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戰場仿佛被某種秘術凝固,馬戰能清晰看到雨滴里閃爍的青銅碎屑。
先登死士眼眶里鉆出的藤蔓正貪婪汲取著滿地血水,那些纏繞著尸骸的枝條末端,竟結出拇指大小的赤紅果實。
“守住震位!“劉妍突然扯下腰間玉玨按在馬戰掌心,二十八宿圖在她小腿上泛起微弱青光,“管亥的厭勝之術在蠶食地脈...“
話音未落,三支玄鐵重箭破空而來。
馬戰舉盾格擋時,盾面刻著的饕餮紋突然活了過來,獠牙咬住箭矢的瞬間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
遠處袁紹的玉具劍在黑云下劃出詭異弧線,劍鋒所指處,那些結滿果實的藤蔓突然炸開,腥臭汁液濺在黃巾士卒臉上立刻腐蝕出森森白骨。
“列魚鱗陣!“劉辟的戰馬被毒液蝕斷前蹄,這位黃巾驍將翻滾著劈開兩個腐尸,青銅環首刀上的銘文在雨中亮如星斗,“陳敢!
帶妍姑娘往坤位撤!“
馬戰剛要轉身,卻發現七星刀不知何時插進地面三寸。
刀柄處的北斗七星紋路正逆向旋轉,每轉一圈,手臂上青紫血管就向上蔓延一寸。
懷中的《太平要術》殘頁雖已燒成灰燼,但灰燼里浮現的九節杖虛影卻越來越清晰。
“小心!“陳敢突然撲來。
這個憨厚的雜兵用后背擋住飛濺的毒藤,粗布衣瞬間化作火團。
馬戰揮刀斬斷他背上燃燒的藤蔓時,瞥見灰燼里竟有細小的篆字在皮膚下游走。
西北方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董“字大旗撕開雨幕的剎那,朱雋的玄甲軍突然調轉方向。
馬戰看到那些重甲騎兵的坐騎瞳孔泛著妖異的紅光,馬蹄踏過處,泥漿里翻涌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錢幣。
“蒼天已死!“裴元紹的怒吼在左翼炸響。
這個滿臉刺青的勇士掄起流星錘,將三個腐尸砸成肉泥,錘頭沾染的血肉竟在空中凝成血色卦象。
杜遠趁機帶人搶過兩架床弩,淬毒的弩箭射向袁紹本陣時,卻被懸浮的玉具劍盡數攪碎。
馬戰突然感到掌心玉玨發燙,劉妍留下的二十八宿圖在雨中投射出青色星輝。
當第七顆星辰亮起時,東南方傳來熟悉的號角聲——那是三年前他在潁川地宮聽過的音律。
“曹“字大旗刺破雨簾的瞬間,三千虎豹騎如黑色洪流撞進袁軍側翼。
馬戰看到沖在最前的青驄馬上,那個身披玄色大氅的身影舉起倚天劍,劍鋒所指處,腐尸藤蔓竟如遭雷擊般蜷縮退避。
“孟德來遲了!“曹操的笑聲穿透戰場,他身后轉出個文士打扮的青年,手中羅盤射出金光籠罩戰場,“文若已破妖陣,諸君何不共誅國賊?“
劉辟的刀鋒停在半空,這位見慣生死的黃巾將領首次露出錯愕神情。
趙弘的令旗卻在此時急促搖動,督帥親衛突然架起弩箭對準來援的曹軍。
馬戰注意到曹操身側的典韋雙戟交叉,鐵塔般的身軀恰好擋住三處要害。
“曹阿瞞!“袁紹的咆哮引動天雷,玉具劍斬落的黑血化作鬼面撲向盟軍,“爾敢叛我四世三公!“
荀彧的羅盤突然迸發七色光華,鬼面撞上光幕發出凄厲尖嘯。
曹操策馬來到黃巾軍陣前,雨水順著他下巴的短須滴落:“馬義士,可愿與曹某做筆交易?“他的目光掃過馬戰手臂上的青紫脈絡,嘴角揚起微妙弧度。
