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刀鋒在烈日下劃出七道寒芒,馬戰(zhàn)旋身劈開兩支淬毒弩箭,刀刃撞在玄鐵重盾上迸濺的火星燙焦了他的鬢發(fā)。
三棱槍尖從盾陣縫隙突刺而出,陳敢的狼牙棒轟然砸下,青石地面頓時龜裂成蛛網。
“袁本初!“劉辟的吼聲震得松針簌簌墜落,他反手將青銅戰(zhàn)戟插入土中,戟刃上串著三具先登死士的尸首,“說好的共誅董賊呢?“
三十丈外的樓櫓戰(zhàn)車上,袁紹輕輕撣去錦袍沾染的松脂。
他腰間那柄錯金玉具劍尚未出鞘,嘴角噙著的笑意卻比毒蛇信子還要陰冷:“黃巾余孽也配與本初盟誓?“話音未落,八百先登死士突然齊聲暴喝,玄鐵重盾轟然相撞,迸發(fā)的音浪驚起滿山寒鴉。
馬戰(zhàn)右臂的麻布繃帶滲出血水。
他望著東南方向升起的第三枚血色響箭,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潁水畔見到的異象——三十六個被割去舌頭的斥候整整齊齊碼在淺灘,每具尸體的掌心都用朱砂畫著扭曲的巽卦。
“小心毒煙!“劉妍的驚呼撕破戰(zhàn)吼。
少女纖白的指尖捏著沾血的蓍草,腰間藥囊突然騰起青煙。
幾乎同時,先登死士的盾陣裂開豁口,二十架青銅獸首噴出墨綠色毒霧,轉眼間將三十余名黃巾士卒化作森森白骨。
陳敢掄起狼牙棒砸碎噴毒獸首,右腿卻被三棱槍尖洞穿。
這憨直的漢子竟狂笑著掰斷槍桿,任由半截毒槍留在血肉里:“痛快!
比在鉅鹿殺狗官還痛快!“他沾滿血污的臉轉向馬戰(zhàn),渾濁的瞳孔里跳動著詭異紅光,“馬大哥,你教我的那招'破陣子'...“
話音戛然而止。
三支透甲箭貫穿陳敢的咽喉,將他釘死在染血的松樹上。
馬戰(zhàn)目眥欲裂,七星刀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顫,刀身浮現的北斗七星竟在正午時分亮如銀鉤。
“巽位生門在變!“劉妍突然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向空中。
少女發(fā)間的木簪無風自動,在血霧中拼出殘缺的八卦圖案,“三刻之后,震宮有雷...“
仿佛印證她的預言,西北天際驟然滾過悶雷。
正在合圍的袁紹軍陣突然騷動,最前排的玄鐵重盾竟被某種巨力掀翻。
馬戰(zhàn)嗅到焦糊味混著鐵銹腥氣,那是西涼重騎特有的味道。
“董卓的狼崽子來搶食了!“劉辟狂笑著揮動戰(zhàn)戟,將兩名慌亂的先登死士攔腰斬斷。
他染血的虬髯在風中亂舞,宛如浴血修羅,“馬兄弟,還記得廣宗地宮里的《太平要術》殘篇嗎?“
馬戰(zhàn)瞳孔驟縮。
穿越那日涌入腦中的記憶碎片突然清晰——地宮壁畫上,頭裹黃巾的力士腳踏北斗,刀鋒所指之處山崩地裂。
七星刀似乎感應到什么,刀柄處的青銅螭吻竟咬破他掌心,貪婪地啜飲鮮血。
袁紹的冷笑穿透戰(zhàn)場:“螢火也敢與皓月爭輝?“樓櫓戰(zhàn)車轟然前移,車頂的巨型床弩同時發(fā)射,丈余長的鐵矢將七名黃巾士卒串成血葫蘆。
鑲金帥旗突然指向東南,“誅殺逆賊者,賞千金封...“
驚變陡生。
五里外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不是西涼鐵騎,而是某種更恐怖的聲響。
馬戰(zhàn)耳廓微動,捕捉到鎖鏈拖拽青石的刺耳摩擦——這聲音他在穿越當夜聽過,當時黃巾力士正用九幽寒鐵鎖鎮(zhèn)壓鉅鹿城下的赤蛟。
劉妍突然抓住馬戰(zhàn)染血的腕甲:“震下坤上,復見天心!“她掌心的木簪竟在血泊中自行書寫卦辭,那些殷紅的篆字如同活物般扭動著爬上七星刀,“馬大哥,還記得你教我的二十四山向嗎?“
戰(zhàn)場西北角突然炸開血霧。
十八名正在填裝毒煙的先登死士齊齊栽倒,他們咽喉處插著的不是箭矢,而是刻著“玄“字的青銅卦簽。
朱雋的玄甲軍陣中傳來騷動,一桿繡著“江東孫“字的大旗若隱若現。
“時候到了!“劉辟突然扯開胸前皮甲,露出用朱砂繪制的北斗七星圖。
他戰(zhàn)戟橫掃,將三名重甲兵連人帶盾劈成六截,“馬兄弟,帶阿妍走震位!“
七星刀突然迸發(fā)刺目銀光,刀身上的北斗七星竟脫離刀身懸浮空中。
馬戰(zhàn)感覺渾身血液都在沸騰,那些深埋記憶中的《太平要術》咒訣如洪水決堤。
當他再度抬頭時,瞳孔已化作璀璨星河。
“袁本初!“馬戰(zhàn)的聲音裹挾著雷鳴,七星刀指向蒼穹,“且看這天雷劈的是誰家?guī)浧欤 ?
