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今日晴朗可喜

今日晴朗可喜。中考成績已揭曉，復雜的心情怎么說呢？“順利畢業，兒子，祝賀你！“個中內涵，聰明的人，不必要明說了吧。

今年陽春三月的一天，一個星期六，距中考還有100余天。這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你借口感染了甲流，要去看病，隨媽媽一同去了省城。我看你的狀態還不錯，不太像生病的樣子。我這個忠厚長者，也不好意思去揭穿什么。想到平時你的學習壓力太大，借機出去放放風，也是美差。

你“出差“回來，“先斬后奏“，對我說：“爸，我看中了一所電腦技術學校，我想，依我現在這個學習狀況，考取普通高中根本沒有希望，我想學習我心儀的專業——VR影視動漫游戲設計。”

我心里一顫，前一天的夜晚，我還在陪同你學習初二學考未通關的生物。今天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靜下心來，還有一百多天的時間就中考了，堅持就是勝利，未到最后關頭，絕不輕言放棄！即使山窮水盡，路還是有的！”

“可是，這學校在中考前有免試入學的機會，人家看我在這方面比較優秀。中考以后，我怕成績太低，人家看不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孩子兩只雙眼緊盯著我，流露出焦慮而又期待的眼神。

“那是他們的招生策略，心理攻勢，實際上這種學校，交錢就能上。中考你考一考，考不好再報也不遲，這種學校也有的是！”

“要抓住機遇喲！“孩子有些忐忑不安，懇求我說。

“就讓孩子去吧！明天就去！”孩子的媽媽在一旁答話。

孩子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接著做了一個幾乎要下跪的運作。我長長地嘆了一聲，淡淡地說：“去吧！”孩子歡呼雀躍。

這天晚上，我給你的原班主任甄富澤老師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甄老師忙于公務，沒有接聽。我在微信上做了懇切地說明，還加了兩筆文采：“置之死地未必后生，山窮水盡也許柳暗花明！”甄老師做了簡短的回復：“祝孩子一路順利！”我第一時間為你支付了高額的學費。這天，真是一個晴朗可喜的日子！

你的父親，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失落與糾結。我想說：“孩子，為什么這么脆弱？還有這一百余天的時間，為什么就不能咬咬牙關，堅持到最后呢？以你現在的學習成績，考取普通高中，確實希望渺茫。可是，在你的學校的初三年級里，還有那么五分之一強的人，比你更沒有希望。有的孩子各門成績加起來不到100分，卻沒有輕言放棄，我們又有什么理由自暴自棄呢？”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卻沒有說。孩子，我要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我想說：“孩子，現今社會，生存競爭異常激烈，學歷太低，可能將來在社會上無立足之地。初中這些知識內容，總體來說難度不大，三個月的突擊沖刺，有父親的加持幫助，或許還能有所轉機。不到最后的關頭，怎能輕言放棄？我是一個高中教師，我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職校里，卻恬不知恥地要求自己的學生去拼搏努力，考大學上本科考名校，這就是我的本事？這就是我高超的教育教學能力的體現？我的威信何在？何以服眾？我將如何面對我的學生，我的同事，我的領導，我的父母，又如何面對我自己呢？”心里這么想的，嘴上卻沒有說。孩子，我要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我想說：“孩子，為了你的學習，我這些年來，付出了多少努力。從初一到初三，各門學科，我都買了備用教材和全解，現學現買，手把手地教你。有一段時間，我特意要求老師開綠燈不讓你上晚自習，為你打基礎抓落實，抽出富余的時間，為你補習功課。我就像你的同班同學一樣，你學什么，我也學什么，不會的問題，悉心請教各科同事，你的老師，甚或是我的初中老師。我一個教高中歷史的老師，特意為你編寫了小學初中融合學習的家本讀物。語數外的中考題目，各科滿分150分，我都學得各科能考100多分了。你的學習不見起色不要緊，有句話說得好'不撞南墻不回頭'啊！孩子，你好歹也讓我去撞撞南墻，也好死了這份心！可是你心夠狠，連個南墻伏特加比讓我去撞！于心何忍？”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卻沒有說。孩子，我要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因為，我知道，我的想法再合情合理，孩子是不買賬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生活在我為他編織的夢幻之中！

