每個都代表著一個植入機械器官的人。

倒計時懸浮在城市上空：【11:59:59】。

下章預告：當林青鋒發現自己的機械心臟也在同步倒計時，蘇璃不得不在飛馳的救護車上進行現場手術。而唐小七遺留的密碼指向樂山大佛腳趾的秘密實驗室，那里封存著紅皇后計劃的原始病毒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