劉妍虛弱地扯住馬戰衣角,她小腿上的星圖只剩三顆微光:“震卦...變在...坎位...“話音未落,西北方突然傳來號角,董卓的先鋒騎兵已經出現在丘陵高處。
趙弘的冷笑從陣后傳來:“朝廷鷹犬也配談合作?“督帥的親衛突然舉起火把,馬戰這才發現他們戰袍下藏著貼滿符咒的皮甲。
杜遠想要勸阻卻被親兵按住,裴元紹的流星錘重重砸在地上,濺起的泥漿里浮出半片龜甲。
曹操輕撫劍穗上的玉環,目光卻落在馬戰染血的七星刀上:“黃天當立之志,與曹某'奉天子以討不臣'有何不同?“他突然壓低聲音,“馬義士可知,你懷中的《太平要術》殘篇,本該在二十年后現身官渡?“
暴雨在這一刻詭異地靜止空中,馬戰看到每顆雨滴里都映出不同卦象。
荀彧的羅盤發出清越鳴響,二十八宿的星輝穿透云層,在劉妍即將消散的星圖上投下光斑。
當第一滴雨重新墜落時,馬戰握緊了七星刀。
刀柄上的北斗停止逆轉,遠處董卓軍的戰鼓與袁紹的玉具劍共鳴出攝魂魔音。
他望向正在啃食尸體的腐尸藤蔓,突然發現那些赤紅果實里,隱約有嬰兒的面孔在蠕動。
“督帥可否借一步說話?“馬戰擦去刀身沾染的詭異汁液,青銅碎片在掌心拼出半幅河圖,“關于大賢良師留下的九節杖...“他故意提高聲調,余光瞥見曹操身后的荀彧突然握緊羅盤。
趙弘的親衛弩箭微微下垂,督帥的坐騎不安地刨著浸血的土地。
馬戰知道,當西北方的“董“字大旗完全展開時,這個被秘術扭曲的戰場將會迎來更恐怖的異變。
(接上文)
七星刀上的青銅銹跡突然簌簌剝落,露出內里暗紅的血槽。
馬戰將刀刃橫在趙弘親衛的符咒皮甲上,那些朱砂繪制的鎮魂符竟如活物般扭曲起來。
“督帥可識得此物?“馬戰翻轉刀身,暴雨沖刷著刃口浮現的篆文。
當“大賢良師親鑄“六個字映入趙弘眼簾時,這位督帥的坐騎突然人立而起,馬鞍下滾出半截刻滿巫咒的脛骨。
劉辟的環首刀哐當落地:“這是...地公將軍的...“
“九節杖第三截的鑲口!“曹操突然朗聲大笑,倚天劍挑開滿地泥漿,露出被腐尸藤蔓包裹的青銅祭壇,“難怪文若的羅盤指向此處,原來張寶的遺骸竟埋在這汜水關下!“
馬戰趁機逼近趙弘,七星刀上的北斗紋路突然投射在雨幕中:“督帥以為大賢良師為何賜我《太平要術》?“他故意讓刀鋒擦過趙弘的令旗,旗面上的二十八星宿竟與劉妍腿上的星圖同時發光,“當七星倒懸,正是黃天重臨之時!“
西北方突然傳來號角長鳴,董卓的先鋒騎兵開始向祭壇移動。
趙弘臉色劇變,猛地扯斷頸間懸掛的獸牙項鏈:“爾等若敢誆騙本帥...“
“督帥請看!“馬戰突然割破掌心,血水灑在祭壇中央。
那些纏繞青銅的藤蔓突然瘋狂扭動,赤紅果實里的人面嬰兒發出刺耳啼哭。
荀彧的羅盤驟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出祭壇底部深埋的九節杖虛影。
趙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麾下的符咒親衛突然齊聲誦念《太平經》。
當第三遍經文響起時,馬戰懷中的灰燼突然凝聚成半卷竹簡,赫然是《太平要術》地卷第三章。
“好!“趙弘猛地揮動令旗,親衛的弩箭調轉方向對準袁紹本陣,“但曹孟德須以潁川荀氏之名立誓!“
曹操撫劍長笑,突然扯下大氅擲向空中。
荀彧的羅盤射出七道霞光,在雨中勾勒出巍峨的許昌城樓虛影:“若違此約,彧當受五雷轟頂之劫!“話音未落,三道驚雷劈在袁紹的玉具劍上,竟將那柄妖劍熔成鐵水。
“裴元紹!