留了一條后路：保留初中學籍，參加中考。初中的家長會，我要求去參加，以凸顯自己的孩子還是個初中學生。會上，我心里五味雜陳，魂不守舍，根本也沒有聽清楚老師究竟說了些什么。會后，我反復叮囑班主任甄富澤老師，與中考相關的事務及時告知。甄老師輕輕握著我的手，淡淡地說：“事已如此，心里也不必過于糾結，或許，適合孩子的才是最好的！”

你在外地就學期間，我本來知道你對文化課的學習深惡痛絕，卻仍然“恬不知恥“得要求你每周完成一套試卷，拍照發微信給我，好讓我“撞撞南墻“，回頭才算安心。每次，我都是先給你發一個每周300多元的生活補助，再提一下作業方面的這要求那要求，我知道你“拿人手短“，會給我那么一點薄面。你在微信上回復了一個字“行！“簡單的一個字，加上一個感嘆號，干脆利落而又堅定有力，使我倍感欣慰！我每次給你打電話，基本上是催作業，不太牽涉別的話題。其實這“醉翁之意“也不在作業，我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而你卻認為在我的眼里心里卻只有作業，于是掛斷了電話，在微信上回復我說：“最近這幾天專業課任務很忙，晚兩天發給你吧。”我顫巍巍地回復了兩個字：“好的。”我不想說我很想你，我不愿意在你的面前顯露出這份“賤樣“，我要維持我作為一個父親的所謂尊嚴。你完成的作業，難道我就看不出許多時候你是照抄了答案？但我卻是看破而不說破。你把那張寫滿答案的試卷拍照發給我，我看到了，我就發自內心地覺得你參加中考升入普通高中還有那么一丁點希望。我用這種“自欺欺人“式的“形式主義“，來換取那一丁點自我催眠式的心理安慰，這就是你那可憐的老父親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所謂尊嚴！

你順利回家參加了中考，我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我溫和地對你說：“孩子，咱雖然是上了職校，只要回來考試就有畢業證。考的分數也不能太低了。460分普通高中提檔，你哪怕只考個300分吧，盡到了自己的努力，你的父親也會感到欣慰。對此你表示有些為難。我鼓勵你說：“盡力而為吧！別認為自己有了著落就躺平擺爛不在意，你如果破罐子破摔，選擇題只蒙一個，寫上個名字，考場里睡大覺，這個學校我也不會讓你上。一個學生學習能力可能參差不齊，但若沒有好的學習態度，放在哪里都不會有出息！不過你也別擔心考得太好，即便是萬一上了高中提檔線，你愿意在這個學校上，也可以繼續上，我要的是你認真的態度！”你的回復還是一個字：“行！”

中考成績揭曉，你考了303分，比原定目標還多考了3分，我感到很欣慰。孩子，你盡力了！

明天，你就要結束一個學期的專業學習，回家與父母團聚了，這真是一個晴朗可喜的日子！

（附注）

這是2023年某市的中考作文題目。作者鮑博老師借題發揮，抒發了個人激烈掙扎的內心世界，也是寫給兒子的一封信。但這封信卻從來沒有讓兒子看過。他不想給兒子太我的精神壓力，相對于父母的殷切期盼，孩子更需要健康成長的快樂陽光，需要在屬于自己的繽紛世界里激情綻放！

寫完這篇文章，他悄悄地通過微信發給孩子的初中班主任、語文老師，也是學校副校長的甄老師，說道：“寫了篇中考的同題作文，表達了天下父母對子女的那份深沉的愛！老師您可以將此作為一篇范文，讀給下一屆的初中學習，他們可能會若有所思，有所收獲！”

老師會意，寫下了下面的評論文字：“父母之心可鑒！人的一生是需要磨礪的!希望孩子看到這篇文章后，有所悟，有所感。祝孩子一切順利，真心祝福孩子！”

孩子的名字叫鮑春來，他對孩子的未來充滿了深情的期待！他相信，那個真正屬于孩子自己的絢爛多姿，激情綻放的亮麗春天，終有一天一定會到來！