話音未落,西北天際的悶雷突然化作赤色霹靂。
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那道雷霆竟似被七星刀牽引,扭曲著劈向...七星刀牽引的赤色霹靂將整片天空撕成兩半,袁紹鑲金帥旗在雷火中扭曲成焦黑的虬龍。
馬戰(zhàn)渾身毛孔都在滲出細密血珠,北斗七星虛影在他身后凝成光輪,刀鋒所過之處竟有星辰墜落的幻象。
“蒼天已死!“劉辟的咆哮與驚雷共鳴。
他胸膛的朱砂七星圖突然燃燒起來,戰(zhàn)戟裹挾著青色火焰橫掃千軍,“黃天當立!“
袁紹的玉具劍終于出鞘。
劍身刻著的“思召“二字迸發(fā)紫芒,竟將劈落的雷霆引向潰散的先登死士。
三十丈內化作雷池,焦臭的尸煙中傳來他陰鷙的冷笑:“雕蟲小技也敢妄稱天命?“
馬戰(zhàn)突然抓住劉妍顫抖的手腕。
少女掌心卦象正在急速變幻,木簪書寫的“震三坤八“被鮮血浸透成詭異的暗金色。
穿越前在博物館見過的河圖洛書殘片突然在記憶里翻涌,與眼前戰(zhàn)陣竟完美重合。
“劉大哥!“馬戰(zhàn)嘶吼著劈碎迎面射來的鐵矢,“帶兄弟們走離位!“他反手將七星刀插入地面,青銅螭吻吞飲的鮮血在地面勾勒出北斗九星圖,“我來斷后!“
劉辟戰(zhàn)戟挑飛兩名玄甲騎兵,虬髯間沾滿腦漿:“馬兄弟莫要說笑!“他忽然扯下頸間黃巾系在戟刃,染血的布帛在雷火中獵獵作響,“當年大賢良師賜我'地公'符印時說過,黃巾男兒...“
話音未落,三支丈二長的破城弩貫穿他的胸膛。
劉辟狂笑著將戰(zhàn)戟擲向樓櫓戰(zhàn)車,戟刃穿透三層牛皮重盾,在袁紹錦袍上劃開三尺長的裂口。
“哥!“劉妍的悲鳴刺破蒼穹。
她發(fā)間的木簪突然炸成齏粉,散落的木屑在空中組成震卦圖案。
馬戰(zhàn)感覺懷中《太平要術》殘頁開始發(fā)燙,那些晦澀的篆字竟透過布料灼燒皮膚。
袁紹軍陣突然響起急促的鼙鼓聲。
八百先登死士棄盾持矛,玄鐵重甲縫隙滲出墨綠色毒霧。
朱雋的玄甲軍陣向兩翼展開,二十架床弩同時上弦的機括聲令人牙酸。
“馬大哥...“劉妍突然咬破手指,在七星刀背畫出血色艮卦,“東北生門在三十息后轉到乾位,但...“她沾血的睫毛劇烈顫抖,“要見血光沖煞。“
馬戰(zhàn)望向東南方升起的第四枚血色響箭。
記憶如潮水翻涌——穿越那夜,鉅鹿城頭的守軍正是被這種毒煙化去血肉,森森白骨保持著跪拜姿勢指向洛陽。
“陳敢兄弟的仇還沒報!“他猛然拔出七星刀,刀身北斗竟與天際星辰遙相呼應。
三十步外,三名重甲兵突然七竅流血,他們的影子被某種力量釘死在染血的土地上。
袁紹的冷笑從四面八方向來:“困獸之斗。“玉具劍凌空劃出紫色軌跡,正在潰散的先登死士突然眼冒紅光,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馬戰(zhàn)突然扯下破碎的皮甲,露出胸膛的北斗七星胎記。
昨夜在潁水沐浴時,這處胎記曾與水中倒映的紫微星宮共鳴。
此刻星光如瀑,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燃燒。
“劉姑娘,敢信我嗎?“他反手劈飛兩支毒箭,七星刀突然發(fā)出鳳鳴般的清越之音。
刀柄螭吻松開獠牙,吐出一枚刻著“天公“二字的青銅虎符。
劉妍的瞳孔突然化作八卦虛影。
她撕開染血的裙裾,露出雪白小腿上朱砂繪制的二十八宿圖:“馬大哥可識得井木犴?“