帶五十銳士搶占乾位!“劉辟抓起染血的戰旗插在祭壇東側,“杜遠率弓弩手封鎖坤門,絕不能讓西涼蠻子踏入陣眼半步!“
馬戰抹去刀上的血污,七星刀突然自動飛向祭壇中央。
當刀尖刺入祭壇裂縫時,方圓十里的腐尸藤蔓同時發出哀嚎,那些赤紅果實里的人面嬰兒竟開始互相啃食。
“馬義士隨我來!“曹操的倚天劍劃破手腕,血水在泥地上匯成八卦陣圖,“典韋開路,元讓斷后,半刻鐘內必須摧毀袁本初的祭魂幡!“
荀彧突然拋出羅盤,金色光幕籠罩住三百虎豹騎:“坎位生門已開,諸君切記不可戀戰!“他指尖輕彈,馬戰手臂上的青紫血管突然褪去三寸,“子時三刻若不見狼煙,請劉將軍立即焚毀祭壇!“
戰場西北角突然升起綠色焰火,朱雋的玄甲軍開始結九宮陣型。
馬戰揮刀劈開兩個腐尸,發現這些怪物的心臟位置都嵌著半枚五銖錢。
當七星刀斬斷錢幣時,袁紹本陣突然傳來戰鼓轟鳴。
“是車懸陣!“劉妍虛弱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她腿上的星圖已重新點亮五顆,“讓裴叔往震位投擲火油...“
話音未落,董卓軍的狼牙箭已如飛蝗般襲來。
馬戰旋身揮盾,饕餮紋再次活過來吞掉箭矢,盾面卻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曹操突然擲出倚天劍,劍鋒在空中一分為九,將三十步外的西涼神射手盡數釘死在桅桿上。
“就是現在!“馬戰突然躍上祭壇,七星刀重重劈在九節杖虛影上。
地底傳來龍吟般的震顫,荀彧的羅盤應聲碎裂,方圓百丈內的雨水突然倒卷上天。
袁紹的金盔被狂風吹落,露出布滿咒文的額頭:“鼠輩安敢!“他雙手結印,熔化的玉具劍竟化作三條黑蛟撲來。
劉辟怒吼著擲出環首刀,刀身上的銘文突然燃燒,將一條黑蛟斬成兩截。
“蒼天已死!“黃巾殘部齊聲高呼,聲浪震得祭壇上的青銅片紛紛豎立。
馬戰感到七星刀變得滾燙,刀柄處的北斗七星開始順向旋轉。
當第七顆星歸位時,荀彧突然嘔出一口鮮血,在空中畫出血色八卦。
“馬義士,接劍!“曹操將倚天劍拋來,自己則搶過親衛的長槊。
馬戰左手持刀右手握劍,刀劍相擊的瞬間,祭壇下的九節杖虛影突然凝實三寸。
袁紹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他撕開錦袍露出胸膛上的鬼面刺青:“請神霄雷將!“烏云中驟然劈下九道紫雷,卻在觸及七星刀時被盡數吸入刀身。
馬戰虎口崩裂,卻狂笑著將雷電引向朱雋的玄甲軍:“黃天當立!“電光順著泥水蔓延,那些瞳孔血紅的戰馬頓時人仰馬翻。
劉辟趁機帶人沖破防線,裴元紹的流星錘重重砸在袁軍帥旗基座上。
“豎子爾敢!“朱雋突然扯下玄甲,內襯的麻衣上畫滿符咒。
當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時,那些倒地的西涼戰馬突然炸成肉塊,每一塊血肉都化作青銅鬼面。
曹操的青驄馬被鬼面咬住后腿,典韋的雙戟立刻破空而來。
馬戰趁機突進七步,七星刀穿透三個鬼面,刀身突然浮現出洛陽城的虛影。
當刀刃刺入第四個鬼面時,虛影中的德陽殿轟然崩塌。
“乾坤倒轉!“荀彧突然撕碎衣袖,用血在祭壇上畫出河圖洛書。
趙弘的符咒親衛齊聲慘叫,他們皮甲上的鎮魂符自動離體,在空中拼成巨大的“蒼天已死“血字。
西北方突然響起三短一長的號角,董卓的飛熊軍終于沖入戰場。
馬戰抬頭望去,只見那些身披重甲的西涼騎兵,馬鞍兩側竟然懸掛著還在滴血的道士頭顱。
七星刀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馬戰感到有無數聲音在耳邊嘶吼。
當倚天劍斬落第十八個鬼面時,祭壇下的九節杖虛影突然睜開九只眼睛。
“子時三刻!“劉妍的尖叫穿透戰場。
馬戰轉頭望去,只見她腿上的星圖只剩天樞位還在閃爍,而東北方的夜空突然亮起七顆血色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