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淡薄的日光從云層里擠出幾縷，給京城的街巷籠上一層模糊的光影。
顧清婉早早地就起了床，靜靜地站在那扇破窗戶前。
晨曦透過窗縫，稀稀拉拉地落在她肩上，她瘦瘦的身子挺得筆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窗外。
蓮兒也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瞧著姐姐的背影，小聲問：“姐姐，咱今兒個干啥去？”
顧清婉慢慢轉過身，看著蓮兒說：“蓮兒，咱去打聽打聽消息吧，這幾年我不在京城，很多狀況并不清楚。”
蓮兒乖巧的應了一聲，二人便出了門。
人來人往的街道，吵吵嚷嚷，而且賣什么的都有，吆喝聲、說笑聲混在一塊兒。街邊的鋪子一家挨著一家，招牌幌子在風里晃悠，像是在隨風招搖。
這茶攤在街角旮旯里，幾張破桌子椅子隨便擺著，桌面上一道道劃痕，還有些黑乎乎的臟印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顧清婉抬起頭，瞅了瞅攤主，有點緊張地清了清嗓子，問：“老板，您在這京城做買賣，肯定聽過不少事兒。跟您打聽一下，您是否知道以前的顧家？”
攤主是個中年漢子，臉曬得黑黢黢的，皺紋深得像刀刻的一樣。他正擦著茶具，聽到顧清婉的話，手一下子停住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她倆。瞅見顧清婉的面紗，眼里閃過一絲疑惑，又很快躲開了目光。
他往邊上湊了湊，壓著嗓子說：“姑娘，這顧家的事兒可不好說。當年鬧得可大了，聽說是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人，一下子就敗落了。在京城，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但沒人敢多嘴。”聲音低低的，透著股子害怕的勁兒。
顧清婉心里“咯噔”一下，呼吸都急了，咬了咬嘴唇，又問：“那您知道是得罪誰了嗎？”眼睛緊緊盯著攤主，滿是急切。
攤主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趕緊擺手，聲音都有點變調了：“姑娘，我就是個賣茶的，哪能知道這些？都是聽別人瞎聊的，具體咋回事兒我真不清楚。這事兒在京城就是個雷，誰碰誰倒霉。姑娘，您就別問我了，我可不敢再說了。”說完，就轉身忙活著收拾茶具，頭都不敢抬。
顧清婉看出來從他這兒也問不出啥了，輕輕嘆了口氣，從懷里拿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說：“老板，謝謝您了。”然后，拉了拉蓮兒，倆人就往人堆里走。
顧清婉腳步沉沉的，心里反復想著攤主的話，陽光照在她身上，影子拉得長長的。
接下來的幾天，她們四處奔走，試圖從各種渠道獲取更多的信息。然而，大多數人一聽到顧家的名字，都避之不及，生怕惹上麻煩。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墻壁上的泥灰已有了剝落的痕跡，露出里面粗糙的磚石。角落里的那張木桌，桌面坑洼不平，桌腿也有些搖晃，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它吹倒。床邊的布幔泛著淡淡的黃色，上面還有幾處補丁，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宿夜的疲憊仍殘留在顧清婉那略顯浮腫的眼眸之中。她輕輕坐起，床鋪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她的目光落在仍在酣睡的蓮兒身上，蓮兒的睡姿并不安穩，被子被她踢到了一邊，頭發也有些凌亂地散在臉上。顧清婉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她輕輕起身，走到蓮兒床邊，將被子重新為她蓋好，又細心地將蓮兒的頭發捋到耳后。
蓮兒似乎感受到了顧清婉的動作，她在睡夢中嘟囔了幾句，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顧清婉看著蓮兒恬靜的睡顏，心中滿是憐愛。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清晨那帶著些許涼意的微風撲面而來，風中裹挾著一絲潮濕的氣息，似乎昨夜下過一場小雨。
客棧的后院雜亂無章，幾株野草在墻角頑強地生長著。遠處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灰白色，京城的喧囂聲隱隱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顧清婉的思緒不禁飄回到了往昔。曾經，她也是在這樣的清晨，在顧家那寬敞明亮的閨房中醒來，有丫鬟伺候在旁，衣食無憂。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姐姐，你醒了？”蓮兒的聲音帶著些許惺忪，將顧清婉從沉思中喚醒。
顧清婉轉身，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撫開蓮兒額前的亂發：“嗯醒了，你昨夜睡得可好？”
蓮兒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雙手揉了揉眼睛，笑道：“嗯，睡得可香了。姐姐，今日我們做什么？”
顧清婉思索片刻后說道：“蓮兒，今日是巧夕，京城的巧夕定是熱鬧非凡，我們出去走走，或許能探聽到一些消息。”她心想，這巧夕節，人多眼雜，說不定能從那些不經意的言談中捕捉到一絲有用的線索。哪怕希望渺茫，她也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蓮兒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好呀，好呀，我早就聽聞巧夕節有好多好玩的、好看的，姐姐，我們快些準備吧。”
顧清婉點了點頭，起身開始整理衣物。她從包袱中拿出一件素色的長裙，雖然有些舊了，但依舊干凈整潔。她輕輕抖落長裙上的褶皺，將其穿上，那長裙的料子貼合著她的身軀，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
她走到那面有些模糊的銅鏡前，銅鏡中的面容略顯憔悴，卻依舊難掩她的清麗。
顧清婉簡單地梳理了一下頭發，用一根木簪將頭發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臉頰旁，增添了幾分溫婉。接著，她又拿起一塊淡藍色的手帕，她將手帕輕輕對折，將其系在臉的下半部分，只露出一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睛。
走出客棧房間，沿著那有些昏暗且狹窄的走廊前行。走廊的墻壁上掛著幾盞油燈，燈芯燃燒著微弱的火焰，隨著她們的走動，火焰微微晃動，在墻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腳下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