兩人目光交匯的剎那,戰(zhàn)場西北角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十八輛青銅戰(zhàn)車破土而出,車轅上懸掛的卻不是戰(zhàn)旗,而是三十六個滴血的八卦銅鏡。
馬戰(zhàn)耳畔響起穿越時聽到的古老咒語,那些音節(jié)正與懷中殘頁產生共鳴。
“就是現在!“劉妍突然躍上馬背,纖手扯斷頸間紅繩。
墜落的玉石在血泊中炸開,竟化作三丈高的土黃色巨人虛影。
馬戰(zhàn)七星刀指天畫地,刀鋒過處留下燃燒的星痕。
袁紹終于變了臉色。
玉具劍瘋狂震顫,“思召“二字迸發(fā)的紫芒竟被星光壓制。
他厲聲嘶吼:“誅殺妖人者封萬戶侯!“
最先撲來的卻是朱雋的玄甲精騎。
馬戰(zhàn)嗅到他們鐵甲上熟悉的松脂味——三日前那些被割舌的斥候,指甲縫里就嵌著這種產自汝南的松脂。
七星刀突然脫手飛出,在血雨中劃出北斗軌跡。
當第七顆星辰亮起時,沖在最前的百名玄甲騎兵突然人仰馬翻,他們的坐騎前蹄齊齊斷裂,傷口平滑如鏡。
“走乾位!“馬戰(zhàn)凌空抓住飛回的七星刀,刀身纏繞的星光凝聚成白虎虛影。
他單手抱起劉妍,足尖點在倒斃的戰(zhàn)馬尸首上,每一躍都精準踩在卦象生門。
袁紹的咆哮震動山岳:“放箭!“但床弩發(fā)射的轟鳴被突如其來的暴雨吞沒。
馬戰(zhàn)抬頭望天,發(fā)現這場雨竟泛著詭異的鐵銹色——和穿越當夜淋濕他的那場雨一模一樣。
當第一滴雨落在玉具劍上時,劍身的“思召“二字突然滲出黑血。
袁紹驚恐地發(fā)現,自己的影子正在雨水里扭曲成三頭六臂的妖魔形態(tài)。
“妖術!
這是妖術!“這位四世三公的貴公子終于失態(tài)。
他瘋狂擦拭錦袍上的雨滴,卻發(fā)現越擦越臟,那些銹紅色的水漬竟在他華服上拼出“蒼天已死“四個篆字。
馬戰(zhàn)趁機劈開最后一道盾墻。
七星刀吸飽鮮血后重若千鈞,但刀柄傳來的溫熱讓他想起廣宗地宮里,那位頭裹黃巾的老者將刀遞給他時說的那句“九死換一生“。
雨幕中忽然亮起火光。
不是戰(zhàn)場常見的橘紅色火焰,而是泛著青光的鬼火。
劉妍虛弱地指向東北方:“馬大哥...那是...“
話音未落,十八輛青銅戰(zhàn)車同時自爆。
飛濺的銅片在空中組成巨大的震卦,卦象中心赫然浮現管亥的猙獰面孔。
馬戰(zhàn)終于明白那些滴血的八卦銅鏡意味著什么——這根本不是援軍,而是趙弘派來的催命符!
袁紹軍的號角突然轉為凄厲的長調。
正在重新列陣的先登死士齊刷刷轉身,他們的眼球在雨水中融化,卻依然機械地舉起刀劍。
馬戰(zhàn)看到朱雋的玄甲軍正在潮水般退去,而西北方地平線騰起的煙塵里,隱約可見“董“字大旗。
七星刀的光芒突然黯淡。
馬戰(zhàn)踉蹌跪地,發(fā)現手臂上的血管正在變成詭異的青紫色。
懷中的《太平要術》殘頁無風自燃,火焰里浮現出管亥手持九節(jié)杖的身影。
“馬大哥...“劉妍用染血的衣袖擦拭他額頭冷汗,“震下坤上的復卦...還有最后一變...“她的聲音漸漸微弱,小腿上的二十八宿圖正在被雨水沖淡。
袁紹的獰笑穿透雨幕傳來。
馬戰(zhàn)抬頭望去,只見那柄玉具劍懸浮在半空,劍尖垂落的黑血化作無數扭曲人臉。
先登死士的尸首正在重新站起,他們破碎的鎧甲縫隙里鉆出濕滑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